陸簡生患癌十年,我散盡家財陪他治病。
就在他即將痊愈的時候,我發現他找來律師準備立遺囑。
我在門口聽著陸簡生一字一句說出遺囑內容。
“本人去世後,親生子女及其母親蘇暖暖有權繼承本人名下所有財產。”
他的青梅蘇暖暖帶著一個小男孩站在一邊流淚。
我握著出院證明,咬著牙看著病房裏那一家三口。
心如死灰。
“係統,如果放棄攻略,我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我做好了被抹殺的準備,問著係統。
係統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忘了告訴你,攻略失敗被抹殺的是陸簡生。”
1.
我拿著出院診斷走進病房。
蘇暖暖立馬從陸簡生的懷中撤了出來。
有些手足無措地抱著身邊的少年。
見她擦著眼淚,我竭力忍著心中的酸澀,笑著開口。
“蘇小姐怎麼哭了?”
我轉過頭看著病床上的陸簡生。
“簡生,你幹了什麼不該幹的,惹到蘇小姐了?”
陸簡生的目光有些閃躲,臉上都是掩蓋不住的心虛。
他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皺著眉問道:“你怎麼進來了?”
語氣有些衝,很不耐煩。
還沒等我開口,那個少年指著我嚷了起來。
“你是什麼人?怎麼出現在我爸爸的病房裏?”
蘇暖暖的麵色瞬間變白,側眸看著陸簡生。
陸簡生眼中的慌亂一閃而過,幹咳了一聲,試圖解釋。
“秦昭,你別誤會,小孩子瞎說的。”
我的手插在兜裏,緊緊攥著拳,指甲嵌在掌心。
這點疼和心中的疼相比不算什麼。
今天我才知道,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可憐蟲。
我和陸簡生結婚十五年,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
為此我覺得對他頗為虧欠。
他一直安慰我。
“昭昭,我們兩個人相愛就夠了,孩子隻是愛情的附屬品。”
這些年我一直以為活在他的愛裏。
卻不曾想過,他早就有了自己的孩子。
那孩子看起來也有十多歲了。
難怪他不在乎!
我強笑著,“沒關係,這孩子從小就不知道爸爸是誰,也真是可憐。”
蘇暖暖抱著少年白了我一眼。
“簡生,出院證明辦好了,咱們明天就可以回家。”
我看向他,故作輕鬆。
“辛苦你了,昭昭。”
陸簡生溫柔地看著我。
我轉身走出病房,並沒有理會蘇暖暖和她的孩子。
房門虛掩,我像個小偷一樣站在門口,偷聽著裏麵的動靜。
“暖暖,這十五年你我都吃了太多的苦。”
“當年若不是秦昭看得緊,我也不會讓你們母子沒名沒分地跟著我。”
蘇暖暖又依偎在陸簡生的懷中。
“簡生,我不在乎什麼遺產,我隻想和你白頭偕老,永遠在一起。”
“但這些年秦昭為我付出太多,我不能辜負她,隻好委屈你了。”
那個少年站在一邊,緊緊拉著陸簡生的手,也說著同樣的話。
“爸,我隻想讓我們一家三口一直在一起。”
我趴在門縫上看著他們三口人抱在一起流淚,突然為自己覺得不值。
十五年來,我把陸簡生的一切都放在第一位。
哪怕是他被確診癌症,存活率隻有30%,我也依舊陪在他身邊。
可是到頭來,我卻成了破壞他和青梅的罪人。
我自嘲地笑著,疲憊地召喚出係統。
“我還是沒有辦法讓陸簡生愛上我。”我低落道。
“如果放棄攻略,我什麼時候會被抹殺?”
隔了幾秒鐘,係統懶洋洋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腦海裏。
“你不會被抹殺。”
“攻略任務失敗,那肯定是攻略對象的問題。”
“所以被抹殺的是陸簡生。”
係統的聲音慵懶中帶著一些電子感,聽起來有點失真。
我呆愣了一瞬,消化掉這個消息。
“那……如果我現在放棄攻略,他還有多久會被抹殺掉?”
我閉著眼,嗓音有些酸澀。
“距離你們的結婚紀念日還有五天,很快的。”
2.
第二天下午,陸簡生就出院了。
我找了借口沒去接他,一直在家收拾房間。
這些年我在醫院的時間居多,家裏幾乎沒怎麼住人。
現在要回來長住,自然得收拾一下。
一直到晚上,陸簡生也沒有回家。
我坐在餐桌前,對著冷掉的菜,刷著手機。
他的電話突然打了進來。
電話那端的背景音很嘈雜,有音樂的聲音。
聽起來像是什麼聚會。
我喊了幾聲,那邊無人應答。
就在我即將掛掉電話的時候,突然出現一聲嬌滴滴的女聲。
“簡生,你出院不回家,給我辦這個生日宴會,昭昭姐不會生氣嗎?”
是蘇暖暖。
緊接著是一個正在變聲期的少年聲音。
“媽,我爸沒必要一直陪那個女人演戲!”
“這麼多年咱們三口人沒辦法在一起生活,家不像家,都是拜那個賤人所賜!”
“我恨她!”
陸簡生歎了口氣,語氣溫和道:“樂樂,你不能這麼說秦昭阿姨。”
“她對爸爸來說是親人,以後也是你的親人。”
“爸爸平時就教育過你,要禮貌,不能說這麼無禮的話!”
緊接著,他安慰著蘇暖暖。
“你放心,我隻說公司有事需要我處理,她不知道。”
蘇暖暖的嗓音此刻上揚,聽起來甜度爆表。
“簡生,辛苦你了,我就知道,你最愛的是我。”
“當然,我不愛你還會愛誰呢?”
陸簡生醇厚的嗓音說出這句話,十分性感。
但在我聽來,卻是頂級的嘲諷。
電話在這一刻就掛斷了。
好像剛才那些錐心的話隻是我的幻覺。
我一個人木然地坐在餐桌前。
桌上的菜上麵蒙了一層冰涼的油花。
我機械地把食物一口口塞進嘴裏。
舌根被冷掉的油脂包裹著。
食物堆積在嗓子眼,噎得我涕泗橫流。
一聲幹噦,我跑進衛生間直接吐了出來。
即便已經下定決心放棄攻略陸簡生,現在我卻還是會因為這一個電話感到心痛。
將近二十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磨掉的。
我甚至還對他抱有一絲幻想。
現在這點不切實際的期待徹底沒了。
我躺在沙發上半夢半醒。
屋內一片漆黑,隻有窗外撒進來的月光。
一具沾滿酒氣的身體包裹住了我。
“昭昭,你今天怎麼睡得這麼早?”
陸簡生溫柔的聲音在我的後脖頸響起,他憐愛地摸著我的臉頰。
“你今天……去哪裏了?”
我實在沒忍住,問了出來。
陸簡生猶豫一瞬,敷衍道:“公司開會,我記得告訴你了。”
“別整天疑神疑鬼的,對身體不好。”
他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我竭力克製著心裏的苦澀,“陸簡生,你會騙我嗎?”
他明顯愣住,“昭昭,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怎麼會騙你?”
“蘇暖暖的孩子,父親是誰?”
他沉默一瞬,猛然坐起來,背對著我,看起來很生氣。
“她回國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孩子的父親已經去世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在糾結這個問題,你是信不過我嗎?”
黑夜裏,除了視覺,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
我明顯感覺到陸簡生的心虛和慌亂。
因為他在不知不覺間拔高了聲音。
“陸簡生,這麼咒自己,也不怕哪天真靈驗。”
我懶得和他廢話,強忍著喉頭的酸澀說道。
說完我起身走向臥室。
陸簡生猛地站了起來,試圖抓住我,卻被我掙開。
“秦昭,十多年前我就和你解釋過,樂樂的父親因為意外去世了。”
“這麼多年你都沒懷疑過我,現在抽什麼風?”
3.
我停住腳步,轉身回頭看他。
剛認識陸簡生的時候,我就被他的長相吸引。
那時他是天之驕子,富家少爺,從小就帶著上位者的氣質。
而我隻是一個靠著獎學金過日子的貧困生。
學校裏的學生大多數都是非富即貴,在這些人眼中我就是異類。
他們肆無忌憚地欺負我。
在我的椅子上粘膠水、往我的桌子裏放蟲子,甚至把我的書包丟進廁所裏。
隻有陸簡生是例外。
他黑著臉走進廁所,把書包撈出來交到我手裏,帶著我去簡單整理了一下。
後來他說,我是他罩著的人。
那時他在我心裏就是唯一的神。
大學畢業後,陸簡生為了和蘇暖暖在一起,甘願丟下所有出來創業。
也就在那時,為了錢,我綁定了係統,要攻略他。
他和蘇暖暖愛得天崩地裂,我隻能在他身邊做一個卑微的舔狗。
後來蘇暖暖為了給家裏的公司續命,挪用了陸簡生公司的公款。
破產後,蘇暖暖直接逃到了國外。
我辭去工作陪著陸簡生東山再起。
到現在已經快二十年了。
我們都已經不再年輕,步入了中年。
十年病痛,此時的陸簡生鬢角生了些星星點點的白發,但依舊難掩那股天之驕子的氣質。
臉部輪廓更加堅毅,一雙眼也變得深邃。
隻是這雙眼中,可能從來都沒有我。
“就算樂樂的父親真的是我,又怎麼樣呢?”
陸簡生拉著我,眸色冰冷,不屑地看著我。
“這些年你都沒有孩子,我給自己留個兒子怎麼了?”
這句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我全身冰涼。
和他結婚之前,婚檢就查出來我有些難生育。
即便如此,陸簡生也義無反顧地和我結婚。
他查出來癌症的時候,我忙前忙後。
替他管著公司,陪他治病。
孩子就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來了又走。
那時他滿臉心疼和歉意,抱著我默默流著淚。
“昭昭,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這輩子我絕不負你!”
那時我以為自己的真心終於被看見。
可是現在他卻用著嘲弄的語氣來傷害我。
我氣得渾身發抖,眼角的淚大顆大顆落下,滴在他的手上。
他似乎被燙到,一把將我拉進懷裏,輕聲哄著我。
“對不起,昭昭,我不該提這件事……”
我用盡全身力氣掙脫出他的懷抱,反手扇了他一巴掌。
“你真讓我惡心!”
我的胃在抽痛,一陣陣,連著心也一起在疼。
過去的二十年,我問過係統無數次,陸簡生是否愛上了我。
得到的答案永遠是沒有。
此刻我才清醒過來。
陸簡生愛的從來都是蘇暖暖。
我隻是他的“親人”。
當晚陸簡生並沒有進臥室,在門口坐了一整晚。
直到天蒙蒙亮,他接到了一個電話,很快就走了。
我並沒有在意他去了哪裏。
但是總會有人告訴我。
蘇暖暖特意給我發了消息。
【簡生現在在醫院陪樂樂看大夫。秦昭,你也知道樂樂是簡生的孩子,我勸你盡早和他離婚。】
照片裏,陸簡生一臉擔憂的抓著那個少年的手。
就連頭發絲都帶著慈父的味道。
我並沒有回複,隻是平靜地關上手機,把頭蒙在被子裏。
慵懶的電子音又在我腦中響起。
“宿主,距離攻略對象被抹殺還有三天,您可以選擇抹殺方式。”
我木訥地看著天花板:“……那就讓他意外去世吧。”
4.
陸簡生似乎是在躲著我,連著兩天都沒回來。
但這兩天關於他的消息從沒停過。
蘇暖暖樂此不疲地更新著朋友圈,故意沒有屏蔽我。
起初我還會看幾條,後來對這些麻木,索性屏蔽了她。
我整理好陸簡生的東西,整齊地擺在書房。
緊接著出門找律師,打算要回這些年他花在蘇暖暖身上的錢。
一直到最後一天傍晚,我才收到他的消息。
【在哪裏,我去接你?】
我抿著唇,直接無視掉這條消息。
等我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
我一打開大門,就看見地上一片狼藉。
男人和女人的衣物散落一地。
客廳還放著幾瓶喝完的紅酒。
我又一次像個小偷一樣站在門口,聽著裏麵的動靜。
“簡生,我穿著秦昭的睡衣,你開心嗎?”
蘇暖暖問道。
“暖暖,我好愛你!”陸簡生回應著。
“我們這樣,不會被秦昭發現吧?我覺得好對不起她!”
“放心寶貝,她現在不知道在哪,回不來。”
“專心些,寶貝。”
我聽到這幾句話惡心得直接跑去馬桶旁吐出來。
第一次直麵自己丈夫的出軌現場,我竟然沒有心痛。
我的心早就死了。
隻有惡心。
係統在這個時候又出現了。
“宿主,檢測到攻略對象此刻的情感,顯示著對你帶著愧疚。”
我冷哼一聲。
“不過是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良心罷了,他的心裏什麼時候有過我?”
說罷我轉身去了客房。
不知道他們折騰了多久,主臥的門突然打開。
陸簡生催促著蘇暖暖快點離開。
蘇暖暖一直纏著要他送。
家裏終於平靜下來,我嫌惡地打開房門。
客廳裏的衣服已經被收拾好了。
臟衣簍裏放著我的睡衣。
我皺著眉將衣服丟進垃圾桶。
大門突然打開,陸簡生站在門口,有些意外地看著我。
“昭昭?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正色道,“剛才。”
陸簡生一臉歉意地走到我麵前,想把我抱在懷裏。
我看見了他脖頸間的吻痕,向後退了幾步。
“有什麼事就在這說吧!”
“昭昭,那天我說的話,對不起……”
我突然想起結婚那天。
幾個富家公子哥圍在他身邊,嘲笑著我不會生育這件事。
“阿生,你真的要娶這個不會下蛋的母雞嗎?”
“秦昭不過是個上位的舔狗,你想找什麼樣的找不見?”
“上學的時候她看著就寒酸,不會下蛋也好,省得把你家的基因玷汙了!”
陸簡生一直站在這幾個人中央沉默著,從未反駁。
好像在默認那些侮辱我的話。
但此刻的他滿臉歉意,眼神中都是小心翼翼,在求我原諒。
也不知他是否還記得那時的一言不發。
我輕笑出聲,“沒關係,我也打了你,我們兩清了。”
我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臟衣簍裏的那件睡衣……”
陸簡生的身形明顯僵硬。
“我記得是你送給我的第一個禮物,這麼多年了,衣服也有些糟了,我給扔了。”
“你不會介意吧?”
我笑著看著他,眼中都是釋然。
陸簡生怔愣一瞬,點點頭。
也許是察覺到了我有些異樣,他跟著我去了客房。
我被他禁錮在懷裏,怎麼也掙脫不開。
“昭昭,這兩天我覺得沒臉見你,所以……”
我打斷了他的話,“陸簡生,你愛我嗎?”
他頓住,強笑著:“問這個幹什麼?”
“看來是不愛。”
我平淡地說道。
“不是的,昭昭,我們結婚這麼多年,愛情早就被磨滅了。”
他的語氣瞬間慌亂,急著解釋,“你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是我最親最親的人。”
我並沒有接話,隻說了一句“睡吧”。
夜裏他睡得迷糊,囈語的時候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被夢驚醒之後,還會抱著我,問我會不會離開他。
一夜無眠。
第二天陸簡生早早起來,破天荒地給我做了早餐。
我淡淡地看了一眼,說自己沒胃口,打算出門。
“昭昭,”他突然叫住我,欲言又止,最後問道,“我的東西怎麼都被打包了?”
我“哦”了一聲,自然道:“那些東西都用了很多年了,我打算給你換一波。”
說完我就出了門。
今天是陸簡生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天。
我一直坐在辦公室裏,等著他的死訊。
事到如今,我的心裏再也沒有了之前撕扯一般的鈍痛。
我早就釋然了,隻有即將解脫的喜悅。
下午兩點四十分,陸簡生在去醫院看望私生子的路上發生了嚴重的車禍。
送到醫院搶救無效。
陸簡生終於死了。
得到消息的時候,我正在辦公室裏發呆。
係統有些失真的聲音響了起來。
“恭喜宿主,攻略對象已經被成功抹殺。五千萬資金已經到賬,祝您生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