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心”二字在他心頭盤旋,他鬆開手,無聲無息笑著轉頭。
“對不起顧總,我馬上就會離開海城。”
見到如此低聲下氣說話的顧宴禮,顧清顏眉頭緊鎖,忽地僵持在原地。
他印象裏的顧宴禮,囂張跋扈,高傲自大。
和麵前這個,截然相反。
但一瞬間的錯愕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嘲諷和嫌惡。
“以為道歉就有用?林誠已經醒了,你現在去給他跪著道歉,等他原諒你了再滾!”
她戲謔盯著顧宴禮,期待他的反應。
她知道,對於顧宴禮來說,尊嚴比萬物重要。
而現在顧清顏最期待的,就是磨滅他的尊嚴。
顧宴禮一言不發,隻是凝著顧清顏的臉,眼神不知不覺暗淡下來,卻並未有什麼情緒。
良久,顧宴禮點點頭應了下來。
“好,聽顧總安排。”
顧清顏徹底愣住,他輕嗬一聲,隻覺得這是他在強顏歡笑,以為自己隻是說說而已。
跟著來到病房,顧宴禮再次見到那個男孩,陸林誠,正如他的名字一樣,單純善良,誠實友善。
但,誰都不知道,他心如蛇蠍心狠手辣。
看到他,陸林誠失聲尖叫,痛苦不堪。
顧清顏衝過去把陸林誠摟在懷裏,輕聲安慰,同時怒不可遏瞪著顧宴禮。
“你也配在林誠麵前站著?道歉!原本隻想你跪著道歉就可以,但是你嚇到我的林誠了,你說,你應該怎麼樣?”
顧宴禮斂眸不語,稍作思索後,他雲淡風輕道:“一直道歉,直到他原諒。”
顧清顏心滿意足點點頭,饒有趣味看了過來。
他期待顧宴禮的反抗,更期待著侮辱他的尊嚴。
但顧宴禮卻沒有反抗,而是直愣愣跪了下去。
一個,兩個,磕頭的聲音在病房裏盤旋,宛如古老沉寂的鐘聲。
可陸林誠仍舊是一言不發,隻是睜著水瑩瑩的眼睛看著他。
他被顧清顏摟在懷裏哄著,在顧清顏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勾了勾唇。
直到磕到頭破血流,顧清顏都沒叫停的意思。
良久,顧宴禮一頭栽在地上,虛弱地沒再有動作。
見狀,陸林誠才終於有所動。
他從顧清顏的懷裏掙脫出來,佯裝擦淚道:“看來顧先生的悔意也不過如此,算了,清顏,你讓他回去吧,隻是磕頭的話,我這幾年受過的傷和痛就能一筆帶過嗎?”
微弱的燈光下,陸林誠猙獰笑著,那笑容轉瞬即逝。
忽地,他靠在床頭低低啜泣起來,委屈可憐。
“沒事,我隻是再也不能彈琴了而已,既然清顏覺得顧先生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那我聽清顏的。”
那場車禍,讓陸林誠昏迷六個月,手終生彈不了琴,做不了高負荷運動。
似乎這似有若無的添油加醋牽引起了顧清顏心底的柔軟,再次掀起一場洶湧澎湃的憤怒。
他怒不可遏瞪著顧宴禮,卻很快冷靜下來,輕聲道:“既然你毀了林誠的手,那你的手也應當和他一樣。”
“來人,打斷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