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淮川結婚七年,他始終記得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因為這一天,他的青梅林瑤割腕自殺,永遠離世。
婚後每一天我對他處處示好,他每次都隻是冷眼相對。
可後來,他卻在火災中為救我而死。
沈淮川站在烈焰中,用最後力氣將婚戒摘下,笑著對我說:
“雲初月,我解脫了。”
“如果有來生,我希望不會再娶你。”
原來,活著對他來說,才是最大的折磨。
他恨我,更恨他自己。
葬禮上,待我如己出、不忍心苛責我的公婆撞死在了墓碑上。
我心如死灰,從十八樓一躍而下。
再睜眼,我回到了婚禮前一天。
這一次,我決定幫沈淮川完成心願,成全所有人。
這一次,我希望,死的人,隻有我。
1.
“瑤瑤哭到呼吸堿中毒,現在人還躺在醫院,你知不知道她有多痛苦?”
看著麵前一臉怒氣的沈淮川。
我終於確定,我回到了和沈淮川結婚的前一天。
我鼻尖一酸,臉上露出了失而複得的喜悅。
他還活著,還沒有死在那場大火裏,林瑤也還沒有割腕自殺。
一切都還來得及。
見我不說話隻是看著他傻笑,沈淮川的語氣也變得不耐煩:
“雲初月,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上一世,我阻止沈淮川去看林瑤。
導致結婚當天,林瑤為了吸引沈淮川的注意,在醫院割腕。
可因為出現意外,林瑤直接大出血去世。
現在,我得到了重生的機會,那就讓我來修正一切錯誤吧。
“你去吧。”
我掩飾住眼底的酸澀,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到:
“林小姐那邊肯定很需要你。”
“你還是先去找她吧。”
沈淮川愣住,眼底劃過一絲困惑。
“你怎麼......”
“林小姐情況很危險,她現在最需要你陪在身邊。”
聽了我的話,沈淮川便不再猶豫,推開車門下車。
臨走前,他回頭看了我一眼說到:
“雲初月,你其實也不是那麼讓人討厭。”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心中的酸澀愈發濃烈。
如果上輩子我沒有用父母的遺願來逼他娶我,我們的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沈淮川離開後,我驅車前往他父母家。
剛一進門,沈母便親切地將我拉到房間內。
“初月,你看。”
“這都是我給你們準備的嬰兒服。”
“我也不知道你們喜歡男孩還是女孩,所以就都做了一套。”
“你快看看好不好看。”
再次看到溫柔慈愛的沈母,想起她上一世不忍責備我,一頭撞向墓碑的慘狀。
這一刻,心中積壓的酸楚和痛苦再也忍受不住,一頭撲進了沈母懷中哭了出來。
“媽,我今天來是來退婚的,求你們成全沈淮川和林瑤。”
沈父沈母瞬間愣在了原地。
“丫頭,你說什麼傻話呢?”
“明天你就要和淮川結婚了,這不是你從小到大的心願嗎?”
我紅著眼睛搖了搖頭:
“爸媽,我想得很清楚,我要退婚。”
“如果我不退婚,所有人都會死的。”
我能看出來他們眼中的震驚與困惑,可是我真的快沒有時間了。
“丫頭,是不是那個臭小子又欺負你了?”
“你告訴我們,爸媽給你出氣!”
看著兩位老人對我的關心,我的喉嚨越發苦澀,用盡全身力氣說道:
“爸媽,我想用掉第三個願望。”
十年前,我的父母為了救沈家,在一場車禍中雙雙喪命。
沈家為了彌補我的父母,將我認作義女。
他們跪在我父母的碑前立誓要將我撫養長大。
並許給我三個願望。
我的第一個願望讓沈淮川和我在一起。
我的第二個願望是要沈淮川給我一場世紀婚禮。
如今隻剩下這第三個願望了。
我跪在沈家父母麵前,啞著聲音開口道:
“我的第三個願望是......”
“成全沈淮川和林瑤。”
2.
沈母紅著眼睛看著我,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丫頭,到底出什麼事了。”
我實在不忍心欺騙他們,便將自己重生的事和盤托出。
我知道這件事情對他們的衝擊力很大,可我別無選擇。
馳騁商場的沈父明顯不信,表情卻也難掩失落:
“我們知道,你如果不是真的失望了,也不會跟我們提退婚。”
“是淮川沒福氣,我們答應你。”
望著眼前沈父沈母鬢角的銀絲,我腦海中又浮現出他們撞死在碑前的慘狀。
他們這麼善良,不應該被我連累。
“爸......不......叔叔阿姨......”
“明天的婚禮可以照常舉行,但我希望你們能幫我瞞著淮川。”
“事情結束後,我就會去法國,再也不會回來了。”
沈父沈母把我送到門口,再三叮囑:
“孩子,不管發生什麼,沈家永遠都是你的家。”
“我們也永遠都是你的爸爸媽媽。”
我含淚與沈父沈母告別。
剛回到家,準備收拾行李時,沈淮川的電話打了過來。
“雲初月,你又跟我爸媽說了什麼?我剛回到家,老爺子就把我罵得狗血淋頭。”
“我還以為你是真心想讓我去照顧瑤瑤。”
“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電話那頭還傳來了林瑤的哭聲。
確認林瑤還沒有出事後,我才稍稍安心,開口道:
“你放心,我會讓你娶到林瑤的。”
聞言,沈淮川嗤笑一聲:
“明天我們就要舉辦婚禮了。”
“你現在開這種玩笑,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電話這邊沒了我的聲音。
見我沉默後,沈淮川以為是自己說話太重,語氣又軟了幾分:
“你放心,婚後我不會碰你的。”
“如果以後你遇到更喜歡的人,我會立刻簽下離婚協議。”
“我隻愛瑤瑤,你不許找她麻煩。”
聽著沈淮川的嘮叨,我記憶中的少年似乎又鮮活起來。
沈淮川嘴上狠毒,心卻比誰都赤誠。
七歲時,我半夜想吃糕點,
他一邊罵我“矯情”,一邊爬起來給我做。
十三歲時,我被男同學欺負,
沈淮川一邊又說我哭得真醜,一邊把他們打得屁滾尿流。
二十歲時,我學會了做飯。
沈淮川一邊說“難吃”,一邊把一整盤全都吃光。
我今年二十五歲,我認識了沈淮川二十五年。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心就貼在他身上。
也許二十歲,也許十三歲,也許更早。
我一度以為他也是喜歡我的。
直到現在我現在才明白,他隻是心底善良。
他對每個人都很好。
想起上一世的種種,我低聲呢喃:
“沈淮川,我一定會救下你的。”
沈淮川愣了一下,隨後像小時候一樣,嘴欠地回了三個字:
“神經病。”
他清了清嗓子,又補充道:
“行了,你在家等著,我有東西給你。”
3.
沈淮川風塵仆仆地回到了家。
他向我遞來一隻翡翠鐲子,輕聲道:
“雲初月,生日快樂。”
我愣在原地,驚訝於他還記得我的生日。
上一世,婚後七年,他再也沒給我過一次生日,也再也沒有聽他說一句生日快樂。
現在,他的一句“生日快樂”,將我內心的柔軟瞬間擊穿。
見我眼眶含淚,沈淮川連忙補充道:
“是老爺子讓我送來的,不然我才懶地專門跑這一趟呢。”
這隻鐲子是沈家的傳家寶,代代相傳給沈家的兒媳。
我明白沈父沈母的用心良苦,也明白沈淮川的嘴硬心軟。
曾經,這是我夢寐以求的。
但如今,這卻是我最不可能擁有的。
擦幹眼角的淚,我笑著將鐲子推了回去:
“謝謝,但這隻鐲子還是留給它真正的主人吧。”
沈淮川愣了一下,隨後皺眉看向我:
“莫名其妙。”
“給你的你就拿著,別到時候又跟老爺子告狀。”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我確實不愛你,但沈家該有的名分,我也不會少。”
還沒等我再拒絕,沈淮川一把拉過我的手,將鐲子套了上去。
就在這時,一道清亮的聲音打斷了他:
“你們在幹什麼!”
林瑤滿眼嫉妒地站在門口,目光死死盯著我手上的鐲子。
這是林瑤日思夜想的鐲子,是她一直想得到的認可。
此刻卻被沈淮川戴在了我的手上。
“看來,是我打擾你們了......”
不等沈淮川反應過來,我便先一步衝了出去。
我拚命尋找著林瑤的身影,她卻她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我失魂落魄地準備回家時,沈淮川的電話打了過來。
電話那頭,他的聲音顫抖著:
“瑤瑤......瑤瑤自殺了......”
4.
當我跌跌撞撞趕到醫院時,沈淮川滿眼憤怒,痛苦地握住我的手腕: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瑤瑤會來找我,所以才故意推三阻四!”
“雲初月!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心機!”
我跌坐在地上,隻覺得遍體寒意。
我清楚記得林瑤是在我和沈淮川婚禮當晚自殺的,怎麼可能會提前......
“家屬請冷靜,現在病人情況很危急,需要大量輸血。”
“但是病人血型很特殊,需要......”
我的大腦瞬間清醒,一把握住醫生的手,嘶吼道:
“抽我的!我和她都是RH陰性血!”
沈淮川驚訝的看著我,眼中滿是疑惑。
可這一幕,我已經在腦海中排演無數遍了。
上輩子,當我趕到醫院準備給林瑤輸血時,她因為傷口過大,失血過多,早已離世。
婚後,沈淮川認定我故意拖延時間,是殺人凶手。
而我也在他的指責中,一直活在愧疚中。
最終也導致了我和整個沈家的悲劇。
這一次,我不會再讓悲劇重演了。
我跟著護士徑直去了手術室。
抽取1000cc的血後,林瑤終於擺脫了危險期。
本就貧血的我,此刻早已搖搖欲墜。
見我麵色蒼白,沈淮川皺眉問到: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望著在病床上沉睡的林瑤和眼前活生生的沈淮川。
我知道,我成功了。
沈淮川,我說過,我會救你的。
可是,沈淮川,我真的好累啊。
眼前的畫麵越來越模糊,意識也慢慢消散。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沈淮川,要是我死了就好了。”
要是我死了,一切就都結束了。
沈淮川瞳孔微縮,猛地握緊我的手。
“別說傻話,明天......明天我們就要結婚了。”
我笑了笑,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騙沈淮川說我已經提前去了婚禮現場。
我躲在角落裏,看著身著筆挺西裝的沈淮川熱情地招待著賓客。
真好啊,至少我曾經也擁有過這樣的場景。
沈淮川環視四周後,又看向沈母:“媽,初月呢?”
“她不是很早就來了嗎?”沈母壓著哭腔回答。
“初月想在婚禮上給你美的驚喜,一會兒你就能見到她了。”
“媽,你怎麼哭了?”
沈母抿了抿嘴,哽咽道:
“媽這是高興。”
“既然結婚了,就好好珍惜人家,聽到了嗎?”
沈淮川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
“知道了知道了,都跟我說了多少遍了,難不成我還能吃了她?”
連沈淮川自己都不曾察覺到,他的眼底竟閃過一絲笑意。
我看著眼前鮮活的沈家人,眼底不禁有些酸澀。
真好啊,你們都還活著。
做完無聲的告別後,我準備離開。
迎親的婚車到達酒店門口時。
我坐上了去機場的出租車,與他們擦肩而過。
新娘挽著雙眼通紅的沈父走向沈淮川時。
我正檢票進入了機場。
沈淮川看到新娘遮住臉的頭紗,眼中滿是疑惑:
“初月,你不是最不喜歡帶頭紗嗎?”
“那些帶頭紗的款式你一個都沒要,怎麼今天選了這麼長的?”
他伸手要求摘頭紗,沈父沈母的心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可他的手突然停住,說道:
“算了,你的脾氣最大,喜歡帶就帶上吧。”
場下的眾人微微鬆了口氣,沈淮川也帶著新娘走完了所有的流程。
我看向窗外,飛機逐漸離開地麵。
偌大的城市此刻也變成了空中俯瞰的一個圓點。
沈淮川。
我想,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