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想說什麼,他卻已經小心翼翼地扶著林婉瑩上了馬車,林婉瑩嘲弄的聲音從車廂裏傳來:
“沈哥哥,她既然怕冷,就讓她進來吧,凍壞了可就不好了。”
厚重的布簾被大手掀起,沈照青麵色不虞,沉聲道:“婉瑩心善,怕你受冷,便允許你進來坐。”
我剛爬進馬車裏,就看到林婉瑩沒骨頭一樣歪在沈照青懷裏,有些嬌羞的說道:
“沈哥哥,父親原本想要你我先成親後進京,你為何不同意呀?”
沈照青深情的看著她:
“如今雖有官身,但未有實缺,我想等官職下來之後,再風風光光的娶你。”
“沈哥哥人品端方,是真正的君子。”
沈照青人品端方?
我冷眼瞧著林婉瑩那副得意的樣子,感歎沈照青這張虛偽的君子皮囊戴的真好,起初騙過了我,如今又騙過了知府父女。
他恐怕比任何人都想馬上攀上高枝,隻是他現在不敢成婚罷了。
因為,他與我是真的在縣衙裏錄了冊子的夫妻!
“啪!”
林婉瑩狠狠一耳光甩在我臉上,
“賤婦!你這是什麼眼神看著我?我告訴你,沈哥哥好脾氣,我可沒有!”
“這一路上你給我小心伺候,不然我讓你吃盡苦頭!”
我捂住臉,低下頭不說話。
林婉瑩哼了一聲,又粘膩膩的對沈照青說:“沈哥哥,我渴了。”
沈照青麵色不善的看著我:
“還不給林小姐倒水?”
我將倒好的水端給林婉瑩,她懶洋洋接過,“太涼了。”
我重新到了熱水再次端給她,她卻手一抖,熱水全部灑在我的手上。
我的手被她的仆從踩的全是淤青和傷口,熱水澆上來痛的我渾身顫栗。
“哎呀!”林婉瑩一副抱歉的樣子,眼睛裏卻得意地笑著,“馬車太晃了,我不是故意的。”
“婉瑩何必跟她道歉,她一個天天幹粗活的鄉野婦人,這點熱水根本燙不到她。”
我忍氣吞聲地低下眼睛不言不語。
馬車行了一日,在驛站落了腳。
林婉瑩讓我睡在馬棚裏。
女子小產後本就虛弱,我又帶著一身的傷,穿著單薄破爛的衣服,
被他們折磨一路,瑟瑟發抖的凍了一夜,第二天,我發起高熱來。
爬上馬車,燒的意識模模糊糊。
林婉瑩懶懶倚著貂絨靠枕,突然將手裏的手爐往車外一拋。
“呀,這可是沈哥哥特意從波斯商人那裏給我買的!”林婉瑩紅唇微勾,掀起車簾,看著手爐咕嚕嚕的滾進泥水裏,“還不快去撿回來?”
車轅碾過碎石,我踉蹌著撲在雪地裏。
寒風卷著雪花鑽透我破爛的衣衫。
冰渣子刺進掌心時,我聽到身後傳來沈照青不耐煩的聲音:“仔細著些,若是碰壞了,你就跟在馬車後麵,跑回上京!”
“還有,這手爐沾泥了,你給洗幹淨!”
刺骨的冷水澆在手爐上,手爐比水還要冰冷。
我跪在雪地裏,用凍僵的手指緩緩的擦洗著手爐,林婉瑩叫停了車馬,挑著車簾饒有興致的看著我洗。
地麵突然傳來微微的震感。
前方有一隊人騎馬而來。
全是身穿盔甲的士兵,奔到我們的馬車前急急勒住韁繩。
我看到為首的士兵舉著的旗幟,上麵一個大大的“顧”字,渾身顫栗起來。
為首的將軍劍眉星目,線條堅毅。
正是我的哥哥,顧明璋。
沈照青和林婉瑩急急從馬車下來,畢恭畢敬的拱手行李:“這位將軍,敢問——”
林婉瑩已經在一旁急不可耐的開口:
“顧明璋將軍?”
沈照青愣了一下,“婉瑩,你認識這位將軍?”
林婉瑩有些癡癡的看著眼前的將軍,“隨家父赴宴時見過。顧將軍,真巧,在這裏遇上。”
哥哥麵色如冰,硬邦邦的冷聲說:
“不巧,我是專程來找人的。”
林婉瑩聽了,心裏一喜,這麼多人隻有她之前見過顧明璋,那麼顧明璋肯定是找她的了。
林婉瑩麵色緋紅,往前邁了一步,嬌羞地說:
“顧將軍找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