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沈昊新婚當日，他的白月光林婉柔服毒自殺。

得知消息，沈昊棄車而去，母親因為追趕出了車禍。

我在血泊中抱住母親哭喊求救，沈昊卻頭也不回。

後來，是沈昊的哥哥沈南風將母親送到醫院，全力搶救。

但因為母親傷勢過重，搶救失敗。

沈南風從手術室出來哭著抱住我，說他對不起我，沒能救下母親。

但他想以後守護我。

我嫁給了沈南風，婚後他每年都會帶我去母親墳前長跪。

我一直以為，是沈南風因為曾經的一切，心存愧疚。

直到清明前夕，我聽到了他與顧安南的對話。

“你當初要了陸芊芊母親的性命，又要我調換骨灰，讓她在婉柔墓前跪了五年。”

“今年芊芊懷了你的孩子，還要她去跪下？”

“五年算什麼？她害死了婉柔，就要跪一輩子！”

、

沈南風的語氣帶著深深的冰冷。

“至於孩子，以後我也會讓他去婉柔墓前跪著。”

“讓她們母子一同為婉柔賠罪！”

聽到沈南風的話，顧安南的音調驟然拔高。

“你已經害死她母親！她母親至今都沒能安息！你就不怕以後芊芊知道？”

“芊芊的性子，她會恨你一輩子的！”

沈南風的語氣中多出幾分疲憊：“這件事除了你我，就隻有沈昊知道。”

“芊芊不會知道的。”

“這是她欠婉柔的，必須要贖罪！”

“我用自己的一生來補償她對她好，足夠了。”

聽著屋內的對話，我渾身漸漸失去了溫度。

曾經沈南風說會愛我護我一輩子。

我將他當做人生的一束光，是他把我從無盡黑暗照亮。

卻從未想過，這是一條通往深淵的路。

屋內起身聲音響起，我倉促回到床上。

不一會兒，顧安南走了。

我能感覺到沈南風溫熱的鼻息打在我的臉頰。

感覺到我渾身在輕顫，沈南風將被子掖好，又將空調溫度調高了幾度。

做完一切，沈南風才輕輕離開。

透過門縫，我看到他在沙發上坐下，目光死死盯著手機。

2、

看手機時，沈南風很專注，專注到連我來到他的身後都不知道。

照片中女孩捧著花束微笑，我隻一眼便認出，他手機上是林婉柔的照片。

因為無論沈南風的手機屏保，還是家中照片牆，遍布的都是林婉柔。

他告訴我，林婉柔是他的好朋友，已經離世了。

他想用這種方式來紀念。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因為她是沈南風曾經深愛過的女人。

所謂悼念，不過是欺騙的借口。

沈南風專注的樣子讓我心臟驟痛，開口時，我的聲音在輕顫。

“沈南風，你在做什麼？”

沈南風瞬間關掉了手機，抬頭。

我看到他的臉上帶著兩道深深的淚痕。

他慌亂用力擦了擦臉，用力擠出笑容：“什麼時候醒了？出來怎麼不穿件外套？”

“這不是要到清明了，想到咱媽了。”

“沒控製住情緒。”

這些年來，清明的前兩天，沈南風總會徹夜不眠，在門外一根根抽著煙。

他和我說，因為我母親的死，他心懷愧疚，睡不著。

可我如今才知道，母親的死是他害的。

而他的淚水，是屬於林婉柔的。

我緊盯沈南風的雙眸：“沈南風，我做了噩夢。”

“夢裏母親告訴我，她是被人害死的。”

“母親讓我為她報仇。”

沈南風臉上閃過慌亂，上前了幾步：“怎麼會。”

“你是心中太思念了，我們馬上就該去祭拜了。”

“明天還要準備物件，該休息了。”

沈南風將我哄回了房間，但這一夜，我徹夜未眠。

隻要一閉眼，母親鮮血淋漓的樣子便會出現在我身前，哀嚎聲就會回蕩在耳邊。

3、

第二天，沈南風早早便叫我出了門。

每年清明準備祭品時，沈南風都格外用心。

無論是水果點心，還是香燭紙錢，沈南風全要最好的。

就連放置的香爐，跪坐的蒲團都要買新的。

他說，生前沒能盡孝是遺憾，希望我媽在天堂能夠享福。

隻是這次，我看到了沈南風目光中那抹深深的眷戀與懷念。

這一切都不是為母親準備的，是為林婉柔準備的。

在我愣神的時候，沈南風捧著一束白色滿天星走來。

“芊芊，你看這束滿天星漂亮嗎？今年就把這束滿天星送給阿姨。”

每次清明上墳時，沈南風總會特別買上一大捧白色滿天星。

曾經我不解：“沈南風，為什麼別人都帶菊花，康乃馨，而我們要買白色滿天星。”

那時，他摸著我的頭。

“阿姨這樣好的人，一定是滿天星星中的一顆。”

“對滿天星祈願，阿姨能夠聽到的！”

“而且我聽說，對滿天星許願，隻要足夠虔誠，能保佑逝者安詳！”

我相信了沈南風的話。

母親在世時做女兒的沒能盡孝，在墳前的時候，我總會虔誠祈願。

成百上千次用力磕頭，額頭出血也不停下，隻求母親在天堂順遂。

不曾想，我的頭磕給了林婉柔，而我的祈願，母親分毫都沒有收到。

看著眼前潔白的滿天星，我眼眶一下濕潤了。

其實這樣的滿天星，我見過。

沈南風手機照片上，林婉柔便是捧著白色滿天星。

而在沈南風的照片牆上，也有許多這樣的花束。

會準備滿天星，從來都隻因為林婉柔喜歡。

明明答案就在眼前，我卻可笑地從來沒有懷疑過。

“沈南風，我今年不想要滿天星。”

我的話像是觸碰到沈南風的底線，沈南風臉色驟然暗了下來。

“絕對不行！”

“必須要有滿天星！”

說罷，不給我任何反駁的餘地，沈南風將滿天星捧起，結賬離開。

遠遠望去，沈南風將一件件祭拜物品整理收起。

他的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認真和柔情。

4、

清明節當天，天色尚未破曉，沈南風早早便帶我去了墓地。

“芊芊，外麵天寒風大，你在車上等我。”

“我去布置掃墓的物件。”

和前幾年一樣，沈南風總會讓我在車上等待，沈南風獨自去布置。

以前，我總會乖乖待在車上，但這次我沒有。

沈南風離開後，我偷偷跟了上去。

我看到沈南風跪在墳前，手中烈酒一圈灑下。

“婉柔，我想你了。”

“婉柔，我帶罪人陸芊芊過來給你贖罪了。”

“你知道嗎，陸芊芊懷孕了。”

“以後有了孩子，她們都是罪人！我會讓她們一起跪在你的墳前，為你祈願。”

“婉柔，你在天堂一定要好好的。”

“來世，我一定娶你！”

天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雨，雨水混雜著我的淚水，從臉頰流下，冰冰的。

但相比於身上的雨水，我的心已經凍結成冰，雨水反而多了幾分溫度。

我狼狽地回到了車上。

兩天我晝夜未眠又被雨水淋濕全身，回到車上的時候我的額頭已經開始發燙。

眼前已經出現重影，眼睛有些睜不開。

我多希望看到的一切都是夢境，聽到的一切都是幻覺。

睜開眼，一切都沒發生過。

然而沈南風冰冷的聲音將我的幻想擊碎。

“芊芊，你該下車掃墓祭拜了。”

眼角睜開縫隙，在身前沈南風溫和笑著。

“沈南風，我冷。”

“渾身好冷，我不下去了。”

“我們回去，好嗎？”

我近乎哀求開口，卻見到沈南風眼角笑意收斂。

雨水順著發梢滑落，他看起來格外冷。

“這樣不行。”

“清明祭拜，絕不能少！”

轟鳴雷聲在車外響起，他不管不顧，直接將我拉到暴雨中。

“芊芊，你也不想你媽媽得不到安息吧？”

“跟我過去！”

一路上，沈南風是將我拖過去的。

將我拉到墳前，沈南風一把將我按了下去。

雙膝重重磕在地上，我還來不及痛呼，沈南風又扯住了我的頭發。

將我的頭按在了泥濘的土地上。

我隻聽到沈南風一句低語。

“我帶芊芊來給你磕頭了。”

5、

我在暴雨中，被強迫跪了足足三個小時。

沈南風全程打傘站在我的身邊，卻半分沒有為我撐傘的意思。

直到我眼前世界徹底模糊，天旋地轉，昏倒在地上。

昏迷前，我聽到了沈南風的聲音：“婉柔，今天是少有的好天氣，我帶罪人給你贖罪了。”

朦朧間，我看到他將雨傘丟在一邊，帶著刺目的白色滿天星走了上去。

隨後重重磕了三個頭。

我是被噩夢驚醒的。

夢中，回到了母親離開的那天。

我夢到沈南風親手將刀子刺入母親傷痕累累的身體中，冷汗霎時間浸濕了我的後背。

我想要睜開眼，卻感覺眼皮有千斤重，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

身邊傳來顧安南的聲音，讓我停下了動作。

“沈南風，你瘋了？你把孩子打掉了？你不是說要留下這個孩子？！”

“我改變主意了，與其讓他長大跪在婉柔的墳前，不如讓他下地獄去給婉柔償命！”

一瞬間，我渾身冰冷僵硬，我昏迷的時候，孩子......沒有了？！

“沈南風，你真的瘋了！那可是你的孩子！”

在病房中，聲音盡管壓的很低，仍然能聽到深深的震驚。

“我沒瘋，孩子已經沒了。這次以後，我會補償芊芊的。”

“就算這個孩子沒了，以後我們也還會再有孩子的。”

“但必須要給婉柔賠罪！”

“沈南風，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幫你調換了骨灰！”

“行了，這件事情你爛到肚子裏，芊芊不能知道。”

“往後我會用一生來彌補她。”

交談聲停了下來，顧安南摔門離開了。

沈南風靠在窗邊抽了一支煙，將煙蒂掐滅後，也離開了。

淚水早已浸濕我的眼眶。

我顫顫伸手摸住腹部，想要感受熟悉的胎動。

卻沒有任何反應。

母親被沈南風害死了，現在我的孩子也被沈南風親手害死了。

這一刻，我萬念俱灰。

沈南風，你一生的愛我不稀罕，我要離開，也要沈南風為這一切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