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素來知道，這位手帕交最在乎體麵。

宋銜霜的眸色果然一沉，若無其事問道：

“這是來貴客了？”

蘇雲很是自來熟，連忙站起來要握宋銜霜的手：

“哎呀，這位就是嫂夫人吧？”

蘇雲方才見菜上齊，徑直用手撿了塊烤鴨吃，此刻手上沾滿了油。

向來講究的宋銜霜挑了挑眉，她沒有握手的習慣，自然沒有去握。

蘇雲見狀，尷尬杵在原地，訕訕道：

“老顧，我就說了，嫂夫人不會喜歡我的。”

顧宇文微微蹙眉，對宋銜霜的語氣也重了些：

“小雲為人不拘小節，你呢？就是這麼對待貴客的？”

宋銜霜在蘇雲的身邊落座，笑著遞給蘇雲一塊手帕：

“正因是貴客，我才把主位讓出來給你。”

“妹妹，擦擦手吧。”

蘇雲眨了眨眼：

“原來嫂夫人是因為這個才不高興的，什麼年代了，還計較座位次序，我讓給你就是了嘛。”

話雖如此，蘇雲的屁股絲毫沒有要挪的意思。

顧宇文幫腔道：

“不必，小雲是我自家妹妹，一家人吃個飯，坐哪都行。”

宋銜霜眼中出現一絲迷茫，以為是自己不適應現在的規矩，便也沒說話了。

我心中冷笑一聲，我不清楚尋常人家，但顧家向來還是守舊那一套。

顧家是長形餐桌，向來是顧宇文坐在主座，其餘人按主客、長幼次序。

宋銜霜打算息事寧人了，誰料，蘇雲繼續道：

“能不能麻煩嫂夫人坐對麵去，”

“我還邀請了葉綰一起來吃飯，她說了要坐我旁邊的。”

宋銜霜詫異道：“葉小姐也要來用餐？宇文，這麼多客人，下次得提前告訴我，我好張羅。”

不等顧宇文說話，葉綰和顧明遠從門口進來。

葉綰用抱怨的口吻道：

“宋姨，你也太難親近了，還把我們當外人。”

“我便也就罷了，蘇姨和顧叔有那樣深的情分，當自家人看就好啦。”

見顧宇文也讚同地點了點頭，宋銜霜笑意變得寡淡。

葉綰亭亭站在宋銜霜旁邊：“宋姨，蘇姨說好了要和我坐的。”

宋銜霜隻是微微蹙眉，顧宇文便不耐煩道：

“一個座位而已，有什麼好爭的？宋銜霜，你也一把歲數了，還計較這個。”

宋銜霜出身清貴，後又做了國公府夫人，縱見過再多陰私，可沒被人這般當麵落過麵子。

顧宇文似是看不出她的難堪，笑著給蘇雲夾了一塊烤鴨：

“知道你愛吃這......”

砰的一聲。

實木的沉重長桌往我對麵的蘇雲和葉綰傾倒。

一桌的湯湯水水撒在二人身上。

顧明遠眼疾手快地扶住桌子，用了好一番力才使蘇雲二人沒有被砸中。

顧明遠轉頭質問我：“裴照雪，你這是發什麼瘋？”

葉綰似乎是被嚇到了，也不顧身上還有湯水油漬，徑直衝進顧明遠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