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抬頭



抄家那天，皇帝紅著眼說：“你給我服個軟。”

我不屑，赤腳走進青樓。

沒想到，這狗皇帝又去青樓找我。

1

昨天進的青樓，今天老鴇推我接客。

作為曾經豔滿京城的將軍夫人，一朝落難，想要折辱我的人很多。

街道被馬車堵得寸步難行。

但這些人都是來看熱鬧的，真正有機會睡我的，隻有兩個。

一個是滿腦腸肥的丞相之子，就是他爹進的讒言，害了我將軍府。

至於另一個，他坐在二樓包廂，隔著屏風，我隻能看到一個清瘦的影子。

這般藏頭露尾，除了狗皇帝不做他想。

二選一，我選肥腸。

下台摟住胖子，輕薄的紗衣被他汗浸濕，油膩的感覺讓我幾欲作嘔。

但我忍住了。

而且我還笑得更魅惑，更勾人。

皇帝終於忍不住從屏風後麵出來，他麵無表情的看著我和胖子調情。

我在下麵，都能聽到扇骨斷裂的聲音。

我抬頭，無聲地對他說了三個字：你不配。

滿意地看著他手中的折扇散了架。

他痛苦了，我才痛快。

2

我托腮側躺在床上，看皇帝鎮定地在桌前喝茶。

門外，胖子被皇帝的人幾句話忽悠走了。

“嬌嬌，朕還是那句話，隻要你肯服軟，朕馬上帶你進宮。”

皇帝看起來胸有成竹，他可能覺得我經過今晚，一定會屈服。

但我隻覺得可笑。

所以我真的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陛下，這裏沒有什麼嬌嬌，隻有官妓錦瑟，你親自下令抓起來的官妓錦瑟。”

我抬起手，看著自己胳膊上的守宮砂，目光迷醉。

“可惜了，夫君大婚之日出征，沒來得及行周公之禮，如今我卻要被千人枕，萬人騎。”

我語帶惆悵，內心的恐懼泄露出了一絲。

這是我第一次在皇帝麵前顯出弱勢。

此刻，我玉臂橫陳，酥胸半露，眉目哀傷，皇帝對我覬覦已久，又喝了催情的茶。

能忍住，他就不會為了搶奪臣妻，冤殺忠臣。

耐心地看他脫了衣服，手指從肩膀滑到他的胸口，在他心臟的位置打了個圈。

他的欲望已經被徹底勾了起來。

我被按著雙手壓住，頭飾和床板碰撞，發出聲響。

他欺身上來，我伸出兩隻腿踩在他的肩膀上，將他往後推，自己也緩緩起身靠近他。

兩隻手也逐漸脫離了他的掌心。

我用腿盤住他的身體，上身湊到他的耳邊，輕聲道：“臣婦代夫君，請陛下赴死。”

說話的同時，手裏的簪子對準他的胸口一轉，牛毛大小的銀針飛出。

3

可惜了，細針被皇帝的暗衛擋住。

這已經是夫君留給我最後的防身之物了。

皇帝把我甩在地上，他被手下圍在了中間。

“想不到，你連上床都要安排人守著，是虧心事做多了，怕那些向我一樣的冤魂來找你索命吧。”我不再掩飾對他徹骨的恨意。

皇帝看我的眼神很哀傷。

“嬌嬌，刺殺皇帝是誅九族的大罪，你認個錯，朕就放了你。”

他看起來真的很痛苦。

但我不信。

我父親當年是先太子的死忠，皇帝得位不正，一天找不到太子留下的暗手，就一天不敢殺我。

這是我的底氣，也是我的機會。

年年歲歲，他一日不死，就要永遠活在恐懼中。

更大的痛苦，還在後麵呢。

4

皇帝把我打入了天牢。

每天耳邊聽到的，是犯人被用刑時一聲聲的慘叫。

夜間還要被蛇蟲鼠蟻驚擾。

我躺在幹草堆上，看著隔三差五就來勸我低頭的好友，不敢睜眼。

同為京城雙姝，元娘比我有智慧。

她勸服她父親不摻和奪嫡之爭，寧肯揮劍斷情，也要嫁的門當戶對。

我卻甘願為太子所用，家中被清算後，又執意嫁給將軍，拚死一搏。

如今時移世易，我倆隔著牢門相對。

她珠翠羅綺，滿臉痛惜，我身著囚服，滿身塵垢。

“嬌姐兒，我知道你心裏有恨，但陛下已經登基，你就放下吧。”

欄杆被她拍得啪啪作響，白嫩的掌心發紅。

我閉上眼睛，扭頭不去看她。

“你就真的忍心讓我看著你去死嗎？”元娘哭著質問。

我自以為堅若磐石的心，也被她的哭聲撕開了道口子。

這世上，真心對我的，隻剩元娘一個了。

她該安安穩穩做她的瑞王妃，而不是參與進我與皇帝的博弈。

“你早就看我死過一次了。”我清淩淩的目光不帶半點感情，力求刺痛元娘，讓她放棄。

元娘一臉淒楚地搖頭，我視若無睹。

看著她崩潰大哭，我甚至露出快意的笑。

暗處的人會把這裏的情形告知皇帝。

隻不知，我的表現能不能騙過皇帝。

5

我被帶到了審訊室。

沾血的刑具掛了滿屋，讓我心驚的是，木架上綁著的，是元娘。

皇帝從主位走過來，捏著我的下巴，滿臉戲謔。

“嬌嬌，現在你可以再選一次，是跟我進宮，還是看著她死。”

我不過猶豫片刻，獄卒就拿起鞭子動了手，元娘發出一聲慘叫，便緊咬住了嘴唇。

紅色的鞭痕刺激著我的理智，我衝過去護在元娘身前。

鞭子打在背上，劇烈的疼痛讓我精神渙散。

皇帝一腳踹開獄卒，“不長眼的東西，拖出去喂狗。”

“慢著，我跟你進宮。”

既然已經被皇帝捏住了軟肋，掙紮根本毫無意義。

元娘嬌弱的喚我，聲音帶有哭腔，“嬌姐兒。”

她搖著頭流淚。

我安撫笑笑，轉身，再沒有回頭。

皇帝滿意地開懷大笑。

他將我打橫抱起，一路從天牢，走過繁華的街道，進了宮城。

這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將軍冤死後，他的夫人，成了皇帝的新寵。

6

皇帝封我做了貴妃，給了我不遜於皇後的冊封禮。

冊封禮當天，他牽著我走向高樓。

還滿臉喜氣，煞有介事地安慰我。

“委屈嬌嬌了，等朕解決了那些老頑固，一定會封你為後。”

我冷嘲地推開他的手。

說得好聽，他倒是先把我身邊安插的人撤了。

不說暗裏的監視，明麵上，我踏出自己宮門半步，身後必然跟著一大群人。

宮裏的妃嬪敢有衝撞，下人直接懲罰，都不必通報皇帝。

坐實了我的囂張跋扈。

皇帝將私庫的鑰匙給了我，任我取用。

裏邊本就沒錢，可大家隻會覺得，是我花了個幹淨。

坐實了我的驕奢淫逸。

皇帝甚至為了我一句聒噪，將六宮所有嬪妃禁足。

這麼極致的寵愛，還能有多少人相信，我心向將軍府，心向先太子呢。

7

皇帝雷打不動來我這用膳。

我一連忽視了他半個月，終於忍不住摔了筷子。

“你宮裏這麼多女人，為何一定要來惡心我。”

皇帝微微一愣，眼中飛快閃過了什麼，我沒來得及看清。

“貴妃不想用膳，定是廚子的錯，今天的廚子全都砍了吧。”

他說的輕描淡寫，我隻覺得渾身發冷。

暴君！不能讓他不能讓他殺掉禦廚。

我攔下了要去傳旨的大太監，顫抖著吃下皇帝夾的菜。

皇帝撫摸著我的頭發。

我也曾這樣撫摸我的貓兒。

“嬌嬌心善，會配合朕的。”

他低聲輕笑，等我吃完，拉起我便去了桃林。

皇帝愛桃花，下令天下人不準砍伐桃樹。

更是在京城栽滿了桃樹。

我僵硬著被他拉去賞花。

他摘下了一朵桃花，簪在我的發邊。

我木然地任他施為。

按照皇帝的性格，我若是拒絕，怕是會殺了照管桃樹的宮人。

但皇帝還是不高興。

他狠狠地扯著我的嘴角，神色癲狂，“笑啊，嬌嬌，朕給你戴花了，你為什麼不笑。”

我推開他，小心揉著被捏腫的臉頰。

“陛下是想看誰笑，我不知道你在喊誰，但我從未和陛下桃林嬉戲，你何必揪著我不放。”

我憤恨摘下桃花扔在地上，轉身離開。

皇帝站在樹下，滿身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