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水時,男友的青梅徐星琳的氧氣麵罩突然漏水。
他一把扯下我的麵罩給徐星琳戴上,徒留我在冰冷的海水裏掙紮。
絕望之際,男友的弟弟程卿宴向我遊來,為我渡氣,帶我重見天光。
獲救後,他拿著自己設計的紫鑽向我求婚,“此生此世,隻要我在,絕不會讓你再陷入險境。”
我以為遇到了真命天子,毅然嫁給他並辭去工作安心備孕。
在徐星琳被下病危通知書那天,我卻意外出了車禍。
我意識模糊地躺在病床上,聽到他和程慕斂談話,“哥,現在馬上找醫生安排引產,星琳需要臍帶血,我讓林月懷孕就是在等今天。”
“可她懷的是我們程家的骨肉啊,你怎麼能找人撞她?”
“琳兒對我來說更重要。至於林月,她醒後我會把她當孩子寵的。”
原來我以為的真愛,隻是一場騙局。
那麼,我離開便是了。
1
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小腹劇痛無比,感受到那個一直被我期待的生命正在流逝。
程卿宴就在旁邊,急得滿頭大汗,“醫生,需要多少血你盡管拿,不用怕傷害她身體,我會照顧好她的。”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重重地砸在我心上。
原來為了徐星琳,他真的不惜讓我付出一切代價。
一瞬間,我心如刀絞。
就連一向沉穩冷靜的程慕斂,眼底也添了幾分決絕,“醫生,麻煩你了。我老婆還在ICU等臍帶血救命。”
醫生看著大著肚子,渾身是血的我,猶豫著開口。
“其實盡力搶救的話,孩子現在月份大了,有可能保下來母子平安。臍帶血我們可以聯係別的醫院想辦法送來。”
程卿宴眼眶發紅,緊緊地抓住醫生的肩膀,嘶吼出聲,“我不要這個孩子,你馬上動手術拿臍帶血,星琳等不了了。”
程慕斂抱住他,忍不住哽咽。
“阿宴,你冷靜點。林月還需要你,你不能瘋。”
聞言,他走過來,用粗糲的指腹輕輕撫摸著我幹燥的嘴唇。
有冰冰涼涼的液體滴落在我臉上。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愛而不得的遺憾。
“三年前我拿著自己設計的戒指向星琳求婚,她說她愛的人是我哥。我想,既然這輩子無法與她攜手一生,那我就幫她掃清障礙。”
“怕她突然發病,我就求著林月給我一個孩子,為她將來發病做保障。”
程慕斂不忍再聽下去,踉踉蹌蹌地離開病房。
程卿宴俯下身來吻了吻我的額頭,嗓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老婆別怕,就算沒有孩子我也會養你一輩子的。”
“醫生,動手吧。”
醫生知道無論他說什麼也改變不了,他救不下我的孩子,隻能無奈地答應。
“好。”
我被騰空抱起,放到移動床上推進手術室。
眼淚順著我的眼角滑落,沒有人知道,我寧願手術失敗死在病床上,再也不想醒來麵對程卿宴為我設下的愛意騙局。
可惜天不遂我願,我九個月的孩子沒了,我卻活了下來。
迷迷糊糊中,醫生湊到我耳邊,“孩子沒了你還有家人,為了他們你也要堅強地活下去。”
我的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掌握住,酸酸脹脹。
他不知道,我爸媽早就去世了,程卿宴就是我唯一的家人。
我隻有他了。
可他說永遠愛我是騙我的,他根本就隻愛徐星琳。
2
我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入目是灰白的天花板。
渾身向被車子碾過一樣,酸疼難忍,尤其是肚子。
我習慣性地摸上去,原本高高隆起的小腹變得平坦。
我心底的某個地方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塊。
“老婆,你醒了?”一直趴在我旁邊的程卿宴猛地抬頭,眼中布滿了紅血絲。
我別過頭去,不願看見這張虛偽又深情的臉。
“寶寶沒保住。”他的聲音低低悶悶的,眼裏劃過幾絲心疼,“不過幸好你沒事,我沒失去你。”
“你別傷心了,等你病好了,我們再去求一個孩子。”
嘴裏泛起苦澀,我想,難道我的孩子隻配為徐星琳做藥引嗎?
我搖頭,鈍痛席卷了四肢百骸。
程卿宴還想像以前一樣哄我,他扯出一抹笑。
“餓了吧?在這乖乖地等我,我去城東買你最愛吃的那家八寶粥回來。”
看著那雙含笑的桃花眼,我真的不明白,它是怎麼藏下對另一個女人的愛。
可一直到外麵的天空漸漸暗下來,我都沒有見到他的身影。
護士來換藥的時候,眼中淨是同情。
“你沒有家人照顧嗎?”
我深吸一口氣,撐著病弱不堪的身體,獨自走到三樓。
隔著玻璃門,我看到程卿宴眼含溫柔,正一口一口地喂徐星琳吃粥。
她臉色蒼白,但依舊遮不住她明豔的美貌。
徐星琳挑釁地瞥了我一眼,抓住程卿宴的小臂,撒嬌著讓他幫她穿鞋。
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地嵌進肉裏,鮮血順著指縫溢出。
程卿宴單膝下跪,握著她的腳踝在腳背上落下虔誠的一個吻,然後讓她踩著他的膝蓋,幫她穿鞋。
鼻尖一酸,豆大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滑落,怎麼也止不住。
程卿宴這麼大男子主義的一個人,他說過男兒膝下有黃金,這輩子除了求婚。他不會再向我下跪。
可是現在呢,他像徐星琳的信徒,甘願低頭。
而我呢,像個卑劣的小偷,覬覦別人的幸福。
程卿宴扶著徐星琳轉身那一瞬,他慌了。
他趕緊鬆開手,向我奔來。
“老婆,你聽我解釋。我哥太忙了,托我照顧一下嫂子。”
“我的粥呢?”我的聲音沙啞不已。
他把桌子上已經涼透了的皮蛋瘦肉粥遞過來,抱歉道。
“嫂子把八寶粥吃了,這家皮蛋瘦肉粥也很好吃的,老婆你試試吧,別生氣。”
徐星琳慢悠悠地走過來,臉色蒼白,嗓音像水一樣柔,“月月,我不知道八寶粥是你的,對不起。”
程卿宴眼底閃過糾結與心疼,他不忍地盯著徐星琳單薄的背影。
我咬緊舌尖,直到口腔裏充滿血腥味才不得不鬆開。
“沒事。”我妥協了,即使他忘了我每次吃到皮蛋都會吐得天昏地暗。
隻要徐星琳一出現,程卿宴就把她放在第一位,滿心滿眼都是她。
他的目光,明明也放在我身上過啊。
三年前,他剛剛把我從水裏救出來時,渾身濕漉漉的。
他直挺挺地跪在我麵前,掏出鑲著紫鑽的閃耀的戒指。
“月月,給我一個疼你一輩子的機會。”
現在,徐星琳手腕上戴著的粉鑽手鏈卻是他剛剛拿獎的作品。
那天,我滿心歡喜地坐在電視機前,聽他發表獲獎感言。
主持人問他,這個作品的靈感來自哪裏。
他笑著說,“我想把它送給我最愛的人,因為她像星辰一樣美麗。”
眾人紛紛唏噓,羨慕不已。
3
就連閨蜜都打來電話揶揄我有個這麼愛我的老公。
原來他愛的人從來都不是我啊。
程慕斂工作很忙,程卿宴就承擔起了照顧兩個女人的責任。
他買了一堆新出的衣服包包給我,信誓旦旦地說,“你別想太多,我又不是不愛你了,隻是我哥實在走不開,別人照顧嫂子他又不放心,你肯定會理解我的。”
見我不說話,他又摟著我的腰,灼熱的呼吸盡數噴灑在我頸間。
“乖,別氣了。過兩天帶你去明心寺祈福,保佑你平平安安。”
可他不知道,我不是生氣,隻是心死了。
我早就死了,死在我孩子離我而去的那個夜晚。
他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像羽毛,在我心裏掀不起一絲波瀾。
去明心寺那天,徐星琳和程慕斂也在。
上山的路陡,程慕斂一直護著徐星琳。
程卿宴眉頭蹙起,垂下眼睫掩飾眼底的不甘。
“阿宴,怎麼了?”我有些累了,氣息不穩。
他反應過來,蹲在我麵前,柔和道,“老婆,到山頂還有段距離,你還沒恢複好,我背你上去吧。”
我的臉貼著他寬厚的後背,溫暖透過衣料傳遞給我。
他走的每一步,都會牢牢地穩住我。
我又想起了他破開海水接住我的那天,我意識朦朧,還以為見到了王子。
“等我身體好了,我們去祭拜我爸媽吧。”我摟著他的脖子,昏昏欲睡。
他沒有猶豫。
“好,都聽你的。”
我們結婚一周年紀念日,他也是這樣毫不猶豫地向我爸媽承諾,這輩子什麼都聽我的。
程慕斂拿了四條紅絲帶過來,“你們寫好後就掛在那棵最大的樹上,我帶星琳去求子殿轉轉。”
程卿宴動了動嘴唇,笑得牽強。
“嫂子身體不好,孩子的事不急吧。”他握著我的手緊了緊,手心裏全是冷汗。
徐星琳柔柔地靠著程慕斂,捂著嘴笑。
“怎麼不急?昨天晚上爸媽還打電話來催生呢。”她的視線若有似無地移到我身上,“二老一直等著抱外孫呢,誰知道發生了這麼大的意外。”
我臉色一白,程慕斂不敢看我,急忙拉著她走了。
程卿宴失魂落魄地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良久才反應過來,把手放在我的小腹上。
他動情地吻著我,喘息的間隙,我聽到他說,“沒有孩子也沒關係,我有你就夠了。”
可他的心在胸腔裏明明跳得雜亂又無措。
“走吧。”我沒有回應他的話。
4
我們把願望寫在紅絲帶上,程卿宴鄭重地向佛祖磕了三個頭。
我開玩笑地問:“寫的什麼?”
他笑眼彎彎,抵著我的額頭。
“是想讓你愛我一輩子。”
我眸光暗了暗,轉身把紅絲帶拋到樹上。
隻有我知道,我不可能愛他一輩子,從我知道他殺了我們的孩子開始。
車禍導致我的小腿骨碎裂,站久了就隱隱作痛。
現在又發作了,我疼得直吸氣。
程卿宴一臉擔憂,“怎麼了,老婆?”
一陣急促的鈴聲打斷了我卡在喉嚨裏的話。
“什麼?!我馬上過去!”程卿宴顫著手掛斷電話,“星琳突然暈倒了,我和哥得先帶她去醫院,你自己回家吧。”
不等我回應,他就慌亂地往求子殿的方向跑。
我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海,我知道,他又一次選擇拋棄我了。
風將紅絲帶吹得揚起,我走到他係上的樹枝。
他的紅絲帶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我希望星琳永遠健康幸福。”
我像個無助的孩子捧著那條絲帶崩潰大哭,身邊的人都避開我,可我再也顧不上他們的目光了。
因為我太疼了。
可腿上的傷再痛都沒有我的心痛。
程卿宴永遠拿著一個又一個謊言來欺騙我。
我淚流滿麵地編輯好信息:“陳醫生,麻煩您幫我做一份死亡證明。”
直到對麵回複:“好。”我才解脫般放下手機。
我淋著雨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後,發現程卿宴的母親也在。
她一向瞧不起我沒有爸媽,不能在事業上給程卿宴什麼幫助,覺得我配不上他。
當初是程卿宴抗下一切壓力來娶我的。
他坐在沙發上,眼中翻湧著洶湧的情緒,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你終於回來了。”程母掃了我一眼,絲毫不掩飾對我的厭惡。
發絲上的水順著衣領滴落,我被冷得渾身顫抖。
程卿宴把外套披在我身上,有力的臂膀將我禁錮在懷裏。
他嗓音淡淡,“媽,有事明天再說。”
程母憤怒地將桌上的茶杯掃落,劈裏啪啦的碎了一地。
她指著我嗬斥。
“這個女人到底哪裏好了,你蕭阿姨的女兒快要回國了,你快點離婚。”
我被嚇得往他懷裏縮,卻聞到了一股玫瑰花香,那是徐星琳的味道。
程卿宴緊繃著下顎,堅定道,“雖然她比不上嫂子優秀,但我說過要保護她愛她一輩子的,媽你就別想些不該想的了。”
一聽到他說愛我,我就覺得惡心。
我從他懷裏退出來,忍著胃的抽搐,將無名指上的戒指脫下來,塞到他手上。
這次我沒有哭,我也不能哭。
我看著他漆黑的瞳仁,緩慢又決絕地說。
“我在你眼裏永遠比不上徐星琳,既然這樣我同意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