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發現,世界上很多事,都是正常人為蠢貨買單。
就比如離婚冷靜期。
很多人,結婚的時候不清不楚。
畢竟人心隔肚皮,日久見人心,理顧依然。
但很多人,離婚的也離得不明不白。
這就很離譜了。
最離譜的是,有的人居然希望靠著離婚冷靜期,把應該在老老實實過日子時該做的事,突擊做一遍。
臨時抱佛腳?
抱歉,林子昂,我這黑絲佛腳要踹死你。
1、
我與林子昂,頂著狂風驟雨,闖進民政局。
我下意識地離他遠了些,有些狼狽地梳理著滴答著雨水的亂發。
他隨手從口袋裏掏出一頂棒球帽,追上來扣在我頭上。
看起來非常的郎有情妾有意。
被連綿陰雨搞臭了臉的工作人員,看到我們這郎有情妾有意的幸福樣,嘴角也有了笑意。
“兩位,登記結婚這邊請。”
“不好意思,我們是來辦離婚的。”
我硬邦邦地說。
工作人員笑容僵在臉上,氣氛冷得好像民政局沒關窗戶,吹了一屋子冰冷的風。
在離婚辦理窗口,辦事員詢問我們離婚的原因。
林子昂雙手插兜,目光遊離,我平靜地開口:
“三觀不合,感情破裂。”
借口罷了。
真相是,我這預備役前夫林子昂的心,早已被一位“自由”藝術家塗上了她的色彩。
那所謂的藝術家在街頭賣畫,林子昂不僅資助她的畫展,還曾為她設計宣傳海報,甚至在一次街頭演出中,親自為她彈奏吉他伴奏。
顯然,他覺得自己是那藝術家的靈魂伴侶。
而我,我的原則很明確:感情容不得半點瑕疵。
看著那兩本封麵磨損的結婚證,工作人員建議我們再考慮考慮。
好像他們也有KPI。
“請抓緊時間,我下午還有安排。”
林子昂語氣平淡,催促的神情讓辦事員加快了動作。
一小時後,我和林子昂拿到了離婚冷靜期的回執單。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表,然後抬頭對我說:
“周曉晴,你接下來有什麼安排?我可以順路捎你一段。”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林子昂已經走向停車場,發動了車子,停在我麵前。
我走向車門,手剛碰到把手,突然停下。
我們已經不再是夫妻,我沒有理由再坐進他的車。
最終,在他略顯疑惑的目光中,我輕輕搖了搖頭,轉身走向路邊,準備打車離開。
白色SUV停在原地,林子昂搖下車窗,探出頭來。
“離了婚又不是不認識了,就當路上見到朋友,捎段路。”
他都這麼說了,再執拗下去反而顯得小氣。
“謝謝。”
我打開車門,習慣性地從手套箱裏摸出我來時還沒喝完的礦泉水。
“周曉晴,離婚的事我會找個時間跟你父母聊聊,免得他們誤會。”
林子昂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似乎想通過這種方式彌補些什麼。
然而,他小時候並不是這樣的性格。
那時的林子昂是個活潑外向的孩子。
在小學裏,他是班裏的明星學生,成績優異,運動全能,總是人群中的焦點。
而我則是班裏不起眼的小透明。
因為我母親在他家困難時資助過他學費,林子昂總是在學校裏護著我。
有一次,他站在學校操場上,用廣播大聲宣布:
“周曉晴是我林子昂的妹妹,誰敢欺負她就是跟我過不去!”
正是他的庇護,讓我逐漸從自卑中走出來,成了高中裏頗受歡迎的女生。
那時的我,把他當作最可靠的兄長,而他卻以幫我補習語文為由,每天拉著我一起複習,執意要和我考上同一所大學。
最終,我們真的成了大學校友。
而林子昂,也在那時變成了我的感情克星。
在他身邊的日子裏,盡管我努力讓自己變得優秀,大學四年,竟沒有一個男生敢向我表白。
他的存在,就像一道無形的牆,將我與其他人隔絕。
畢業那天,林子昂帶我去了學校的音樂廳。
他關掉了所有的燈光,然後打開了音響,一首輕柔的鋼琴曲緩緩響起。
音符在空氣中流淌,仿佛能觸碰到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他輕輕拉住我的手,我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
他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曉晴,你願意嫁給我嗎?我保證,我會永遠對你好。”
那一刻,我沒有一絲猶豫,滿心歡喜地答應了他。
然而,如今麵對林子昂的主動示好,我選擇了冷淡以對。
我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他,語氣平靜卻疏遠:
“林先生,謝謝你的好意,但我更希望自己來處理這件事。”
2、
冷淡的語氣,讓林子昂的嘴角微微下沉。
短暫的停頓後,他用一種略帶嘲諷的口吻問我:
“你打算怎麼向你爸媽說咱們離婚的事兒?”
見我不說話,林子昂終於發出一聲輕哼,帶著幾分不屑:
“周曉晴,你該不會是舍不得我吧?”
到底是誰還想著開車“捎”我一段啊?
感受到他的目光,我抬起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平靜:
“別瞎猜了,你好好開車,別撞到路邊的電線杆。”
我可不想剛恢複單身,就因為他的分心,跟前夫一起翻車受傷。
察覺到我的冷漠,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指節微微泛白。
車內的音響突然響起一首輕快的民謠,是年輕藝術家常聽的風格。
林子昂坦然地在我麵前按下接聽鍵,接通了藍牙電話。
一個帶著些許慵懶的女聲從音響中傳出。
她向林子昂抱怨,說自己忙著畫畫忘了吃飯,現在餓得頭暈。
林子昂看了我一眼,見我毫無反應,便輕聲安撫道:
“別急,我這就去給你買份熱乎乎的牛肉麵。”
電話掛斷後,我沒等他開口,便指著前方的一個公交站牌說:
“前麵那個站牌停一下,我在那兒下車。”
白色SUV緩緩靠邊停下,我剛推開車門下車,林子昂便一腳油門,迅速駛離。
我站在路邊,看著車尾消失在視線中,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扶住站牌,我努力穩住自己搖晃的身體。
三個月前,林子昂給我發消息,說他需要我幫他取一份急用的設計稿。
我立刻騎上電動車,趕往他公司所在的寫字樓。
可就在半路上,一輛失控的摩托車闖了紅燈,直直撞向我。
我被撞飛數米,左臂當場骨折,疼得幾乎昏厥。
那天,我躺在急救室裏,顫抖著給林子昂打了無數個電話,可永遠是“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一位自由藝術家突發奇想,說想去海邊看日出,看看日出是不是真的像個“旦”字。
林子昂二話不說,開車帶她去了海邊,整整兩天沒有音訊。
我不想讓父母擔心,最終是我的同事李默然陪我完成了手術和住院手續。
在醫生的精心治療下,我的左臂逐漸恢複了功能。
至於那個在危急時刻杳無音信的人,我決定徹底與他劃清界限。
回到家後,我給自己泡了一杯熱茶,靜靜地喝完。
剛放下杯子,手機屏幕亮起,李默然發來一條語氣激動的消息:
【曉晴,你跟林子昂還沒正式離婚,他居然已經跟那個畫家公開秀恩愛了!】
緊接著,他發來一張照片,照片中林子昂和一個年輕女人正在一家咖啡館裏親密交談。
我一眼認出那個地方——那是我們每年生日都會一起去的咖啡館。
看到這一幕,我的胸口一陣翻湧,胃裏泛起強烈的酸意。
手機還在震動,但我沒心思理會,起身走到陽台,深呼吸了幾次,才勉強壓下不適。
真夠讓人反胃的。
我的胃隱隱作痛。
第二天一早,我趕到醫院複查。
拿到檢查報告後,醫生神色凝重地對我說:
“周女士,您的胃炎已經很嚴重了,必須盡快安排治療,再拖下去,可能會誘發癌變。”
癌變。
胃癌?
我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您安排吧。”
結婚的前幾年,我陪著林子昂一起創業,他忙於應酬,我擔心他身體,所以每次飯局我都陪著,酒也盡量替他擋。
長期熬夜和不規律的飲食,讓我的胃炎日益加重。
這些,林子昂從不知情,現在也沒必要讓他知道了。
走出診室時,我意外看到林子昂和他的新歡嶽依丹站在走廊盡頭。
我垂在身側的手,不由自主地攥成了拳頭。
3、
嶽依丹看到我時,第一反應是慌亂地退到了林子昂身旁。
林子昂皺起眉頭,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耐煩:“你在這兒幹什麼?”
我還沒來得及找個借口搪塞,他便冷哼一聲,繼續說道:
“周曉晴,我們好說好散。依丹身體不好,你這樣突然出現會讓他不舒服。”
聽到這話,我才明白他誤以為我在跟蹤他們。
為了避免糾纏,我沒有多辯解,隻是疲憊地扯了扯嘴角:
“抱歉,我這就離開。”
剛轉身走了幾步,身後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喊我的名字。
我回頭一看,一位穿著護士製服的年輕男子正朝我快步走來。
林子昂的眼神變得更加陰沉:
“陳浩然,你怎麼在這兒?”
陳浩然不僅是我的手臂骨折的主治護士,也是我和林子昂的大學同學。
他完全無視林子昂的敵意,走到我麵前,低聲詢問我的恢複情況。
我感激地朝他點點頭:
“多虧你的幫助,我的手臂好多了。”
想起昨晚陳浩然發來的幾條未讀消息,我正想問他有什麼事,林子昂卻突然打斷:
“恢複?不就是撞了一下嗎?有那麼嚴重?”
林子昂隻知道我出了意外,卻對我的傷情毫不在意。
如果他稍微觀察一下,就會發現我左臂至今還不能完全抬起。
可惜,他的心思全在創業和嶽依丹的藝術事業上,根本無暇顧及我。
“我的身體狀況跟你沒關係,”
我冷淡地回應:
“我們已經離婚了。”
這話一出,林子昂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就在這時,嶽依丹突然上前一步,抓著我的衣袖,低聲抽泣:
“曉晴姐,我一直想跟你道歉。我勸過子昂哥好好珍惜你…現在這樣都是我的錯,你要怪就怪我吧。”
假模假樣,真不愧是搞藝術的。
我冷笑了一聲:
“第一,我不是你姐;第二,這裏不是街頭舞台。你再賣慘,也沒有觀眾往你的小鐵罐裏扔鋼鏰兒。”
見我態度堅決,沒有像他期待的那樣情緒失控,嶽依丹愣在原地,手捂著胸口,楚楚可憐地看向林子昂。
林子昂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他上前一步,將嶽依丹拉到身邊,輕聲安慰了幾句。
隨後,他轉頭看向我,語氣冰冷:
“周曉晴,離婚冷靜期還有二十九天。你了解我的脾氣,別自找麻煩。
要是真鬧得不愉快,吃虧的隻會是你。”
林子昂帶著嶽依丹離開後,陳浩然無視周圍人投來的好奇目光,站在我身旁:
“曉晴,你還好嗎?”
我以為自己能獨自承受一切,可聽到他的關心,我喉嚨一緊,險些哽咽。
我疲憊地看著他:
“能幫我個忙嗎?”
沒等我說清是什麼事,陳浩然已經堅定地點了點頭。
幾天後,在陳浩然的安排下,我順利完成了胃炎治療。
從治療室出來時,我隱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走廊盡頭匆匆走過。
但由於身體虛弱,我沒來得及細看,意識便模糊起來。
治療後,林子昂再也沒有收到我的任何消息。
曾經我多麼習慣與他分享生活,如今就有多麼沉默。
兩周後,滿身疲憊的林子昂帶著嶽依丹回到了家。
他推開客廳的門,正準備打開電視,卻發現我正坐在沙發上看書。
“回來得挺巧,”
我合上書,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圍巾試著係在脖子上,
“你們誰來幫我看看這條圍巾怎麼樣?”
房間裏的氣氛瞬間凝固了幾秒。
林子昂愣了一下,隨即習慣性地走過來,幫我調整了一下圍巾的位置。
我微微一笑,向他道謝。
林子昂轉過身,對嶽依丹輕聲說:
“依丹,我有點累了,能幫我泡杯咖啡嗎?”
嶽依丹眼中閃過一絲不甘,看了我一眼後,默默走向廚房。
趁著我整理外套時,林子昂悄無聲息地靠近我。
“周曉晴,你這麼晚還收拾得這麼整齊,不會是要去見陳浩然吧?”
他試探著問,
“看來他挺喜歡接手我用過的東西。”
收拾得整齊?
我低頭看了看身上簡單的毛衣和牛仔褲,突然覺得林子昂的審美有些可笑。
明明泡了藝術家。
我想推開他,但他站在我麵前紋絲不動。
“我問你,你是不是要去見陳浩然?”
他追問。
我平靜地搖了搖頭,林子昂的臉色這才稍微緩和。
聽到嶽依丹端著咖啡走近的腳步聲,他主動退開一步。
我看著這一幕,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場景,簡直像極了狗血劇裏的橋段。
“曉晴姐這麼精心打扮,是要去約會嗎?沒想到你這麼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