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蘇婉清出差五年。

回來的時候，卻帶著一個四歲的女孩。

不光如此，她的身邊還站著一個溫柔的男人。

三個人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她和我說過，隻要心在一起，結不結婚又如何。

沒錯，她也沒有騙我。

隻是這一刻我才知道，她的心從未和我在一起過。

我們之間八年的感情，結束了。

於是我將提前準備好的飲料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轉身走出了高鐵站。

1

“老公，我到家了。”

蘇婉清發來消息時，我正提著她最愛的椰子水站在高鐵站出站口。

我嘴角微微上揚，沒立刻回複，想著給她一個驚喜。

她那熟悉的高挑身影很快出現在人群中。

可我還沒來得及擠過去，就看見她身邊多了一個男人。

是大學時同係但大三就出國的周昊。

周昊正低頭幫蘇婉清整理背包的肩帶。

而蘇婉清手裏牽著一個四歲模樣的小女孩。

女孩蹦蹦跳跳的模樣，像極了蘇婉清小時候那股靈氣。

我呼吸一頓，心裏的雀躍像被冷風吹散，瞬間無影無蹤。

一個路人差點撞到小女孩，蘇婉清立刻蹲下護住她，眼裏滿是關切。

我喉嚨發緊。

以前我加班熬夜時，她也是這樣心疼地看著我。

周昊笑著摸了摸女孩的頭，對蘇婉清說：

“我昨晚沒睡好，小星星今晚還想聽故事怎麼辦？”

蘇婉清站起身，輕輕拍了拍周昊的肩膀，又順勢捏了捏他的臉。

“沒睡好還這麼精神，我們小星星的爸爸是最棒的！”

語氣裏滿是笑意。

周昊被逗得咧嘴一笑，順勢拉住蘇婉清的手。

我突然覺得手裏的椰子水沉甸甸的，像塊石頭墜在心口。

他們收拾好行李，蘇婉清牽著女孩，周昊拎著箱子，三人並肩往外走。

我莫名其妙地跟在後麵，聽到周昊隨口問：

“你跟林然提過你回來了嗎？”

蘇婉清腳步一緩，才說：“回頭再說吧。”

“回頭？我們星星可不是見不得光的！你別讓人誤會她來路不明。”

周昊皺眉，語氣有點急。

不明？

我低頭一看，他們手腕上戴著同款情侶手鏈。

大學時，蘇婉清曾在夜市拉著我挑過一對手鏈，說要一起戴到老。

我還笑她肉麻，可她認真地說：

“然然，這對我很重要。”

我以為那是我們的約定，卻不知她早已把類似的承諾給了別人。

2

也許是那手鏈太亮，晃得我眼角酸澀。

我使勁眨眼，才壓住那股湧上來的情緒。

周昊語氣這麼衝，蘇婉清卻沒生氣，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星星都四歲了，我們也早就定了關係，你還擔心什麼？”

“林然跟我這麼多年，我沒給他一個結果，總得慢慢跟他解釋清楚。”

周昊停下腳步，眉頭緊鎖。

“解釋？你是怕他不放手，還是你自己舍不得放手？”

蘇婉清揉了揉太陽穴，像是不想多說。

周昊卻不依不饒，轉身抱起小女孩，低聲道：

“星星，媽媽不想要我們了，咱們去找奶奶吧！”

女孩揉著眼睛，小聲抽泣起來。

旁邊有路過的阿姨看不過去，嘀咕道：

“這麼漂亮的小孩，你怎麼忍心惹她傷心？”

周昊抱著女孩，眼眶微紅地看著蘇婉清，那模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蘇婉清愣了愣，最終走過去，輕輕抱住周昊。

“別鬧了，我沒那個意思。”

她沒叫他“老公”，但那溫柔的語氣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我蹲下來，低頭看著手裏的椰子水，瓶身被我攥得微微變形。

過路的人不小心踢到我的腳，我幹脆把水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全當沒買過。

等我再抬頭，他們一家三口已經走遠了。

我腿有點發麻，在高鐵站外的休息椅上坐了好久。

手機震了一下，蘇婉清發了條朋友圈。

“五年前獨自漂洋過海，五年後帶著家人回來。”

配圖是小女孩的背影。

下麵有條評論。

“老蘇，你真要跟林然斷了？”

蘇婉清回複：“誰說要斷，他對我那麼好，我怎麼可能不要他。”

那人追問：“那周昊和星星呢？”

蘇婉清沒再回。

評論的人是我們大學時的室友，我一眼認出他的頭像。

原來我以為的“我們”，早就變成了“她和他們”。

知道蘇婉清有了家庭的人，從來不包括我。

她上條朋友圈是國外車站的照片。

我看到後算了時間，猜她要回來。

以為她沒告訴我是要給我驚喜，才特意請假來接她。

沒想到驚喜變成了刺痛。

周昊大三那年出國，沒多久蘇婉清跟我表白。

我當時的同事警告過我，周昊是她的初戀，我不過是她寂寞時的備選。

可我被她的溫柔蒙了眼。

畢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曾在我被街頭混混圍堵時衝出來護著我，手臂上留了道疤。

也曾在公司年會上我喝醉時，硬是熬夜陪我到天亮。

我以為那是愛，可原來我隻是她生活裏的一個影子。

眼淚不知不覺滑下來，我抹了把臉。

打開微信，給項目組負責人發消息。

“下個月那個邊境調研，我報名。”

是時候讓自己清醒了。

3

邊境調研至少要待兩年，之前項目組負責人聯係過我，我沒答應。

當時我笑著跟他說：

“蘇婉清出國五年我都忍了，再分開兩年，這感情怕是徹底沒戲了。”

沒想到一語成真。我回到租住的公寓，開始收拾東西。

蘇婉清雖然很久沒回來，我還是保留著她留下的生活痕跡。

但現在，她的馬克杯、拖鞋，甚至她愛用的那瓶護手霜，都讓我覺得刺眼。

我一股腦全塞進垃圾袋。

連同她那件舊衛衣和圍巾。

沒想到蘇婉清突然回來了。

她推門進來，一把抱住我。

“老公，我太想你了！給你發消息沒回，我直接買了高鐵票趕回來！”

老公。

也是，家裏家外都喊老公，省得記錯。

她在這點上還是跟大學時一樣機靈。

我扯了扯嘴角，沒笑出聲。

蘇婉清鬆開我，用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

“老公，你幹嘛板著臉？”

以前我最喜歡她這雙眼睛。

從小到大，她隻要這麼看我，我就覺得自己是她世界的中心。

我語氣平淡：

“你從國外回來高鐵也要十幾個小時，消息才發了一個多小時。”

蘇婉清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湊過來要拉我的手。

我往後退了一步，她的手僵在半空。

我瞥到她手腕上空蕩蕩的，那串情侶手鏈不知何時摘了，留下一圈淺淺的痕跡。

“逗你呢，怎麼樣，看到我開心嗎？”

我敷衍地“嗯”了一聲。

蘇婉清有點尷尬，眼神掃到垃圾袋裏的衛衣和馬克杯，臉色一變。

“老公，你這是怎麼了？我東西怎麼都在垃圾袋裏？”

我冷冷地看著她。

“放太久，臟了。”

她鬆了口氣，笑得輕鬆。

“那正好，陪我去挑新的吧，我想要老公親自選的，今晚我們......”

她擠了擠眼，靠過來想抱我。

可高鐵站她攬著周昊的畫麵還印在我腦子裏，我胃裏一陣翻騰，推開她幹咳了兩聲。

“然然，你沒事吧？是不是感冒了，我陪你去看醫生！”

我擺擺手，她的手剛碰到我肩膀，我胃裏更不舒服。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我一眼，猶豫著沒接，但鈴聲不停。

她隻好走到陽台旁。

電話一接通，就傳來小女孩的笑聲。

蘇婉清趕緊壓低手機，飛快瞥了我一眼。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她聲音有點急。

“別吵，我剛到家，晚點再說......”

她掛了電話，轉身看我，擠出個笑。

“我......剛回來，項目組讓我去彙報一下情況。”

我麵無表情，心卻像被掏空。

“去吧，我也要去單位開會。”

“那你開完會給我打電話！”

蘇婉清說完，抓起包就跑了出去。

門“砰”地關上。

我喝了口茶，深吸一口氣，把東西收拾好，拎著行李去了單位。

4

“調研隊後天出發，你總算想通了，不然這機會可就沒了！”

“你技術這麼硬，又年輕，不多跑跑基層可惜了，不能總困在感情裏！”

我去填表，負責人看到我，笑著拍拍我肩膀。

我也笑了。

“這不是看開了嘛。”

“今天沒安排你值班，去部門把任務交接一下。”

我點頭，回了設計部。

在設計部待了這麼多年，真要走還真有點不舍。

但同事們忙著趕圖，我簡單交代完就準備離開。

沒想到路過會議室時，看到蘇婉清和周昊靠著牆低聲爭執。

周昊手裏拿著一袋玩具，衝蘇婉清皺眉。

“星星說想你了，我帶她來看你，你幹嘛不讓我進設計部找你？”

蘇婉清揉了揉眉心，語氣有點煩。

“她前幾天還好好的，非要今天來，你就是故意找事！”

周昊聲音大了些。

“我知道你怕在設計部撞見林然，可我憑什麼不能來？我才是她爸爸！”

“你跟我是正式關係，林然算什麼，我為什麼要躲他？”

他轉身要走，蘇婉清一把拉住他。

“別瞎鬧行不行？你非要嚷嚷得人盡皆知，覺得我管不了你是吧？”

周昊冷笑一聲。

“管我？你管得住自己嗎？我警告你，蘇婉清，別逼我把事情抖出來！”

蘇婉清聲音低下去。

“星星是怎麼回事你最清楚，別在這裝無辜！”

我愣了一下，聽這話，他們的關係似乎沒那麼簡單。

但不管什麼隱情，蘇婉清背叛我已是事實。

周昊眼眶紅了，聲音顫抖。

“我不想撕破臉，婉清，我隻求你別扔下我和星星。”

“她是你親女兒，你不能不管她！”

蘇婉清沉默片刻，歎了口氣。

“去別的樓層玩吧，別在這鬧。”

她接過玩具，周昊擦了擦眼角，攬住她的腰。

正好和我對上眼。

蘇婉清一見我，立刻推開周昊。

周昊不情願地鬆手，低頭不說話。

蘇婉清僵在原地，半天才擠出一句。

“老公？你這是要走？”

我看到周昊在她喊“老公”時，攥緊了手裏的玩具袋。

我點點頭，指了指他們。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