腎衰竭一年後,那個花天酒地的老公突然變得和從前大不一樣。
他拉黑了青梅的微信,不再夜不歸宿,日日守在我身邊。
我以為他又想出了新招式來作踐我。
曾經,為了讓他的青梅開心,他不僅在我父母死後將我一個人丟在墳地。
還在事業低穀時將我送給上司,博得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
他總能想出各種辦法作弄我。
可這次,他隻是重複一句話。
“夏夏,你相信我,我真的來自過去!”
1
我有些煩悶地別開了頭。
最近幾天,傅聲寒這句話已經重複了不下百遍。
見我依舊默不作聲,他麵上焦急更甚。
“夏夏,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能相信我?我真的來自過去,我也不知道怎麼一覺醒來就到了這......”
他說著,看我的眼神更加溫柔繾綣。
但他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18歲那年,是我認識傅聲寒的第一年。
拍高中畢業照的時候,他找到了我。
“我是隔壁學校的,關注你很久了,可以認識一下嗎?”
那時的我無心感情,隻想著好好學習,對他的搭話不冷不熱。
可傅聲寒卻很是執著,甚至偷偷查到我的高考誌願,和我報了同所大學。
四年窮追不舍,連我的父母都被他打動。
朋友也勸我,傅聲寒是個好男人。
多方作用下,我的心理防線卸下,和他順理成章的結了婚。
婚後,他待我依舊極好,從沒讓我感受到落差。
我對他的愛也日漸加深。
我以為我們會恩愛過一生。
直到他的青梅林晚晴出現,傅聲寒臉上的驚喜怎麼都蓋不住。
林晚晴嬌柔地往他懷裏一靠,他便什麼也顧不得了。
顧不得我是他追了四年的妻,顧不得曾經對我許下的諾言。
誰說青梅竹馬敵不過天降。
終究是他愛我沒那麼深罷了。
想到過去那些,我揉了揉酸脹的眉心。
“傅聲寒,我已經是個將死之人,再也經不起你和林晚晴的折騰。如果你真的念在我們夫妻一場,就請你在最後的日子裏離我遠一點!”
聞言,傅聲寒眼眶驟然泛紅,聲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夏夏,我真的不是之前的那個混賬了,不會再拿你尋開心,你可不可以相信我?”
他越說哽咽的越厲害,尾音都染上了乞求。
恍惚間,我竟真的以為,如今站在我麵前的是那個18歲的少年。
曾經傅聲寒為了逗林晚晴開心,不止一次的作踐我。
小到扮鬼嚇我,大到裝病假死,出國和林晚晴遊山玩水。
隻要能讓林晚晴開心,他什麼都願意做。
這些年裏,我在他們兩人之間磋磨了太久,長期的精神和身體壓力,讓我年紀輕輕就患上了腎衰竭。
從一開始的基礎病症,到現在走路都困難。
我不願和他多做糾纏,控製著輪椅和他拉開距離。
“相信你然後呢?抱著你痛哭流涕,再被你和林晚晴看笑話嗎?”
他像是聽不出我話裏的譏諷,隻是無措的重複。
“夏夏,這些年你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不願意相信我......”
我對他失了最後的耐心。
“傅聲寒,狼來了的戲碼你還要演幾遍才甘心?!”
“好,就當你是穿越過來的,如果你現在真的對我有愛,那就離我越遠越好!這些年你對我造成的傷害還不夠嗎?!”
話落,我拽下肩膀一側的衣服,露出一身的傷痕,許多是新傷舊傷疊加在一起,看著很是駭人。
傅聲寒一下子愣住了。
“這些疤,大多是五年前留下的,當年林晚晴突發奇想要學騎射,你便將我騙了過去,說隻要我給她當一天的活靶子,就和我生一個孩子,我那時也傻,妄想用孩子栓住你,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你!”
那時我滿心滿眼都是傅聲寒,想著完成他的要求,讓他開心。
哪怕他做這些是為了他的青梅,我也認了。
但我沒想到,他們比我想象中的更狠毒。
箭是特製的鈍尖,但高速射到身上,即便隔著衣服,也留下了數不清的紅痕。
到最後,我背上的傷越來越多,上衣都被血浸透。
我咬著牙想停下,但林晚晴卻不肯。
她像是掌握著我的生殺予奪,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弓。
“許繁夏,當好你的活靶子!”
傅聲寒見我如此被欺負,有一瞬動容。
但聽到林晚晴開懷的笑聲,他便什麼也顧不得了。
“夏夏,晚晴孩子心性,你今天就當為我受點委屈了,等回去我好好補償你。”
他麵上愧疚,可話裏話外都是林晚晴。
那一刻,比身體更痛的,是心。
聽了我的敘述,傅聲寒瞬間驚愕的站了起來。
“不可能!夏夏,我這麼喜歡你,怎麼會為了另一個女人把你糟踐成這樣?!還有那個林晚晴,我明明早就和她斷了聯係!”
“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厭倦了我,不想和我繼續在一起了,所以找的借口?”
他坐立難安,急於聽到我的答複,不斷否認著自己曾經做的那些混賬事。
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容不得他不相信。
我疲憊的低下頭。
傅聲寒從身後將我圈住,指尖撫過我身上的那些疤。
滾燙的淚落在我後頸,燙得我一怔。
這麼多年,他已經連個正眼都懶得給我。
如今卻哭了。
不等我細想,家門就被人推開。
“聲寒哥哥,你最近幾天為什麼都不來找我玩了呀?是不是你家那個黃臉婆又說我壞話了!”
林晚晴人未到聲先至,話裏滿是委屈和埋怨。
傅聲寒摟著我身體的手一僵。
察覺到他的變化,苦澀爬滿心頭。
我早就不該對他抱有期待的。
我徹底失去耐心,用盡力氣將他推開,譏誚著看向林晚晴。
“你的好妹妹來了,還守著我做什麼?”
話落,傅聲寒像是瞬間明了。
他看向林晚晴,眼中好似噴出了火,氣勢洶洶的大步朝她走去。
“誰準你來的?!”
2
林晚晴臉上的笑突然僵住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傅聲寒。
“聲寒哥哥,不是你告訴了你家的門鎖密碼,讓我我想來就來的嗎!”
說著,林晚晴眼眶登時蓄滿了淚,楚楚可憐。
又是這樣。
我閉了閉眼,準備承受傅聲寒接下來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每次林晚晴哭,隻要我在場,傅聲寒就會把所有事情怪在我身上,把所有氣撒在我身上。
因為隻有這樣,林晚晴才會破涕為笑。
多年來,我早就習慣了。
可這回我等了許久,周圍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再睜眼,傅聲寒不知怎得就氣的雙拳緊握,牙齒咬的咯吱作響。
這次,他依舊是劈頭蓋臉一頓罵。
隻不過,挨罵的對象不再是我。
“林晚晴,你哪來那麼大的臉擅闖民宅?哥哥是你叫的嗎就那麼親熱,我怎麼不記得我媽還生了個女兒?!”
我愣住了。
記憶中傅聲寒為我出頭,還是在我們上大學的時候。
那時有女生嫉妒我和傅聲寒談戀愛,下課後將我堵在了廁所。
她們臉上畫著濃妝,穿著被刻意扯壞的漁網襪,笑得扭曲。
“自己照照自己什麼模樣,傅聲寒這麼優秀隻能是我們林大小姐的,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肖想,甚至和他談了戀愛?!”
“識相的話,就趕緊離開傅聲寒,給我們林大小姐讓位!”
那時我不敢和她們硬碰硬,憋屈的答應了下來。
事後,傅聲寒知道了我被人欺負,二話沒說將那幾人教訓了一頓,要她們向我道歉。
從那之後,我身邊像這樣的蒼蠅就少了很多。
算一算,我們大學畢業都已經七年了。
而傅聲寒冷遇我也已經五年之久。
我看向麵前的男人,他雖然打扮成熟,但眉宇間的少年氣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一個人無論再怎麼裝,氣質是最不好改變的。
難不成,他真的是來自未來,是18歲的傅聲寒?
可緊接著,我就聽他歎了口氣說道:
“你先出去,有什麼事之後再說。”
聞言,林晚晴恨恨剜了我一眼,隨後嬌媚看向傅聲寒。
“聲寒哥哥,那我等你電話!”
兩人眉來眼去,看的我心底直發冷。
3
林晚晴走後,傅聲寒當著我的麵將林晚晴拉黑刪除。
做完這一切,他邀功一樣蹲到我麵前,仰著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
自從用上輪椅後,一直都是傅聲寒居高臨下看著我。
沒想到今天他竟然蹲下了。
見我依舊沉默,他討好的衝我笑笑。
麵上的神情和他這一身成熟的打扮完全不搭。
剛想開口,腦中突然一陣天旋地轉。
口中冒出一股溫熱的鐵鏽味的液體,我又開始止不住的嘔血。
迷蒙間,我看到傅聲寒焦急將我送往了醫院。
再醒來時,難聞的消毒水味最先湧入鼻腔。
我隻覺得渾身腫脹的很,皮膚也瘙癢難耐。
想要抬手撓撓,卻怎麼也使不上力氣。
我微弱的動作驚醒了守在床邊的傅聲寒。
見我醒來,他眼中爆發出劫後餘生的光。
他瞬間握住我的手。
“夏夏!你終於醒了!你不知道,你一暈就是三天,我還以為,還以為你......”
他很快就哽咽的說不出話。
平複好情緒後,傅聲寒鄭重其事的看向我。
“夏夏,我已經和醫生溝通好了,等你身體養一養,就為我們安排手術。”
我抓住了他話裏的字眼。
“我們?”
他點點頭。
“對,在你昏迷期間,我已經做了各項檢查,結果表明我和你身體各個方麵都很匹配,是最好的換腎人選。”
我隻覺得他瘋了。
“傅聲寒,我時日無多,也活不了多久,你不用下這麼一大步棋騙我,我的身體遭受不住。”
為了讓林晚晴開心,他竟然願意做到如此地步。
但我拒絕的話被傅聲寒全盤駁了回去。
“夏夏,不論你相不相信,我都要救你!”
他眼裏盛滿認真,我看著他,久久不發一言。
大概又過了半月,我從醫院裏搬了出來。
醫生要我在家靜養,等身體養好了再準備手術。
出院這天,傅聲寒很是開心。
他不緊不慢的推著我,開始暢想我們之後的生活。
到家時,他猛然一拍腦袋。
“差點忘了,夏夏,你生日是不是要到了?!”
傅聲寒急忙拿出手機開始聯係朋友。
“那我要為你在手術前辦一個難忘的生日宴!”
聽了他這話,我還有些猶疑。
但眼角餘光瞥見他手機上的聯係人時,心徹底一涼。
這些人,曾經是幫著他欺負我最狠的那批。
看來,住院期間他對我的無微不至都是假的。
隻不過是為了讓我卸下心防,好被他們更好的作弄罷了。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我的生日。
這天,傅聲寒將我打扮的很漂亮。
我身上那些因病脫落的皮膚,被他用粉底細心的遮蓋住。
臉上的病氣也看不出來了,如果不是坐著輪椅,沒人會相信我已經病入膏肓。
一進包廂,我就打了個寒戰。
傅聲寒察覺到了我的動作,連忙吩咐人關了空調。
他的發小徐延秋最先不滿。
“別啊寒哥,兄弟們這麼多人呢,為了嫂子的生日宴忙前忙後,怎麼混到最後連個空調都不給開了?”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傅聲寒見此,眉頭狠狠一皺。
“這是夏夏的生日宴,自然要事事以她為先,更何況她如今生了重病,你們體諒一下。”
眾人這才勉強笑笑。
徐延秋的目光算不上善良,他看向我,上下打量了一遍,視線停在輪椅上。
“寒哥,今天這是玩什麼啊,怎麼給嫂子連輪椅都安排上了?”
聽到他這話,我狠狠打了一個激靈。
每次傅聲寒準備作弄我時,他身邊的人都會冒出這一句。
聽得多了,我已經下意識開始應激。
但這次,他溫熱的大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語氣不耐。
“什麼玩不玩的?之前不是說好了叫你們來給夏夏慶生嗎?一個兩個的都在胡說些什麼呢?!”
見此,徐延秋了然的點點頭,隨後笑道:
“懂了懂了,寒哥,你不是還要去點嫂子愛吃的菜?你快去吧,這裏有我們照看嫂子呢!”
他一口一個嫂子叫的親熱,傅聲寒也沒多想,將我安置好後就出了包廂。
門被關上的那一刻,包廂內的氣氛霎時間活躍起來。
傅聲寒的那些朋友,將戲謔的眼神落在我身上,他們看我,就像在看砧板上的魚肉。
我攥住輪椅的扶手,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
包廂的門在這時被推開。
我瞬間朝後轉頭,來人卻讓我的心涼了個徹底。
林晚晴蹬著一雙細高跟,漫不經心的朝我走來,臉上帶著玩味的笑。
“許繁夏,等了這麼久,終於讓我找到機會了!”
“雖然不知道這些天你給聲寒哥哥下了什麼迷魂藥,但這一切是時候結束了。”
她將我推到桌前,拿起一瓶烈酒。
我下意識低頭,卻被林晚晴掰正了腦袋。
她用瓶口堵住了我的嘴。
“你不是最愛裝病嗎?還說自己得了什麼腎衰竭,馬上就要死了,看你滿麵紅光的哪裏像有病的樣子?!”
“我平時最討厭你這種裝柔弱的女人,以為靠著眼淚就能哄得男人回心轉意!”
話落,她迫使我抬起頭,喉間瞬間被烈酒灼燒的疼痛難忍。
我止不住的咳嗽,酒水進入鼻腔,嗆得我連呼吸都做不到。
身上一涼,林晚晴將剩下的酒悉數倒在了我身上。
果然,又是這樣。
臉上的妝漸漸暈開,露出了我原本的皮膚。
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我本以為林晚晴見我狀況不妙,會放過我。
可當我死狗般跌坐在輪椅上時,她隻是滿意的笑了笑。
“這才對嘛,你現在的樣子才看起來更像個病人,不用感謝我哦~”
她笑得惡劣,卻不知,我本就病入膏肓,剛出院不久怎能遭受如此虐待,下一刻隻覺得眼前一片都模糊了。
“哇”的一聲,我吐出一大口血。
林晚晴慌了。
“不是吧,喝了幾口酒就吐血?要不要這麼嬌氣!”
徐延秋這時上前,語氣猶疑不定。
“晚晴,她看起來情況不好,沒準真的有病也說不準,不如先送醫院。”
林晚晴不滿的撇撇嘴,但我已經沒有任何力氣,直直從輪椅上栽倒下去。
一陣天旋地轉後,我聽到了眾人驚慌的尖叫聲。
“——快叫救護車!!”
在我被救護車拉走的時候,傅聲寒急急忙忙趕回了包廂。
像是心有所感,他環顧四周也沒有見到我的身影,心中愈發恐慌。
見徐延秋失魂落魄的坐在沙發上,他上前,目眥欲裂。
“夏夏呢?!你們把她弄到哪裏去了?!”
“嫂子突然發病,被送去醫院了......”
傅聲寒登時什麼也顧不得,車子飆到極速。
趕到病房時,見我奄奄一息,他上前緊緊握住我的手。
“夏夏,你會沒事的,我們這就手術!”
他那副急切的樣子,讓我真切感受到,他就是18歲的傅聲寒。
畢竟,也隻有那個18歲的少年,會如此不計代價的救我。
我輕輕動了動手指,氣息微弱。
“聲寒,如果你還能穿越回去,那就請你,遠離我。”
話音落下的瞬間,我徹底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