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公意外穿進同一本書裏。
他是高高在上的男主角,而我恰好是他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按理說,他愛我如癡如醉,我與他情投意合,書裏書外都應是個圓滿的結局。
可我沒想到的是,他對女主動心了。
他曾命令我給雲依依輸血,隻因為他最熟悉我,知道我的血幹幹淨淨。
他也曾把我心愛的小狗活生生捂死,因為雲依依看見狗的時候打了個噴嚏。
直到綁匪叫囂著讓他二選一時,他毫不猶豫地選了雲依依。
什麼白不白月光的,原來謝知行的真心,也不過如此。
1.
綁匪拿槍指著我的腦袋笑話道:“真有意思,我還以為他會選你呢。”
我呆呆地看著謝知行那張臉,他滿麵擔心,和雲依依四目相望。
“依依!你別怕!我選的是你!你一定會平安的!”
雲依依哭得梨花帶雨,止不住地點頭。
子彈上膛,綁匪的手搭在扳機處,隨口問道:“你不是謝知行的白月光嗎?難道消息有誤?”
我強壓住心頭的苦澀,笑得淒涼:“我還是他的妻子呢,你敢信嗎?”
“砰!”的一聲。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反而是綁匪緩緩跪地,遠處傳來警笛聲。
謝知行幾乎是踉蹌地跑到雲依依旁,將她攬入懷中,輕聲細語地哄著。
“我沒事,你快看看虞姐姐怎麼樣,她肯定嚇壞了。”
謝知行這才如夢初醒般朝我看過來,一時間,場麵竟然有些詭異。
“憐夢…你”他伸出手想要撫摸我的頭發,卻被我下意識躲開。
他懷裏摟著另一個女人的樣子些許陌生,可我知道,自打穿進這本書後,他的視線就沒從雲依依身上移開過。
我曾和他發怒爭吵,可他脫口而出:“依依比你年輕,比你漂亮,性格更是比你強了百倍,我有什麼理由不喜歡她!?”
我們相愛八年才結婚,我從沒想過他會因為這麼膚淺的理由移情別戀。
謝知行彎腰抱起雲依依,仿佛她才是被人用槍指著腦袋的那個。
而我冷汗早就打濕了衣服,一瘸一拐地跟著下山。
“知行哥哥,你之前不是最喜歡憐夢姐了嗎?”雲依依的語氣天真無邪,仿佛真是隨口一問。
“人總是會變的,我現在喜歡的人是你。”
說罷,謝知行轉過頭看向我,他眉頭緊蹙,似乎不明白我為什麼走這麼慢。
“快走兩步,天黑了不安全。”
被綁架後,綁匪誤以為謝知行有多珍惜我這個白月光,用鐵棍狠狠砸向我的腿,我幾乎能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我慘白著一張臉小聲道:“謝知行…等…”
他麵色陰沉,好像是他帶了個拖油瓶般,又或者是我當了這倆人的電燈泡。
警車停在山腳,前方路漫長看不見盡頭,而我腿又疼得厲害。
我不敢看那雙嫌棄的眸子,強壓下心頭的委屈道:“能不能休息…休息一下?”
謝知行輕輕把雲依依安頓好,到我身邊來質問:“虞憐夢,你故意的?”
眼看天要黑了,他終於敷衍道:“依依體質差,被人綁架她嚇壞了,她腿軟得站不起來,我才抱著她的。”
我看著不遠處的雲依依,她的衣服甚至都沒幾個泥點子,相比之下,我看起來就像個路邊的流浪漢。
我的眼裏蓄滿淚水,腿疼得我渾身發抖,根本無法忍受。
我拽著他的衣角,放低姿態懇求著:“我的腿好疼,綁匪一直打我…我也很害怕…
謝知行,你還記得嗎?雲依依隻是書裏的人物,她不是真實的啊!”
提到穿書,他一下子遲疑了,左右看看有些為難。
雲依依打了個噴嚏,抖著身體說好冷。
“知行哥哥,我們還走嗎?我真的好累,我感覺我要暈倒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細,好像下一秒就會倒地昏死,嚇得謝知行連忙趕過去,將大衣披在她肩上。
接著,他看向我的眼神冰冷了許多:“就是假的我也認了,你甚至比不上依依一根頭發絲。”
雲依依雙臂搭在謝知行脖頸上,眸子裏帶著嘲諷,似乎在諷刺我的一言一行皆是白費。
我停留在原地,看著二人的離去,內心一顫。
謝知行,就算抱著一個假角色你都心甘情願。
你可注意過曾和你相濡以沫的夫妻,白裙的下擺已被鮮血染紅?
山上陰冷,夕陽西下,我獨自一人踱步往前走去。
2.
我和謝知行是眾人皆知的恩愛夫妻,曾有人打趣道:“你們倆如膠似漆,就算拿鋸子來都鋸不開吧哈哈哈!“
當年難產,手術台上差點一屍兩命。
謝知行握著我的手,哭得像個淚人,他說他什麼都不要,隻要我活著就好。
因為難產,那小不點沒多久就夭折了,我哭暈在謝知行懷裏無數次。
他強忍住心理的傷痛安慰我:“沒關係,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後來他對我寸步不離,我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他幾乎要把我寵成最幸福的人。
直到這次意外穿書,一切都變了。
並沒有什麼係統推動故事發展,我們的自由度相當高。
也就是說,謝知行是自願放棄我,愛上了女主雲依依的。
他捧著我的手說:“我已經很久沒有心動過了,看見依依的時候,我隻覺得我這顆心又活過來了。”
我愣愣地說了句:“可是…我…”
他甚至不願意聽我說了什麼,奪門而出奔向雲依依的家。
書中的npc都在詫異道:“謝知行怎麼了?他不是愛虞憐夢愛到死去活來嗎??”
“對啊!虞憐夢可是他的白月光!沒想到啊,這個雲依依有點東西…”
謝知行心疼雲依依的頑強,把最好的資源統統送給她,還宣言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雲依依是他護著的!
我質問他夜不歸宿,他卻愁容滿麵地讓我聽話,他說:“虞憐夢你能別這麼計較嗎?你跟一個書中的角色較勁幹什麼?
再說了,依依雖然脆弱,卻很要強,她這種性格肯定會被人欺負,我護著她怎麼了?”
再後來,那些僅我擁有的東西,雲依依也得到了。
她的東西不僅比我多,甚至比我好,比我奢侈。
最重要的是,那份情意,要比我的真。
謝知行不知道的是,想要離開書的辦法也很簡單,隻要死亡就能自動脫離。
隻不過如果是在書中“自殺”,則不可逆轉。
書裏死了,現實中也就死了。
3.
我一步一步挪下山,終於隱約看到一絲火光,定睛細看,竟然是謝知行找了上來。
難道…他在擔心我嗎?
我隻覺得心臟突然暖了兩分,尋死的想法也沒那麼激烈了。
可他神色匆匆,看到是我後竟然鬆了口氣。
謝知行的手機屏幕亮起,雲依依帶著哭腔的語音消息外放出來:“知行哥哥你在哪?我好像發燒了......”
他抿抿嘴唇道:“我記得你帶了止疼藥。”
止疼藥確有退燒效果,可如果不是這藥,我又怎麼能堅持一步步走下來的?
我本溫暖的心一瞬間如墜冰窟。
他修長的手攤在我麵前,神色堅定,好像我不交出來,下一秒他就會直接搶走。
他低頭回消息時,屏幕藍光映著唇邊那抹我從未見過的溫柔弧度,“依依你再等一下,手機好不容易有了信號,我已經叫了救護車。”
謝知行的白色襯衫上,沾著一個亮晶晶的唇印。
我渾身抖了一下,此時此刻竟然痛苦到想發笑,下一秒我把止疼藥遞過去:“給你。”
對麵一愣,似乎沒想到我竟然這麼快就鬆口,噎了一下才幹巴巴吐出兩個字:“謝謝。”
“你還記得婚禮誓詞嗎?”我忽然抓住他袖口,腕間淤青蹭在他袖扣上,“你說要成為我永遠的......”
“虞憐夢!”他猛地抽回手,像甩開什麼臟東西,“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我被那眼神刺痛到,無力地垂下手:“我懂了…”
謝知行把藥塞進雲依依嘴裏,可她卻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
情急之下,他自己灌了水,唇唇相接,把藥親自渡過去。
我癡癡地看著這一切,本應發痛的心,現在卻好像麻木不仁了。
救護車的紅光刺破夜幕,擔架員掀開我裙擺倒吸冷氣,血肉模糊的膝蓋裏還嵌著綁匪鞋底的碎石子。
我聽見護士驚呼:“傷成這樣怎麼不早說!”
可那頭,謝知行全神貫注地望著雲依依的睡顏,擔憂到不能自己。
4.
醫院內人頭攢動,謝知行立刻找人安排了最昂貴、安靜的病房讓雲依依住進去,而我隻能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著治療。
雲依依被檢查一通,最多就是手臂擦破了皮,而我急需手術,否則麵臨截肢風險。
透過窗戶,我看到謝知行替她蓋好被子,又從脖子上取下來一個平安符,放在雲依依手中。
那平安符是我替他求的。
都說心誠則靈,我便在佛前跪了三天三夜,誦經祈福,隻求謝知行未來平安順遂。
不知道什麼時候,眼淚竟然滑落滿臉。
謝知行扭頭看到我,連忙從病房裏出來,臉上浮現一絲慌張:“我知道這是給我的,但依依身子弱,處事又頑強些,總是會被他人傷害…我不忍心看到依依的淚水,所以…”
“沒關係。”我抬手擦掉眼淚。
他說不忍心看到雲依依的淚水,多諷刺啊,眼前人通紅的雙眼,他全都視而不見。
我說著沒關係,但語氣裏確是失望透頂,但凡謝知行能對我多用心一點,都能聽出我的不對勁。
可他笑著說:“你真是個大度的好女人!既然這樣,你再幫我一個忙吧!”
說著,他語氣都是心疼道:“依依手臂上有條傷口,你看能不能先讓醫生給依依縫針,然後再給你手術…?”
那一瞬間,我猶如五雷轟頂。
他…他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雲依依那傷口若是再晚來一步,恐怕都要自行愈合了!謝知行竟然讓她優先治療?!
那我這雙腿呢?哪怕後半生在輪椅上度過,他也不會心疼一點對嗎?
“謝知行…我的腿…而且我肚子…”我震驚到語無倫次,以至於忘記要怎麼反駁。
可他下一秒便拉著醫生的手說:“她同意了!醫生你先給依依治吧!”
醫生有些為難地左右看看,以為我是真的首肯,便也沒辦法反駁,隻能優先帶著雲依依進手術室。
“謝知行,原來你真的沒有心…”
謝知行凝望著手術室緊閉的大門,自始至終沒有看我一眼。
我和護士要來輪椅坐著,他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地猛然回頭,發現我渾身泥土,就連臉上都有泥點子,那白裙更是被血跡汙染的不成樣子。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愣愣地與我四目相接。
手術室的燈滅下,謝知行回神看著手臂纏了條繃帶的雲依依,滿麵笑容。
“謝謝你虞姐姐,不然知行哥哥肯定要因為我傷心的,你也知道,他最怕我受傷了。”
不知道為什麼,謝知行下意識地看向我,眸子裏有說不出的緊張感,見我臉色波瀾不驚,才呼出一口氣準備回病房。
“等一下,”我搖著輪椅到謝知行身旁,語氣平淡道:“謝知行,我要走了。”
他愣了一下,沒明白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話語裏還帶著欣喜道:“好!”
我沒辦法做手術了,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再怎麼樣也是於事無補。
我搖著輪椅的樣子有些滑稽,再怎麼努力也比走路慢很多,好不容易快要出去,卻在一樓碰到來繳費的謝知行。
他有些驚詫著問:“你怎麼…沒在手術室?”
我指了指腿,沒說話。
些許不安爬上謝知行的心頭。
他看著雲依依發來的催促短信,又看看我紗布裹緊沒辦法自由行動的雙腿,歎了口氣蹲下來說:“老婆,等我們回到現實世界就好了,看不見雲依依我就不會想她了。”
是嗎?
可這書裏世界這麼好,他真忍心走嗎?他真忍心拋棄那個溫軟體貼的女人,對我回心轉意嗎?
“嗯,我相信你。”我隨口敷衍著,隻想快點離開。
既然謝知行這麼喜歡雲依依,那我又何必做惡人呢?
一反常態,我乘電梯到頂樓,顫顫巍巍忍著腿部的疼痛走到天台邊。
樓下很快就聚集了一堆人,他們揮手製止,大喊著:“不要跳!”
我點開手機屏幕,上麵還是我和謝知行結婚時的照片,那二人金童玉女彼此相愛,和今時今日的我們完全不同。
我輕輕往前邁著步子,縱身一躍而下,一股強大的拉力把我拽入一個黑暗空間裏。
我看著身體從四十八樓跌落,“咣當”一聲砸在水泥地上,血水流了一片。
謝知行永遠也不會知道,這是一屍兩命。
或許是穿書的緣故,我竟然靈魂出竅了。
可巧合的是,謝知行剛從門口出來,他凝視著我的屍體一動不動。
5.
地上的人麵目全非,當初柔軟的身體變得僵硬,用別人的話說就是“腦袋都快碎了”,哪裏還能看出來是個人樣?
可那雙腿的紗布格外矚目,謝知行定定看了好久,腳步微微挪動,似乎想要看個明白。
虞憐夢也是這個位置裹上了紗布,怎麼會這麼巧?
可她不會傻呼呼到去尋死吧?
我們之前也吵過架,她總是因為一些小事吃醋生氣大吵大鬧。
可這次她寧願坐在輪椅上,也沒和雲依依爭那個優先手術的名額。
謝知行心頭一緊,心臟砰砰跳個不停,剛想要快步去看看那屍體是誰。
雲依依聲音從身後傳來:“知行哥哥,我們走吧?”
謝知行回過神,連忙攙扶著雲依依,輕聲細語地說:“走吧,你這兩天手臂不能碰水,我去你家裏幫忙吧。”
我的身體被蓋上一層白布,謝知行二人漸行漸遠。
第二天,他看著雲依依脖頸上的平安符心滿意足地笑著,可似乎突然想起什麼,驅車來到我們的家。
“憐夢?…虞憐夢?奇怪,她昨天好像是想要回家的,怎麼沒回來?”
謝知行看著這間房子微微出神,書中的家和我們現實的家別無二致,每每來到這裏,就好像我們還在現實世界裏,是一對恩愛夫妻一樣。
他似乎陷入回憶之中,拿著我們的結婚證癡癡地笑著。
照片上的我明媚皓齒,落落大方,他是否也想到,當初和虞憐夢在一起時,發誓要對她好一輩子呢?
直至夕陽西下,謝知行把家裏翻了個底朝天。
我放在小盒子裏的定情信物、曾經兩個人互相寫過的情書、還有當初過家家一樣用草編的戒指。
這些七零八落的小東西,我竟然都留著。
謝知行陷入回憶中,可越看越害怕,仿佛心口破了一個大洞般,他抓起鑰匙衝到醫院去。
“虞憐夢呢?!虞憐夢在哪個病房!?”他按住護士的肩膀,眼眶發紅,不得答案不罷休的樣子。
護士愣了一下,隨後說:“負一樓。”
謝知行像得到糖吃的小孩子,快步往負一樓走去,嘴裏還念叨著:“你怎麼怎麼把她放在負一樓?那裏肯定很冷,一點都沒有關懷之心,我要投訴這家醫院!”
負一樓幽暗陰冷,可謝知行像是渾然未覺,一味地往前走著。
“憐夢,我們回家,我們回到現實吧,我好想你…”他喃喃自語,似乎下定決心要帶我一起走。
下一秒,他抬頭往上看,那燈牌泛出淡淡的綠光。
上麵隻有三個大字:“停屍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