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一年,回家就發現兒子患上自閉症。
他蜷縮在衣櫃角落,左手始終藏在陰影裏。
我一眼就看到他指節上的淤痕。
同一時間我看到養子剛發的朋友圈。
限量球鞋的照片上,鞋底黏著半片泛黃的漫畫紙。
那是我三年前送給小航的《銀河鐵道之夜》扉頁。
撥給顧沉舟的第十七通電話終於接通,他輕飄飄說了句“孩子鬧脾氣罷了”。
掛斷時通話背景傳來一聲女人的嬌喘。
“顧沉舟,你到底怎麼管孩子的!”
因為工作離家一年,我剛剛回家,就聽見兒子小航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小航?”我擰開他房門時,看見他正用校服袖子拚命擦拭地板。
血液順著他的手腕滴在地板上,是那麼醒目。
“媽媽不是說過受傷要告訴......”
看著小航的樣子,我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周子軒的房間傳來球鞋踹牆的動靜。
小航聽見聲音在我懷裏劇烈地哆嗦。
“怎麼了小航?”我抱緊兒子。
小航突然掀起上衣。肋骨處青紫的橢圓淤痕,像枚倒扣的煙灰缸。
“媽媽你看,哥哥送我的生日禮物。”他顫抖的說,“哥哥說我太瘦了,要幫我印肌肉。”
指甲幾乎要戳進掌心,我摸出手機的手在抖。
通話記錄裏那串爛熟於心的號碼,上次通話還是47天前。
視頻請求響了好一陣才被接起,鏡頭對著天花板水晶吊燈。
“小航又鬧了?”他的聲音裹在香檳杯碰撞聲裏,“我說過別總慣著他。”
我把鏡頭轉向孩子後背,憤怒快要衝垮我得理智了:“你見過誰家孩子被慣的渾身是傷?”
鏡頭突然劇烈晃動,有個甜膩的女聲在說“顧總襯衫扣子開了呢”。
手機在掌心發燙,朋友圈提示跳出來。
養子周子軒剛發了九宮格,最中間的AJ限量版球鞋特寫下,我注意到一小片泛黃紙角粘在鞋底紋路裏——那是我送給小航《銀河鐵道之夜》的封皮。
“周管家,你過來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我拿著手機,幾乎要把手機塞進管家眼睛裏。
“少爺非要光腳試鞋。”周管家站在門口,無動於衷
“舊書櫃占地方,您上個月吩咐處理的。”
閣樓的老舊燈泡滋啦作響,我對著裝滿了一遝境外彙款單的保險櫃發呆。
周瑞森的名字刺得眼眶生疼,每筆金額都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最近一筆是昨天彙出的五十萬。
彙款附言欄裏畫著笑臉符號,和當年夾在匿名情書裏的一模一樣。
我去臥室抱起小航,我要帶我兒子去看醫生。
他忽然仰起臉:“媽媽,閣樓的小熊冷了。”
我想起上個月大掃除時,他說小熊被哥哥借走拍籃球視頻。
此刻那隻掉色的泰迪熊,正掛在周子軒直播間的背景牆上當飛鏢靶子。
第二天,顧氏醫院。
“顧太太,您臉色不太好。”家庭醫生將聽診器捂熱才貼上小航胸口,“孩子有點營養不良,多補充維生素就好。”
我盯著他在病曆本的醫囑欄裏,寫上了“挑食”。
“我要換醫院。”
“陸總說這家私立醫院環境好。”周管家往我手裏塞熱可可,“您看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不如......”
“告訴顧沉舟,我家能扶他上位也能讓他狗屁都不是!”我抱著小航像隻護犢的母獸。
第二天早上剛起床我就看見小航在擦樓梯扶手。
“媽媽早安。”他仰頭時睫毛結著水霧,“哥哥說擦完這裏就能吃早餐。”
我扯過他手裏的抹布砸向周子軒房門:“要擦自己擦!你給我下來!”
周子軒叼著牙刷倚在門框上,“媽,父親說了要鍛煉弟弟的動手能力。我也是聽爸爸的啊!”
“周子軒人努力去夠與自己不匹配的東西,太囂張了小心那天摔死!”
我抱著小航往車庫走,馬上上學就要遲到了。
把小航送到學校之後,我就準備回家跟周子軒算賬。
“顧太太!”班主任追到停車場,“子軒這學期的作業完成的很好,你有時間做一下分享嗎?”
“我......”
還沒來得及回應,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屏幕上閃爍著“顧沉舟”三個字。
“喂,沉舟。”我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質問,連我自己都沒察覺。
電話那頭傳來顧沉舟一貫沉穩的聲音:“你什麼時候回家?晚上有個飯局,需要你一起出席。”他的語氣就像在談論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仿佛昨晚小航收到的虐待從未發生過。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著怒火,說道:“我現在就回去,有些事,我們必須好好談談。”
說完,我掛斷電話,徑直走向自己的車。
一路上,腦海裏不斷浮現出小航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以及周子軒那囂張跋扈的模樣,憤怒如同潮水般在我胸腔裏翻湧。
回到家,顧沉舟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悠閑地翻著報紙。
見我回來,他抬起頭,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說道:“怎麼這麼晚,飯局快開始了,你去換身衣服。”
我再也忍不了,幾步衝到他麵前,將手機狠狠摔在茶幾上,手機屏幕瞬間裂開。
“顧沉舟,你他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縱容周子軒虐待小航?你知不知道小航身上全是傷,他才那麼小,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我大聲質問道,聲音因憤怒而顫抖,眼眶也已泛紅。
顧沉舟皺了皺眉,放下報紙,一臉不以為然地說:“你別大驚小怪,不過是孩子之間的玩鬧,小孩子下手沒輕重,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
“玩鬧?”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玩鬧嗎?你看看小航的傷,淤青、淤痕,他每次被欺負都不敢吭聲,你卻視而不見!你還是他爸爸嗎?”我越說越激動,指著陸沉舟的手指都在因為憤怒而顫抖。
顧沉舟站起身,有些不耐煩地說:“行了,別鬧了,我每天工作那麼忙,哪有時間管這些小事。子軒也還是個孩子,他能有什麼壞心思。”
“小事?在你眼裏,小航的痛苦就是小事!”我怒極反笑
“既然你這麼不在乎我們的孩子,非要疼你的那個養子。”我此刻反而平靜下來。
“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