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的琉璃燈盞將椒房殿映得金碧輝煌,燭火搖曳間,溫菀梔跪坐在席尾,
後腰的杖傷正不斷洇出血跡,浸透了厚重的貴妃朝服。
宋茹柒特意送來的這身華服足有九層,金線繡的翟鳥紋樣繁複華麗,卻壓得她傷口綻裂,每片羽毛都像紮進血肉的銀針,刺得她冷汗涔涔。
她垂眸盯著案上的雕花銀箸,箸尖映出自己枯槁的麵容——胭脂蓋不住眼下青黑,唇色比宣紙還要慘白,仿佛一具行將就木的軀殼。
“妹妹臉色這般難看,可是嫌本宮備的飯菜不合心意?”
“可我倒是很愛喝妹妹準備的酒水呢,釀得醇厚香濃。”
宋茹柒端著琉璃盞款步而來,發間金色九尾鳳釵垂落的明珠正懸在溫菀梔眼前晃動,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溫菀梔握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眉頭輕輕皺起,似是有些不解。
“今日宮宴不都是你……”
話音未落,宋茹柒突然踉蹌著扶住案幾,唇邊溢出的黑血汩汩落下,瞬間在衣裙上暈染開朵朵血花。
她的臉色迅速蒼白,整個人軟倒在靳斯南懷中,仿佛一朵凋零的花。
“護駕!”
靳斯南的怒吼震得燭火搖曳,殿內的氣氛瞬間緊繃如弦。
溫菀梔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侍衛粗暴地按倒在地,膝蓋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磚上,疼得她眼前發黑。
混亂中,她感覺有人乘機往她的衣袖中塞了什麼東西,冰涼而堅硬。
她下意識掙紮,袖口處被強行塞進去的東西順勢滾落,發出清脆的聲響。
太醫顫抖著捧起酒盞殘液,仔細嗅了嗅,臉色驟變。
“此毒名喚癡兒引,若是不取下毒之人的心頭血作引,恐怕……”
“陛下,這,這瓶中裝著的,就是癡兒引啊……”
有侍衛適時將滾落在地的瓷瓶拾起,恭敬地遞到太醫手邊。
靳斯南的皂靴碾過溫菀梔的指尖,俯身時龍涎香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
他的目光冰冷如刀,仿佛要將她淩遲。
他的指尖突然捅進她腰側潰爛的杖傷,滿意地看著她疼得蜷縮起來,冷汗順著她的額角滑落。
“溫菀梔,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善妒?就是容不下茹柒呢?”
“我沒有……”
她聲音顫抖著,蒼白的臉上帶著破碎的淚花。
“我從來沒有做過傷害她的事……今天的宴會我根本就……”
“來人,取血。”
溫菀梔被捆上青玉案時,望見屏風後宋茹柒發髻上晃動的金色鳳釵。
“陛下,我真的沒有,你為什麼又不信我?”
宮女手持寒光閃閃的刀刃,刺入她心口的瞬間,她忽然想起去年生辰,靳斯南將一根木簪插進她發間時說的話。
“等封後那日,我要親手為你綰發,為你打造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鳳麵頭飾。”
冰涼的刀刃攪動血肉時,她喉間氣血飛速上湧,大口大口的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青玉案,也染紅了她的視線。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而微弱,仿佛每一次喘息都在耗盡最後的力氣。
“警告!生命體征異常!”
“生命體無法維持!警告,警告!係統即將脫離!”
係統的電子音首次染上驚慌,尖銳的警報聲在她腦海中回蕩。
溫菀梔感覺有冰冷的東西正從眉心抽離,仿佛一根無形的絲線被生生扯斷。
下一秒,那一道金光沒入靳斯南腰間玉佩,瞬間沒了蹤跡。
“陛下……”
“我……我最後悔……便是……”
她艱難地抬手,指尖顫抖著指向靳斯南,喉間噴湧的鮮血讓她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她的視線逐漸模糊,卻仍能看清男人臉上那一抹不加遮掩的慌亂。
靳斯南猛地掐住一旁太醫的脖頸,聲音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
“廢物!朕要的是她活著受完冊封禮!”
“若是貴妃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就給朕滾去陪葬!”
“氣運還差一點點,不行,她不能死!”
係統扭曲的尖叫在他識海中炸開,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
溫菀梔的瞳孔開始渙散,最後的視線裏,靳斯南猙獰的麵容與初見時的溫柔少年重疊。
她想起北疆雪夜裏,他將最後半塊麩餅塞進她手中時,睫毛上結著冰晶的模樣。
那時的他,眼中滿是溫柔與憐惜,仿佛她是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徹底陷入昏暗時,周遭嘈雜混亂的聲響驟然消失,滿室的寂靜中,隻剩下一個帶著慶幸的機械音在她耳邊低語。
“叮,綁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