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許多人都知道尚書府有一個不知好歹的表姑娘覬覦世子林知羨。
不知廉恥的糾纏許久,屢次被拒。
對這些傳言我毫不介意,隻是頭疼那林知羨實在是塊難啃的骨頭。
然在我與商賈之子謝添結親的前一夜,得到了林知羨。
林知羨次日便率人攪亂我的婚禮。
他朝正在嗑瓜子看熱鬧的我伸出手:“可要跟我走?”
後來,我成了他的妾室,
被林知羨撞見我在他房中割了他哥哥的舌頭......
1、
我和謝家兒子的婚禮儀式將將開始,便被人破門而入打斷。
“何人擅闖?!來人啊!”
很快門外便傳來打鬥聲。
我被蓋頭擋住眼睛,看不見局勢。
謝添將我拉往身後擋住,磕磕巴巴道:“娘子莫怕,我護著你。”
我想這禮還沒成呢,瞎喚什麼娘子。
且他說是擋在我的前麵,卻是嚇得腿軟,厚重的身子幾乎快壓垮我。
我默默掙紮著朝後退開,回避他的觸碰。
與此同時,聽見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吩咐:“莫要傷人性命。”
我嘴角悄然彎起,掀起蓋頭看過去。
他果然來了。
知道來人是誰,我便放下心來,悄摸著抓起一把瓜子站在角落邊磕邊看熱鬧。
“林世子?!世子爺,什麼風把您吹來了?您這陣仗是何意思啊?!”
“我無意尋麻煩,隻是今日這親,暫且結不得。”
語畢,在場眾人都無語凝噎。
您這上來就打斷人家姻緣好事,還不叫尋麻煩?
謝家老爺嚇得一腦門的汗,戰戰兢兢地問,“可、可是為何?”
林知羨並未回答,視線越過眾人直直看向我,發現我在嗑瓜子時,嘴角幾不可察地一抽。
他朝我走來,麵無表情地對我伸出手,“可要跟我走?”
我輕輕吐掉瓜子殼,故作受驚地淺淺搭上他手指,“世子爺發話,我豈敢拒絕。”
林知羨額角一跳,顯然,他很是了解我的惺惺作態。
“世、世子,那是我的妻子!”
一直很慫的謝添這會兒倒是鼓起膽子說句話了。
2、
林知羨看向他,微微蹙眉,雲淡風輕地道:“禮還未成,如何算得妻子?謝公子莫要胡亂攀誣女子名節。”
謝添:......
謝老爺掐了一把兒子不讓他再說話,生怕得罪林知羨。
他討好地道:“世子爺要帶人走定是有世子的道理,一切但憑世子吩咐!”
謝家不過是個商賈之家,平日遠沒有能和林知羨搭上幹係的機會,自然也怕極了惹上麻煩。
這門親事,該是不會再有可能了。
隻是經過曲府親眷時,他們的臉色不太好看就是了。
我被林知羨帶上了馬車,他才冷凝著臉開始質問我:“曲姑娘如何能昨夜才與我歡好,今日便與別人成親?當真是——”
“是什麼?不知廉恥是嗎?”
林知羨唇角微抿,“我並未這樣說。”
我不在意地輕笑一聲,“世子雖沒說,但心中定然是這樣想的。”
“京中好多人都知道我一直在不知廉恥地糾纏世子,世子不必估計我顏麵,我不介意他人評價的。”
他臉色更難看了,語氣加重了些:“我說了並未有這個意思。”
“好,那麼世子可否告訴我,是什麼意思?”
他默了默,似有些躊躇地開口:“你昨日才與我歡好,今日便與旁人成親,此事不妥。”
林知羨這人向來冷淡且殺伐果決,尤其每次拒絕我的示好都很果斷,我倒是沒見過他躊躇的樣子。
此間瞧了,有些稀奇,追問:“今日成親不妥,世子的意思是改日便妥了?”
“......我的意思是,若你成親後被夫家知道與我的事,會遭來禍事。”
“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世子是怕我汙了你的名節?那世子大可放心,我便與人說我是與張三還是李四苟合的,絕不供出世子。”
“你!”
3、
他怒了一下,又平複下來,“昨夜,是個意外,但——”
“意外?”我打斷他,哼笑一聲,“昨夜世子隻是醉了酒,又不是被我下了藥,世子向來自控力極佳,難道會這麼輕易就被酒精驅使身體嗎?”
林知羨:......
“世子莫不是早就對我有意,昨夜的酒精不過是催化劑,讓世子從了心中所想罷了。”
昨夜之事雖是有我故意的成分,侯府設宴,我央求曲家唯一好說話的三姑娘帶我去了。
宴席中林知羨飲的酒不多,是我找借口同他在後院單獨談話,對這段時間的糾纏表達歉意,而後表示以後再不會打擾他。
我帶了酒,要單獨敬他三杯,就當往事以了。
林知羨猶豫片刻,答應了。
那酒不是侯府的酒,是我偷偷帶進來的烈酒。
我本就是一搏,也不敢真的下藥,不若被發現,我逃不了一個死字。
林知羨真醉了。
我將他帶到角落一個無人的房間,稍加勾引,便真叫我得逞。
林知羨真的毫無意識嗎?
我是不信的。
畢竟雲雨時我問他,可知身下人是誰,他準確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猜這段時間的糾纏並非全然無用,他該對我有一絲半點的情愫了。
隻是,他要麼自己還未反應過來,要麼悶騷至極。
曲府鐵了心要將我嫁出去,擅自安排了我與謝家的婚事。
我一個無依無靠地位卑微的表姑娘,無力反抗。
我便將這最後一注押在林知羨身上了。
聽完我的話,林知羨並未立即反駁。
他臉色沉重複雜,我也摸不透他在想什麼。
不過眼下和謝家的這一關算是過了,我也能稍稍安心一些,接下來的事再慢慢想辦法。
曲府便是再想將我嫁出去,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能馬上接盤的人選。
偏生他們又是貪婪的,想將我嫁出去,又想得到一筆不菲的聘禮。
隨意給我找個草民莽夫,他們也覺得虧。
林知羨讓人架著馬車在城中晃了一圈,然後將我送回曲府。
臨走時他鄭重說:“你與我之事,我會好生考慮之後再做定奪,你先莫要想著成親之事。”
4、
我有些驚訝,他要考慮什麼?
難不成要娶我?
不過轉瞬我就打消這個念頭,我雖有幾分姿色,但我這條件是遠遠夠不上當世子夫人的門檻。
一直糾纏林知羨,也是想著謀個妾室來當當,能進他府中便好。
熟料他是個不近女色的,連通房都不曾有過,遑論納妾。
此時聽他這樣說,我臨時改了主意。
原本想借他之手先毀了婚事就行,不過眼下何不趁他因昨夜之事上頭,加把火力?
我頓住腳步轉身,自嘲自憐道:“世子誤會了,成婚之事本就不是我所願。”
“我不過是從豐州來投靠伯父的一個表姑娘,在曲府實在無甚地位,加上我多日糾纏世子,曲府以我為不恥,便愈發想將我打發出去。”
“然隻是將我趕出去,又顯得太不近人情,索性給我尋門親事,顯得體麵一些。”
“今日世子讓這門親事毀了,怕是很快便又給我安排新的親事來了。”
“我愛慕世子不假,但也從未想因昨夜之事要挾世子什麼,否則,我今日大可直接戳破我與你的事。”
“但我沒有,我還是希望在世子心中留點體麵的......”
我越說越來勁,越入戲,馬上情到深處就要落淚,林知羨似乎忍無可忍地打斷我。
“罷了,你有話直說,莫要再演。我知你昨日給我喝的酒有問題,不是侯府的酒,但後麵的事也確有我的幹係,是以,我並不責怪你。”
“你想要什麼我也知道,但這事不是兒戲,需得容我好生思量打算。”
我噎住,沒想到這麼突兀被他揭穿麵具。
他一直沒提,我還當他真不知道我昨夜的小心機呢。
可他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世子覺得,我想要什麼?”我試探地問。
他微攏著眉,看樣子確實為我這事兒有些發愁。
“我雖之前未曾有娶妻打算,但一直也大概知曉我的妻子會是什麼樣,我倆之間差距確有懸殊,若要娶你,我需得籌謀一二。”
“你需給我一些時間,若曲府為難你,我出麵與他們說。”
語畢,他摘下腰間玉佩,頗為鄭重遞給我。
那玉佩我知曉,他常年佩戴的,未曾見他更換過。
我拿著玉佩,默了一會兒,才猶疑著問:“世子這是,跟我表露心意嗎?”
林知羨冷硬的臉難得出現幾分羞赫。
“從前你屢次跟我示好,我雖拒絕你,但並未覺得你不知廉恥。”
“我隻以為自己無心女色,習慣性拒絕罷了。”
“可昨夜隻是......確如你說,我並非是會被酒精支配到色欲薰心之人。”
“今日再聽聞你成婚,我心頭,十分不舒坦。”
“所以......”
後麵的話他沒好意思說完,但我也大概領悟了。
我粲然一笑,“能得世子的心意,我便很滿足了,世子也莫要有壓力,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所以從不曾覬覦過世子夫人的位置。”
“世子若是願意,便隻納我為妾,我便很開心了。”
林知羨一愣,不解,“你竟,隻甘心為妾?”
5、
“是呀,我雖有些厚臉皮,那也隻是因為太過愛慕世子。”
“可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怎敢覬覦那世子夫人的位置?”
林知羨抿唇,有些不悅,“我說過,你不必妄自菲薄。我從未覺得你不堪,也未覺得你不配。”
“相反,你能擯棄外界紛擾,大膽追逐自己想要的,我很欣賞。”
“我並非不願娶你,既然做了,我自然會負責。隻是要你給我些時間。”
我有些急切道,“可若是我馬上就想跟世子在一起呢?我不想多等,哪怕是做妾,世子可願成全我?”
林知羨有些惱了,以為我是不信他的承諾。
“你當真寧願做妾,也不信我會娶你為妻?”
我順著毛安撫,“我信,可我更想抓住眼前,世子何時能力排眾難娶我尚不得而知,可若世子願意,馬上就能將我納入府中。”
“世子說我淺薄也罷,我隻是不想多等了。”
林知羨沉默片刻,連連點頭。
“好,好,既然你堅持,那便依你。”
曲家人已經回來了,林知羨與我說完,便去曲府為今日擾親一事致歉。
然後將要納我為妾之事告知。
最後看了我一眼,怎麼看都不太愉悅。
難不成是因為我寧做妾不做妻生氣?
可,我並無非要做妻的理由,我隻想快速進入林家。
無視曲府之人的陰陽怪氣,我回了自己房中,攥著玉佩,卸下了所有人前的麵具。
嫁給林知羨,也並非是我原本的目的。
林知羨此人固然不錯,確也不到讓我為之心悅到這般費盡心機的地步。
我所做的一切,無非都是接近林府,為報仇罷了。
不然,我何須千裏迢迢奔赴京城,來看曲府之人的臉色。
曲尚書雖與我父親是同宗,卻早就已經雲泥之別。
父親隻是在豐州的一階小商販,然曲尚書已經飛黃騰達,由此曲府不待見我這個表姑娘也是正常。
我們本該此生都不必有交集,但,世事難料。
家中一夕遭遇橫禍,而凶手便是林家之人。
6、
一年前,林知羨的兄長林伯遠在豐州駐地巡守。
在街上偶遇過我姐姐後,便一直心懷不軌。
明著求愛不成,便使了下三濫的手段。
那日我與好友出門遊湖,林伯遠帶著幾個手下醉酒闖入家中,欲對我姐姐行不軌之事。
父母為了保護姐姐,雙雙被殺害。
而姐姐,也被那些個惡徒淩辱。
我回去後,便看到一室狼藉,父母雙雙倒在血泊,姐姐像個破布娃娃一般癱在地上,雙目空洞地流著血淚。
每每回憶起那場景,我便心如刀絞。
我抱著還有一絲生機的姐姐,想帶她求醫。
她卻抓著我說,“小荷兒,我活不下去了,稍後我便雖爹娘一起去了,你將我們葬在一起吧。”
我悲痛哀求,“不要,姐姐不要!你得活著,你們都走了,我怎麼辦?!”
她撫著我的臉,還是那般溫柔地慶幸道:“幸好你不在,幸好......”
“是我對不起爹娘,給家裏招來橫禍,早知如此,當初我便該從了那廝。”
“小荷兒,你聽話,一個人也要好好活下去,莫要想報仇,你對付不了他們的,莫要做傻事,知道嗎?!”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根本說不出話。
她吊著氣等著我回來,便是為了交代我這些話。
說完以後,她便決絕地咬舌自盡。
我本有一個這樣安穩幸福的家庭,就因那林伯遠的一時獸欲,全毀了。
姐姐讓我莫要報仇,是篤定我鬥不過人家。
可如今,能支撐我活下去的動力也就隻有報仇。
林伯遠又如何?世子又如何?
便是帝王,害了我親人,我也要拚上一拚。
安葬好家人後,我便開始調查林府。
為了接近林府,第一步便是奔赴京城,投奔那不熟的大伯。
林伯遠在豐州那般混賬,在京城卻沒有什麼不好的名聲。
說起他時,反而誇讚比較多。
他有妻兒,不花天酒地,還是個妻管嚴,除了府中兩位姨娘,便不再納新人。
說此人為人仗義,豪氣爽快。
更多的,則是大家提到林知羨,順帶誇他一下。
說白了,就是林家在京中威望頗高,尤其是林知羨。
而林伯遠多是沾了他的光。
隻是這樣一個混子能偽裝得這樣好,被大家當成妻管嚴的仗義君子,我便也不會信林知羨的風評。
隻是林伯遠不納妾,他妻子是個母老虎,便是他院中的丫鬟也是他妻子親自把關挑選,很難接近。
細數林府眾人,也隻有從林知羨這裏下手最為妥當。
他權勢最大,若能得他庇護一二,下手也容易一些。
且林府隻有他無妻室,接近也更容易。
但數落這塊骨頭這樣難啃,我放下臉皮明的暗的示愛糾纏許久,他也不為所動。
不過還好,到底是得手了。
7、
七日之後,林知羨便將我迎進府中。
雖說是納妾,卻也是給曲府下了聘,數額也足足是正妻的排麵。
我雖覺得不必要,但也沒有勸阻。
橫豎他有錢,愛怎麼花怎麼花。
曲府的人我雖不喜歡,但也就當謝過這些日子的收留了。
不過林知羨確實出乎我意料,我沒想到他在感情上竟然是如此悶騷又純情之人。
明明對我有好感,卻壓抑著不願承認,屢屢拒絕我。
睡了之後,怕我跑了,倒是願意承認了。
承認之後,便想負責,一來就想負個大責。
被我拒絕後,哪怕是納妾,也給我足夠的排麵和尊重,讓大家都看到他對我的重視。
說實話,相處下來之後,我對他的偏見確實少了一些。
隻是當晚,林知羨滴酒未沾,卻狠狠要了我一次又一次。
他那雙素來沉靜冷淡的眸子在雲雨時緊緊盯著我,迷離中帶著困惑、探究、最後釋然。
饒是我也被盯得渾身不自在,索性伸手覆蓋住他的眼睛。
換來林知羨哼笑一聲,他啞聲道:“我原一直不確定那日到底是不是醉酒因素更多,現下倒是確認了。”
他拿下我的手輕輕吻了一下,神色坦然地說著露骨的話,“以往對女色,我確實敬而遠之,也不喜旁人靠近我。”
“可眼下你在我身下,我心中確實歡喜,忍不住想與你親近。”
“我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女子,難免遲鈍,不過既然認清自己心思,我便會好好待你。”
這些話,若不是在他這般將我折騰得死去活來時說,我想我是能聽進去幾分的。
而當下我隻想著,待我手刃林伯遠後,定要速速逃走!
進了林府,我也總算得以見到林伯遠了。
林知羨帶我去給老王爺和王妃敬茶,其他林府的親眷也都在。
畢竟林知羨這般重視,哪怕是納妾也是大事。
我看到林伯遠的刹那,仇恨便湧入心頭,恨不得立刻將他活剝了去。
他笑盈盈地給我問候送賀禮,還說:“我覺得這位曲姑娘長得格外麵善,就像是我的故人一般。”
林伯遠這話是脫口而出的,大概真是一瞬間覺得我長得有些麵熟。
我聽聞後,便反問:“是嗎?不知大爺以為我像哪位故人?”
林伯遠愣了愣,似乎真想起來了。
而後蹙眉隨意道,“不是什麼上得台麵的人,遠不足以與姑娘匹配。”
說著,他又嘟囔了一句,“倒是巧,都姓曲。”
聲音很小,除了離他很近的我,旁人並未聽見。
我暗暗冷笑,林伯遠,你真的囂張不了多久了,你會死的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