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擺了五隻帝王蟹,蟹鉗上滿是尖銳倒刺。
許知意的視線無聲地落在宋陌寒臉上,滿眼悲傷。
然而,他的眼神卻不容她拒絕。
千絲萬縷的線,拉扯著許知意的神經,無數往事浮現。
雙腿殘疾的那段日子,宋陌寒每天都隻能躺在床上,曾經的天之驕子變得沉默寡言,滄桑黯淡。
這種落差讓許知意心疼不已。
為了快點攢夠複健的費用,她白天去碼頭幫忙搬運魚蝦,晚上則去遊輪上幫有錢人剝些螃蟹。
剝一隻十元,有時許知意一晚上就能賺幾百塊。
那雙傷痕累累的手握著小費,再疼她也覺得值得,甚至累得暈倒在路邊時,都死死攥著那幾百塊不肯鬆手。
被幾個好心人送回家後,她醒來就看見宋陌寒赤紅的雙眼,神色黯淡到了極點:“許知意,雙腿殘廢的人是我,不是你!你為什麼要為了我這麼拚命?!”
看著他情緒快要崩潰的模樣,許知意搖搖頭,一筆一劃寫下:
【因為,讓你重新站起來,是我當下人生裏最重要的事。】
比命還重要的事。
她暈倒後不久,宋陌寒就恢複了記憶。
帶著許知意離開海島那天,他滿眼愛意地對她說。
“許知意,以後我就是你的話筒,我要讓所有人都認真聽你說話,再沒人可以欺負你。”
曾經的誓言猶在耳邊,此刻他卻命令她給心上人剝螃蟹賠罪。
許知意笑了起來,眼底淚花閃爍。
既然這是他想要的。
那她就滿足他。
走過去握住一隻蟹腿,許知意用力一扯,任憑那些倒刺如同鋸子般狠狠劃過她掌心。
一下接著一下,仿佛在上酷刑般,將她好不容易縫合的傷口撕裂。
血從指縫滲出來,醒目地印在青白色的蟹殼上麵,然而她仍舊沒有痛覺般,機械地重複著剝蟹的動作。
“夠了!”
宋陌寒上前扼住了她手腕,看到那血肉模糊的手掌,他瞳孔一震,心口被狠狠刺了一下,漆黑雙眸定定地看著她。
“你......什麼時候受傷的?”
許知意神色冷淡,諷刺地牽了牽唇。
剛才明明給他看過了。
果然不在乎一個人的時候,就算她快死在麵前也無感。
看了眼桌上還沒剝完的帝王蟹,許知意抽回手,無聲地凝視著他,好像在問。
【這就夠了嗎?】
【你的心上人能滿意嗎?】
宋陌寒眼裏一片猩紅,聲音裏帶著一絲顫音:
“許知意,你故意的是不是......我隻是不喜歡你算計阮棠,沒有別的意思......”
許知意自嘲地笑笑。
在一起七年,他連她是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嗎?
所有人都可以覺得她貪圖他的錢,才留在他身邊。
唯獨宋陌寒自己不可以這麼想。
因為他心裏清楚,她愛的從來都隻是他這個人。
看著不信任自己的宋陌寒,許知意目光一暗。
七年,夢該醒了。
她徑直轉身走向門口。
沒走幾步,突然身子一晃暈了過去。
“許知意!”
宋陌寒將她抱起,眼神急切。
阮棠見狀連忙攔住他,眼神楚楚可憐:“陌寒,我下周就要做手術了,聽說手術成功率很低,我想和你多待一會兒,可以嗎?”
宋陌寒隻看了她一眼,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撂下一句:
“我先送知意去醫院,你的事回頭再說。”
許知意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早上。
宋陌寒守了她一夜,親自照顧她吃飯、換藥,就連工作都在病房裏處理,不忙的時候就自顧自地回憶在海島的日子,話多得不像他。
宋母幾次讓管家來催他回家,他都把人趕了出去。
看著管家那副著急的樣子,許知意用手機打字:【我沒事了,你回去吧,他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處理。】
宋陌寒看完後目光暗了下去,語氣生硬:“他們要是叫我回去娶別人呢,你也不在乎?”
許知意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他不是可以跟兩個女人同時結婚嗎,多一個又如何?
什麼時候這麼忠貞不渝了?
許知意過分冷靜的態度,讓宋陌寒沒來由的有點煩躁,兩人之間氣氛微妙時,許知意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江夢不知從哪聽說宋陌寒這幾天和她形影不離,於是發消息問她。
【你該不會反悔了吧?】
宋陌寒一眼就看見了這句話,眉頭皺起:“許知意,你答應別人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