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派出所門口,一陣急躁連續的喇叭音刺入耳膜。
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兒子坐在車裏按著喇叭引起我的注意。
他下車走到我身邊,把我拉到一旁,壓低聲音:
「對方打了五千塊錢到我卡裏了,你進去直接簽字聽懂了沒有?」
我甩開他的手,斷斷續續,擰巴著表達我的委屈。
「他晚上跑到宿舍來打了我,我腿痛一瘸一拐20多天,他還要他還要......」
對於那兩個字,我始終開不了口。
隻是憤憤地說了句。
「怎麼能就算了呢?」
兒子雙手叉腰,哼出一口粗氣,仿佛無理取鬧的人是我。
「錢都收了,你非要告的話你去告,我是沒錢給你打官司。」
他話一說出口,我就想起了自己的存款,那原本是給未來孫子的錢。
我居然動了想要用這筆錢去打官司的念頭。
我站在派出所門口,不願意動。
兒子接了個電話。
「什麼?你跟你媽要去逛商場?好好好,我這就來接。」
一聽就知道,手機對麵是他即將結婚的老婆和丈母娘。
兒子很重視他們。
他在車子和我之間走了兩個來回。
最後還是怒氣衝衝地走向了車,腳狠狠地踹了一腳車門。
隨後用手指著我罵道:
「你就在這曬著太陽吧,反正錢我已經收了。要是不簽調解同意書,我就讓他來找你。到時候你自己解決。」
我一言不發,但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眼角掉落一滴淚。
車子路過我時,兒子開車窗看見我哭,不屑地笑了。
「我現在這麼無情,都是跟你學的。可別忘了我爸是怎麼死的。」
說完,他一腳油門踩走了。
車輪揚起的石子粒打在我手背的疤痕上。
自從三十年前生了孩子之後,我就不敢大聲哭。
兒子當年出生的時候頭太大卡了一個小時,我從鬼門關撿了一條命回來。
但從此再也不敢放肆地表達。
因為一旦情緒迸發出來,褲子就會浸出布滿異味的液體。
可惜這一次我還是沒有忍住。
去廁所簡單地用紙巾擦拭幹淨後,我回到出租房,看著我桌子上的喜帖。
距離兒子兒媳婦的婚禮還有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