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大概是我的態度過於堅決，又或者是兒子還對我有一絲敬意。

他黑著臉調頭往回開去。

可他的臉色實在說不上是好看，緊繃著的麵部沒有絲毫表情。

車內的氣氛十分僵硬，我整個人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正在我迷迷糊糊要睡著之際，突然聽見兒子的輕聲呼喚：「媽，醒醒。」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蔣涵的臉色已經恢複如初了，一如往常孝順兒子的模樣。

「媽，等下就要上高速了，我在這邊停車休息一會兒，您抓緊時間去方便一下。」

我點了點頭，便拿起手機下車。

此時車子正停在一個荒野小道上，小路兩邊是鬱鬱蔥蔥的樹林野地，看著附近沒人，我便在林子內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解決問題。

可正當我準備向外走時，卻聽見汽車發動的聲音，以及蔣涵頗有些得意的忠告。

「媽，你在這裏好好反省反省，我可都是為了你好，等你想通了再給我打電話，我來接您。」

說罷不等我反應過來，車子便一溜煙揚長而去。

我傻眼了。

等我回過神來，連忙給蔣涵打電話。

可無論是語音還是視頻，那邊通通都是響兩聲後直接掛斷。

臨近正午的太陽還是十分毒辣，我一頭的汗水順著鬢角向下滴著。

無奈，我隻能順著小道向前走，希望能碰見路過的車輛載我一程。

不知道蔣涵究竟把我丟在了哪裏，我整整走了半個多小時，別說車子了，連個活物都沒有見到。

此刻我的身體疲累不堪，怒氣在我的胸口蔓延，心裏卻不免升起一抹悲悸。

哪怕我一再給蔣涵找借口，可還是不得不承認。

他是故意的，他想要給我一個教訓，因為我沒有聽從他的安排。

他把我丟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四周連個人影都沒有。

難道他就不擔心，萬一出現緊急情況無法找人求救，會是多麼危險嗎？

手機沒有一絲絲信號，我隻能憑借意誌力一直往前走。

直到我因為脫水口舌幹燥，頭也昏沉起來。

才總算看見信號格微弱地亮了亮。

我心慌得不行，可也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顫抖著手撥通了110。

隨即，我再也抵抗不了身體的本能，順從地陷入黑暗中。

再次恢複意識時，是被醫護人員抬上擔架，我全身被汗澆濕，像是剛剛從湖裏撈出來一般。

在我閉著眼睛躺在救護車裏掛鹽水時，蔣涵才開著車子出現。

他對著警察滿臉堆笑，轉頭看見躺在病床上的我，卻是一臉埋怨。

「媽！我不是都跟你說了，你先在路邊休息，我去前麵買點東西嗎！」

「你看看，就這麼點事你還鬧脾氣，還報警！有必要嗎？」

我全身脫力，也不想與他爭辯。

可剛剛一直陪著我的警察卻知道事情的全貌，忍不住開口懟了回去。

「你去買什麼東西了？買什麼東西能買四個小時！你媽年紀這麼大，你就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荒郊野嶺？」

「你知不知道這裏沒有信號！老年人萬一在這裏急出病了，連叫救護車都來不及，知道嗎？！」

大概是四周鄙夷的目光，讓蔣涵的臉騰得一下紅了起來。

隨即他惱羞成怒，一把將我從病床上拉了起來：「好了好了，鬧夠了吧媽！你看你大驚小怪的，招來這麼多人，非要讓我把麵子丟光了才滿意。」

「走！跟我回家！」

我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人，這就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從小辛辛苦苦帶大的兒子。

此刻，我是真的有些後悔了。

後悔曾經的我沒有教育好他，把他養成這種自私的性子。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滾開！以後你不再是我兒子了！」

隨即，我又向一旁的警察求助，拜托他們把我帶回家。

年輕的警察十分熱心，也沒有給蔣涵留一絲麵子，把他當成一個隱形人，還幫我拿出一直放在蔣涵車上的行李。

在回程的路上，我一直盯著窗外的風景，心裏卻五味雜陳。

因為直到現在，我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和我相依為命二十年的兒子，竟然對我如此狠心。

仔細想想看，前幾年兒子破天荒地拎著東西回來噓寒問暖時就很異常。

當時的我雖然疑惑，可麵對兒子的孝心還是全然接受。

現在想想，卻哪裏都透露出怪異。

曾經的兒子對我很是依賴，事事都以我為先，可自從他和大學同學張茹在一起後，我們母子關係就不再如以往親厚。

很多次我都不小心聽見，張茹那番兒大背母的言論。

她覺得兒子過於親近我一個寡母，是不正常的，所以經常在背後和蔣涵嘀嘀咕咕。

我一直以來也都覺得，以後陪伴兒子一生的不是我這個母親，而是他的妻子，所以這些我都忍了下來。

平時小兩口住在外麵，我也就當眼不見心不煩，兒子來看我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這次十一假期，我本想和老姐們一塊抱團去海邊旅遊，沒想到蔣涵卻興衝衝地提出帶我去看極光。

甚至十分殷勤地給我看他做好的旅途規劃。

當時的我被信任蒙蔽了雙眼，現在看來，我奉獻一切心血供養出來的兒子，怕是早已開始算計我了。

若不是在車上我看車子越走越偏，所以多問了一嘴，這會大概已經被他丟在他嶽父家了吧！

到了那個境地，才是真正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蔣涵如今已經年近三十，作為母親，我不能給他太好的條件，可也將他按部就班地養大。

如今的他已經有家有室，往後的日子我要為自己而活，一定不會再為這白眼狼心軟。

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沒等我去找蔣涵的麻煩，他卻打定主意要把他嶽父這爛攤子丟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