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治愈夫君身上的寒毒,日日用心頭血煉蠱。
夫君的小青梅卻汙蔑我故意抓蟲子嚇她。
夫君不肯聽我解釋,憤怒地將我塞進蠱罐,牢牢密封。
“杏兒受到的驚嚇,你要十倍承受。”
我被萬蟲撕咬、啃噬,疼得尖叫求饒,隻換來他冷聲嘲諷。
“好好受罰,有了教訓,你這毒婦才能學乖。”
他把裝著我的罐子,鎖進破爛的柴房。
我痛苦掙紮,被毒蟲咬出的鮮血溢出罐外,浸濕地麵。
三日後,他一時心軟,決定結束懲罰。
“小懲大誡,這次先饒了你。”
可他不知道,我的屍骨早已被毒蟲啃爛,他身上的毒也再無人可醫…
1.
“那個毒婦這兩日怎麼這麼安靜?知錯了?懂規矩了?”
“一身賤骨頭,果然要吃點苦頭,才知道乖乖聽話。”
他身旁的隨從麵色一僵,小心翼翼地開口。
“王爺…夫人的丫鬟一直跪在外麵求情,說那罐裏的蟲每隻都劇毒無比,夫人在裏麵,活,活不過一個時辰。”
蕭子煜指尖一顫,眸底劃過一絲恐慌,但很快轉為嘲諷。
“嗬,蟲子再毒,能有她毒嗎?”
“肯定又是那個毒婦串通丫鬟欺騙本王。把那丫鬟拖下去打二十大板,苗清禾再關一日!”
隨從神情焦急,忍不住勸道:
“王爺,柴房的確散發出了腐臭,您還是去看看吧,萬一夫人......”
蕭子煜臉色一沉,眼裏滿是嫌惡。
“這肯定又是苗清禾裝可憐的伎倆,不許管她,這種賤人,隻配和蟲子待在一起!”
蕭子煜氣得咳嗽起來。
“蕭哥哥你沒事吧?”
柳杏兒在這時走進來,滿臉心疼。
“無礙,你不必擔心。”
見到柳杏兒,蕭子煜冰冷的眼神瞬間變得溫柔。
“都怪我膽子太小,才連累你跟禾姐姐吵架,你身體不好,不能隨便動氣的…”
柳杏兒輕咬下唇,眼眶微紅,看著好不可憐。
“這次就當是我的錯,你原諒禾姐姐吧,好不好?”
蕭子煜卻對我更加厭惡。
“你太善良了,那個毒婦因為妒忌屢次陷害你,必須要狠狠懲罰才能懂事。”
“放心,我以後不會再讓她欺負你。”
“蕭哥哥,你對我真好。”
柳杏兒臉頰微紅,嬌羞地靠在他的懷中。
蕭子煜親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尖,語氣溫柔又深情:“我說過,會永遠保護你。”
我在一旁看著濃情蜜意的兩人,如萬箭穿心,淚水無聲滑落。
滴落在蕭子煜的手背,他卻毫無知覺。
因為,我已經死了。
被毒蟲活活咬死的。
蕭子煜知道我最怕痛,他曾跪在全族人麵前立誓,會永遠保護我,不讓我受到一絲傷害。
但卻在我被上萬隻毒蟲啃咬,撕心裂肺地嚎叫時,不帶一絲感情的審判。
“才這麼一會就嚎成這副德行,你可知杏兒在看到這些蟲子時有有害怕、絕望?”
“苗清禾,你真是狠毒得令人作嘔。”
密密麻麻的蠱蟲鑽進我的皮膚,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我痛得失去理智,哭著認下不屬於我的罪行,拚命求饒,說自己再也不敢了。
我不斷拍打罐口,指甲翻飛,血肉模糊,努力抓著最後一絲可能逃出去的希望。
等來的卻是蕭子煜加牢密封的命令。
他命人取來千年玄鐵所製成的大鎖,牢牢地鎖在罐上,按滅我最後一絲光亮。
我絕望地困在黑暗、狹小的罐中,被毒蟲吞沒,氣息一點一點消散。
在身體徹底潰爛之刻,我的魂體脫離了身體,聽見蕭子煜冰冷的嗤笑。
“你這麼喜歡拿蟲子害人,就好好享受這種痛苦吧。”
可他不知道。
我從未用蟲子害人。
這些蠱蟲都是可以醫治他身體的,良藥。
2.
蕭子煜身上有一種罕見的毒,叫寒毒,是從娘胎裏帶來的。
這種毒無藥可醫,中毒人年歲越長,毒性愈烈。
需日日忍受冰寒之苦。
大夫曾斷言他活不過十八。
我十四歲時在蕭家借宿一年。
蕭子煜當時十七,因身體不好,一直待在家中。
我因是精通巫蠱之術的苗家後代,在蕭家極不受待見,經常被下人欺負。
蕭子煜時常護著我。
他的手是冷的,眼睛裏的笑卻是暖的。
時間一久,我們之間滋生了情愫。
我不忍他日日忍受寒毒折磨,便偷偷放血養蠱,喂給他。
我是苗族聖女唯一的女兒,自小精通蠱術,可製最毒的蠱,但加入血後,這蠱便是世間難尋的良藥。
我製的蠱雖不能根治他身上的毒,但也保住了他的命,極大緩解了他的痛苦。
蕭子煜不知真相,以為是新來的大夫醫術超群。
他那日牽著我的手,眼裏的光溫柔得令人心醉。
“清禾,我終於有未來了,我也想給你一個未來。”
他為了娶我,不顧王爺尊貴的身份,跪在我族人麵前,立下毒誓。
“我今生隻求清禾一人,若負她,不得好死。”
婚後,我們感情更好,天天貼在一起也不嫌膩。
為解蕭子煜身上的毒,我費盡心思。
一邊搜羅各種偏方,一邊日日用血煉蠱喂他,一喂就是三年。
為了不讓他擔心,我命令所有知情的人保守這個秘密,不許告訴他。
苗家長老知曉我的癡心,終於鬆口告訴我一個古法:
搜集一萬隻含劇毒的蟲子,用心頭血煉製一百天,煉出的蠱便可根治寒毒。
代價是煉蠱之人會折一半陽壽,且從此體弱多病,無恢複可能。
我不在乎這代價,毫不猶豫地開始煉蠱。
我已煉製九十九天,可惜最後一天…
…
“把那毒婦帶出來吧,記得叫她好好收拾身上的汙穢,別臟了杏兒的眼。”
蕭子煜冷冷地下達命令,隨從不自然地應了一聲。
柳杏兒睜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拉著他衣袖撒嬌。
“蕭哥哥答應杏兒,把禾姐姐放出來後,不要再跟她生氣啦。你氣壞身子,我會心疼的~”
“真是拿你沒辦法。”
蕭子煜語氣輕柔,牽過她的手,笑得寵溺:
“杏兒這麼善良又乖巧,我何其幸運,遇見你這樣寶貝的女子。”
“那個毒婦連你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提到我時,蕭子煜蹙著眉頭,是無法遮掩的厭惡。
我魂體狠狠一顫,胸口的心臟不再跳動,但仍然傳來陣陣抽痛。
他也曾說我是世間最好的女子,是他心上獨一無二的寶貝,會一直寵我、愛我。
可不知何時,他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冷,仿佛在看一隻毒蟲。
而他的溫柔繾綣,全都給了另一個女子。
他這麼討厭我,得知我死了,應該會很開心吧。
我扯了扯嘴角,笑得苦澀。
這麼想著,隨從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麵色蒼白地跪在蕭子煜腳邊。
“王,王爺,不好了,夫,夫人…死了。”
3.
“死了正好。”
蕭子煜表情淡漠。
“死了就叫人把她拖出去喂狗,省得讓本王心煩。”
我胸口狠狠一窒,眼淚“唰”的一下流出。
他竟然這麼討厭我,連我的屍體都不願善待。
可我的魂體卻不知為何隻能跟著他,無法離開。
隨從被他的話嚇得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不敢動彈。
“怎麼,裝不下去了?”蕭子煜譏笑。
“你這吃裏扒外的東西,竟敢也幫著那個毒婦欺騙本王。”
“王爺?”隨從驚訝抬頭:“夫,夫人是真的死了。”
“閉嘴!”
蕭子煜怒極,把桌上的東西全都砸到地上。
“禍害遺千年,苗清禾那個毒婦怎麼可能輕易會死?!”
“你去告訴她,再不滾過來見我,本王親手殺了她!”
他極力按捺眼中的不安,一口咬定我在騙他。
他不肯信我,就像那日一樣。
那日是我煉蠱的最後一天,柳杏兒卻突然闖入我的房中。
嘲諷我身世卑賤,蕭子煜遲早會將我休棄。
而他們家世相當,自小情投意合,最終肯定會修成正果。
煉蠱正處關鍵,我無暇理她,讓丫鬟請她出去。
誰料她卻突然踹翻蠱罐,大聲尖叫。
蕭子煜聞聲趕來,她哭著撲進他的懷中,指責我故意抓毒蟲嚇她。
“苗清禾!我早說過隻把杏兒當妹妹,你為何還總是欺負她?!”
自從柳杏兒以做客為由來到府上,便一直在蕭子煜麵前哭訴我因吃醋,惡意害她。
他每次都信以為真,怒氣衝衝跑來質問我。
我本就因煉蠱體虛,心力不足,又過於相信我們三年的夫妻情誼,隻草草解釋,沒有努力自證清白。
沒想到卻讓蕭子煜徹底對我厭棄。
我哭著說那些毒蟲是為了煉製寒毒的解藥,他卻根本不信,說我編造謊言。
為了給柳杏兒出氣,生生折斷我的雙臂,親手將我塞進蠱罐…
“我要親自去見那個毒婦,當麵拆穿她的謊言!”
蕭子煜嘴上惡狠狠的,邁向柴房的步履卻很急促,我被迫跟著他一起。
剛推開柴房的門,撲麵而來的是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腐臭。
罐子上的鎖已經打開,我的貼身丫鬟正抱著罐子痛哭,裙子上沾滿烏黑的血跡。
蕭子煜指尖不停顫抖,惡狠狠地諷刺:
“這裏這麼臭,你該不會拉在裏麵了吧?苗清禾,為了活命,你連禮節都不要了?”
我的丫鬟紅著眼瞪他,大聲怒吼:
“夫人已經死了,您為何還要羞辱她?!”
“不可能!”
蕭子煜身形有些不穩。
不顧形象地衝到罐子前,大力拍打。
“苗清禾,別裝了,趕緊給本王滾出來!”
他拍打的力氣過大,直接將罐子拍翻。
罐口打開,上萬隻毒蟲的屍體連帶著我七零八落的殘肢傾倒在地,我被蟲子咬得模糊不堪的頭顱“咕嚕咕嚕”滾到他腳邊。
蕭子煜像觸電般猛地向後退了幾步,不可置信地盯著那顆破破爛爛的頭。(卡點)
4.
“嗬,隨便拿一顆爛頭,也想糊弄本王?”
蕭子煜盯了半晌,忽的嗤笑一聲,直接將我的頭踢飛。
“這肯定又是那個毒婦騙人的伎倆。”
我的五官被毒蟲啃得模糊不清,他沒有認出是我的屍體。
我看著自己的頭像垃圾一樣被踢到角落,血汙和灰塵夾雜在一起,更加醜陋不堪,難以直視。
“夫人!”
丫鬟哭著去撿我的頭,卻被蕭子煜一腳踹翻在地。
“說,那個毒婦藏哪去了?”
丫鬟像看瘋子一樣瞪他,哭著大吼:“夫人被你害死了啊!”
“為了治你身上的毒,夫人不惜以生命為代價,日日用心頭血煉蠱,你卻對她這麼殘忍!”
蕭子煜渾身一顫,僵在原地。
柳杏兒臉上閃過一絲焦急,連忙故作天真地開口。
“可禾姐姐最擅長邪惡的蠱術,怎麼可能會被自己養的毒蟲咬死?”
“杏兒說的沒錯,你們果真又在騙我。你這賤婢和那個毒婦一樣,都是愛說謊的賤人!”
蕭子煜怒極,命人將丫鬟拖出去杖刑。
“再不說實話,本王打爛你的嘴!”
“蕭子煜,你瘋了?”
我著急阻攔,魂體卻根本觸碰不到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我忠心耿耿的丫鬟被打得皮開肉綻,奄奄一息。
“我從未騙過你,你為何就是不肯信我?!”
我終於忍不住,崩潰大哭。
柳杏兒來到蕭府後,一直耀武揚威地宣稱隻有她才配坐王妃之位,還總是故意當著我的麵與蕭子煜親密說笑。
蕭子煜嘴上說隻把她當妹妹,卻不顧禮數,與她打打鬧鬧,摟摟抱抱。
我心裏雖不舒服,但從未多說什麼,隻想著趕緊先將治愈寒毒的蠱煉出。
直到有一次蕭子煜將我撇在府中,帶柳杏兒出去遊玩多日。
柳杏兒故意托人帶給我他們在河川邊,桃樹下,柳林間互相寫下的,一首首曖昧纏綿的情詩。
我一時傷心過度,在取出心頭血後直接暈了過去。
丫鬟嚇壞了,立馬派人叫回蕭子煜。
我醒來看見他焦急的臉,為了不讓他擔心,強撐著說自己沒事。
柳杏兒在一旁撅嘴,不滿地說我是故意裝病,破壞他們的出遊。
蕭子煜頓時變了臉色,指責我小氣好妒。
我百口莫辯。
自那以後,蕭子煜便不肯相信我,也不肯再來我的房中。
…
蕭子煜怒氣衝衝地回到書房,我的魂體不受控製地跟在他身後。
他叫人取來紙筆,冷著臉飛快地在紙上寫下什麼。
我湊上前,看見他一條一條列下我的“罪狀”:“吃醋善妒;心狠手辣;說謊成性,不配為蕭王之妃,故——”
他一筆一劃,用力寫下兩個大字:
休妻。
5.
腦袋“嗡”的一聲,我踉蹌著向後退了兩步。
不自覺回憶起他大婚那日,深情地吻向我的唇。
“清禾,得你為妻,吾之大幸。我祈求能和你白頭偕老,一輩子都不分離。”
我那時年幼,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蕭哥哥,你不能這麼做,禾姐姐會傷心的。”
“全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讓禾姐姐討厭,你們也不會爭吵,我明日就離開蕭府。”
柳杏兒眼中的笑都快溢出來了,麵上卻一副委屈、純良的模樣。
蕭子煜果真更加心疼,將她攬入懷中輕哄:
“不是你的錯,你哪都不許去,隻能留在本王身邊。”
“本王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娶苗清禾那個毒婦!”
三年濃情蜜意的光景在他冰冷的話中寸寸瓦解,化為無數道細小的碎片,狠狠地紮向我,痛得我快要發瘋。
我一直信他、愛他,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可他寧願聽信別人的挑撥,也不願信我一分。
我們這些年的感情,就仿佛一場笑話!
我紅著眼,死死地盯著蕭子煜,心中湧出一絲恨意。
他似有所感,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柳杏兒連忙叫下人端上來一碗藥。
“蕭哥哥,這是我特意向神醫求來的秘方,可解你身上的寒毒,你快喝了吧。”
蕭子煜喝下後不再咳嗽,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
“杏兒,你果真是本王的寶貝,幫了我大忙。”
“你若真能治好我身上的寒毒,無論要什麼賞賜,本王都能給你。”
聽到這話,我忍不住笑出聲。
他不知道,我是這世間唯一能解他毒的人,其他任何藥都沒有作用。
我死了,他很快又會被寒毒折磨得生不如死。
一年左右,便會氣絕身亡。
隻是眼前天真愚蠢的兩人還不知道真相,膩膩歪歪地上演“深情”的戲碼。
“杏兒不喜那些俗氣的財寶,隻想求得一個人的心。”
柳杏兒雙手環住蕭子煜的脖頸,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我的心,早就屬於你了。”
他語氣溫柔得滴水,彎腰,深情地含住她的雙唇。
之後幾日,兩人像連體嬰一樣密不可分,日夜糾纏在一起。
蕭子煜對柳杏兒極盡寵愛,帶她四處遊玩,賞星看月,在京城最高的城牆上吻她的唇,許下愛的誓言。
我一直在旁邊看著,心臟早已疼得麻木。
他在遊玩時還不忘貶低我:“還是和杏兒一起玩得開心,不像苗清禾那個毒婦,每次出來玩都說自己不舒服,掃興得很。”
可他不知道,我三年來一直為他放血養蠱,身體早有虧空,站一會就會頭暈,後來又日日取心頭血,身體更加虛弱,難以出門。
他若再細心點就能發現我的不適,可他卻從未注意。
斷了我用血煉的蠱,蕭子煜身上的寒毒很快再次發作。
七月酷暑,他披著厚厚的狐皮,擺了一屋子的炭火,仍手腳冰涼,凍得瑟瑟發抖。
“怎麼會這樣?!”
蕭子煜慌了。
在我的“滋養”下,他已經三年沒有再受寒毒折磨,除了動氣時易咳嗽,身體與常人無異。
他一點都不想再感受凍得發抖的滋味!
他叫來一批又一批的大夫,但都束手無策。
蕭子煜氣得大吼:“一群廢物!你們以前開的方子不是可以治本王的毒嗎,為何現在又不起作用了?!”
“你們是不是故意坑害本王?本王要將你們全都拉出去砍了!”
“王爺饒命啊!”
屋內的大夫呼啦啦跪倒一片,嚇得瑟瑟發抖。
其中一個嚇破了膽,終於忍不住說出了真相:
“王,王爺…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治毒的方子,是,是夫人一直用血養蠱,緩解您身上的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