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沒說話,林宴遲的心提了起來,低低的叫了一聲祖母,語氣懇切,甚至帶著幾分的哀求。
林老夫人沒有回應他,隻是將林博堯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繼而輕蔑笑出聲來,
“怪不得林宴淸這麼蠢,感情你們兩個是真父子。”
這句話是實話,但是乍一聽,不太對。
仔細一想,好像更不對了。
林博堯的臉色又變成了畫師的顏料,青青紫紫,紅紅綠綠,好不精彩。
林朝錦快要憋出內傷了。
早知道這位林老夫人這麼厲害,她上輩子就該硬氣點兒,隻要是熬過去讓林老夫人活著,自己怎麼會死那麼慘?
林朝錦還在兀自感慨,林博堯已經在開了口,
“這件事情我要同昭年商量。
即便是要送走月兒,母親也該等到月兒的身子好一些了再讓走。”
他的語氣有些生硬,林老夫人瞥了他一眼,
“這事兒你開口沒用。”
說完,她看向林朝錦,
“你是最有資格處置林淮月的,你說呢?”
嗯?
燙手山芋?
林朝錦輕咳一聲,一時間摸不太準應該說什麼答案才好,斟酌片刻,道:
“我原本想,就算是林淮月在府上,我也不會有多少的情緒波動。
可方才祖母字字句句都是維護我,我也才反應過來,林淮月根本就不是簡單的嫉妒,根本就是想要我的命。
侯爺他們沒想過接我回來,我如今能夠出現在這兒,也不過是因為祖母憐惜。
所以,我聽祖母的。”
她說完,乖巧的扶著林老夫人坐下在凳子上,主動蹲下身子要給林老夫人捏腿,卻被林老夫人一把捏住了手,冷笑著看向林博堯,
“看見沒,你親生女兒被訓的在自己家中還如此小心翼翼,你還敢對那個西貝貨那樣上心?”
林博堯是說不過自己這個母親的,隻匆匆留下一句這件事會去跟許昭年說就走了。
瞧著背影還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林朝錦輕咳一聲,規規矩矩的走到了林老夫人的麵前跪下,
“朝錦見過祖母。
若非祖母將朝錦接回來,隻怕是朝錦如今還在山上四處尋找一些不值錢的藥草去謀生計。”
林老夫人讓桃酥先下去看傷,又讓林宴遲出去外頭守著。
林宴遲有些急,
“祖母,您別聽父親跟大哥他們說的話,姐姐她......”
“你姐姐是什麼樣的人,也總得祖母親自看看吧?”
林老夫人對這個自己親自養大的孩子向來寬容,
“出去等著吧,我不會為難你姐姐。”
林宴遲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房中隻剩下兩人,林老夫人這才開口,
“阿遲這孩子溫吞,跟在我身邊也沒有養成我這樣直來直去的性子。
能夠引得他這般在意你,可見他是真的很認可你。”
林朝錦雖然不知道林老夫人要跟自己說些什麼,但提到林宴遲,她的眼中也不由得泛起柔和,
“阿遲雖然性格溫吞,可行事卻很果敢。
朝錦跟祖母第一次見麵,卻也覺得阿遲像祖母一般堅毅果敢,做事情不拖泥帶水。”
“嘖,你這一張嘴倒是會說。”
林老夫人挑眉,
“你是什麼性格也不必在我麵前藏著,能夠讓你父母他們吃下這麼大的虧還得好吃好喝的照料著你,說明你本身手段就在那兒。
我這個人不信巧合,隻相信籌謀。”
“祖母......是覺得我心機深沉了?”
林朝錦心尖兒一顫,試探著問出了這句話。
林老夫人不以為然,
“心思深沉些,也總比被人算計了的好。
更何況你不也說了嗎,其實都是算計來算計去的關係,且看對方技不如人才急了眼,換了你你也受著。”
林朝錦沒想到這句話林老夫人還記得,臉上有些紅,卻也不再繼續隱藏,話語果斷,
“祖母能夠體恤朝錦,朝錦感激不盡。”
“能恩怨分明就是好事兒。”
林老夫人揉了揉自己的額角,
“你大哥自小是被你母親帶著,給人帶的壞了性格。
你既然回來了,還能夠有些手段,那就放手去做。
侯府也該好好收拾收拾了。”
林朝錦腦子空白了片刻,隨即咽了口口水,聲音頓時虛了好幾個度,
“祖母就不怕我把侯府給拆了?”
畢竟在她的打算中,原本侯府連蛋黃都得給搖散才行。
這好像已經不止是收拾收拾的範疇了。
“小丫頭,你如今不過十四歲,瞧著瘦,也就十來歲,你告訴我,你怎麼拆了侯府?”
林老夫人笑出聲來,又道:
“你若真能夠拆了侯府,那跟我就很像了,我年少時,也曾反骨想過拆了這侯府。”
“那......怎麼不拆了?”
“因為反骨不起來了。”
林老夫人懶洋洋的站起來,
“你今日讓阿遲拉著老身看的這一場戲,老身也是給了你十足的麵子。
可老身這人不愛管閑事,你若站不起來,這就是最後一次幫你,別指望著我還給你出頭。”
一直到林老夫人離開,林宴遲急匆匆的進來喚她,林朝錦這才回了神。
怕林宴遲擔心,將方才的話給隱去了大半,隻說了反骨的事兒,林朝錦眼中疑惑,
“阿遲,祖母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個,應當跟當初的祖父有關。”
林宴遲的臉上有些尷尬,畢竟妄議長輩,他還從未如此過。
林朝錦饒是上輩子看盡侯府盛衰,也不曾聽說過那早死的祖父的名號。
如今見林宴遲提起,一雙眼中滿都是好奇。
林宴遲輕咳一聲,
“你是我姐姐,這些話我就算是說了也無妨,隻是京城中的人幾乎隻有個別老人才記得。
若非是我當初養在祖母膝下,恐怕也不會知曉個中內情。
祖母當初......是有意中人的。”
......
林朝錦聽完林宴遲的話後,久久沒能回神,感慨出聲,
“也就是說,祖父當初害死了祖母的心上人,祖母有了身孕,這才一點點的放下過往?”
“正因父親並非她期待下生下來的孩子,所以,祖母對任何人都是一樣的態度。”
林宴遲無奈,
“也或許年歲大了,她沒了當初的反骨韌性,平平淡淡的一輩子,也好。”
林朝錦若有所思,
“那我要是毀了侯府,她能接受嗎?”
畢竟這個老夫人,她是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