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林朝錦睡的並不安穩,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才蒙蒙亮。
再想睡,她已經睡不著了。
渾身都疼,林朝錦索性就在床上躺著,一雙眼睛靜靜地看著帳頂。
昨日已經將第一步走了出去,接下來就是要將自己的地位穩固住,總不至於如同上一世一般,別人的三言兩句就奠定了自己的未來人生。
微微閉上眼,林朝錦正琢磨著稍後要做的事情,忽的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吱呀聲,讓林朝錦瞬間清醒過來。
帳縵並未拉開,林朝錦不動聲色的將自己藏在枕頭下的匕首抽出來攥在手心,看著帳縵外的人影逐漸接近。
難不成又是林淮月?
林朝錦念頭剛起就被自己又給壓了下去。
林淮月是壞,但不是沒腦子的壞,不至於在昨日出現她大鬧以後還要迎風而上。
那是誰?
林宴淸?
林朝錦渾身緊繃,隻等著對方掀開簾子就給對方一擊致命!
可那人影站在帳外停下,似乎是在聽裏麵的動靜。
兩方僵持,終是外麵那人影又無聲息的走開在妝匣那邊停留了片刻又退了出去。
林朝錦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後這才陡然放鬆,反應過來後背後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她渾身卸了力一般在床上將被子捂住自己的口鼻,等到呼吸漸漸平穩,這才躡手躡腳的下了床,站在原地感知了一下方向,便就在妝匣那裏站住了腳。
昨夜住進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桌子上有什麼她根本不清楚,眼下也分不清楚上麵有沒有多什麼或者少什麼。
她將那些胭脂水粉一一撿起來看過,手指在一盒香粉上停留。
林朝錦將盒子拿起來放在鼻下嗅了嗅,眸色忽的冷了下來。
若是但看這桌子上的東西的確沒有任何的問題,可偏偏這香粉裏麵加了夾竹桃的花粉。
她從前在鄉下得村子裏的赤腳大夫照顧,也勉強算是學了幾分手藝,否則怎麼可能在再次被那對養父母拋棄後活下來。
將盒子重新蓋好放下,林朝錦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嘴角滿是諷刺。
若非她重活一世,知曉林老夫人聞見夾竹桃後容易渾身難受,她還真看不出半分問題。
仔細想來,上一世自己初回府邸就遇見了林淮月斷腿的事情慌了神,在門外跪完就這種院子跪,三日滴水未進,連吃的都沒有人記得她。
也就是第三日的時候林老夫人回來,她才算是有機會去換了一身衣裳吃了點兒東西。
那個時候她就覺得身上的味道有些不對,可當時無措和害怕早就將她包裹住,哪兒還顧忌的了這些?
林老夫人想著疼她,結果接觸不到片刻就呼吸困難請了大夫,她再次被趕來的林博堯他們罰跪在院子裏。
恰逢一場雨,將她身上的味道又衝散的幹幹淨淨,全然坐實了她所謂的“災星”名號。
怪不得林淮月說她回來恰好幫著隱瞞了下藥給林老夫人的事......
林朝錦攏住思緒,重新坐回了床榻上這才叫了采桑和桃酥進來。
兩個小丫鬟端著熱水捧著藥進來,說話聲音輕言細語,
“小姐昨兒睡的晚,身上也有傷,怎的不多睡會兒?”
她們的神色都再正常不過,林朝錦垂下眼簾,任由她們伺候著自己洗漱,上藥時這才開口,
“我方才睡的迷糊,你們哪個進來我房中了?”
桃酥眼中迷茫,
“主子沒有叫奴婢們,奴婢們不敢隨意進來的。”
采桑正在給林朝錦的額頭上藥,聞言也道:
“小姐別是做了夢魘著了,昨兒是奴婢守夜,一直到您叫奴婢,奴婢都沒有離開過房門,不曾見過有誰來。
若是小姐睡得不安生,要不然奴婢讓府醫給您抓兩副安神香?”
林朝錦笑了笑,
“興許是我聽錯了吧。
林淮月那邊如何了?”
兩個丫鬟是知曉林朝錦手段的,回答起來也很是恭敬,將知曉的都給說了清楚,林朝錦點了點頭又不再多言語。
等伺候的差不多了,采桑這才溫聲開口,
“小姐,奴婢讓小廚房做了滋補的早膳,這就過去給您取過來。”
說罷,她又看向了桃酥,
“你給小姐做一下梳妝吧。”
或許是小姑娘的天性,坐在妝匣前桃酥忍不住將桌子上看著好看的都給林朝錦講了一遍,手法也細致的很,隻是在拿起那香粉的時候頓了頓。
透過鏡子林朝錦看出來她的神色有些微妙,但桃酥很快恢複了正常,將香粉放在一邊,
“小姐身上還有傷,就還是先不要用香粉吧。”
林朝錦心下生了疑惑,難道這不就是這兩個丫鬟的手法嗎,怎麼還又開始不讓她用了?
她不甚清楚,但也沒有開口。
很快采桑就回來了,飯菜佳肴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林朝錦昨日晚上睡前囫圇吃了點兒糕點,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一頓吃完這才恢複了點兒精神。
采桑還在招呼小丫鬟撤桌,就見林朝錦已經起了身往外走去,連忙就跟了過去,
“小姐是想要在府上逛逛嗎?”
林朝錦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采桑,直到采桑被看的有些心虛了往旁邊看去才開口道:
“昨日沒能跟侯夫人好好敘舊,今日總不能繼續失了禮數吧?”
桃酥聞言遲疑一瞬,
“夫人擔心二小姐的傷勢,一夜未眠,隻怕是現在過去會擾了夫人休息。”
“她是我的生母,既然能夠為了一個養女徹夜不眠,總不能夠拒絕見我吧?”
林朝錦若有似無的勾了勾唇。
說白了,她就是要去尋許昭年晦氣的。
畢竟於情於理自己可沒有半點兒背挑出錯的地方。
采桑不敢勸林朝錦,見林朝錦真要走,立刻用眼神焦急的示意桃酥,桃酥也隻當做沒看見,急匆匆的跟上了林朝錦。
她急了一下,也不得不跟了上去,硬著頭皮道:
“小姐才回來,要是因為這種小事傷了彼此和氣,豈不是太虧了?”
林朝錦站住腳看向她,輕笑一聲,
“那你覺得我應當如何?”
“奴婢覺得您現在不若就在院子養身子好了。”
采桑鬆了口氣連忙開口,心下暗暗舒了口氣。
誰說這才回來的小姐太凶了,不還是能聽懂人話的嗎?
暗自得意間,林朝錦已經涼涼開了口,
“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