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給爸爸過壽,家裏突然多了一對陌生母子。
看見滿屋的母嬰用品,我才知道他竟瞞著我再婚生子!。
他們霸占了我的臥室,花著我寄回家的生活費,還擅自動我媽的遺物。
甚至打著過壽的幌子,騙我給「弟弟」的百日宴買單。
我不肯出錢,我爸就跟我斷絕了父女關係。
可沒人養老時,他又來求我:
「妍妍,你原諒爸吧,爸就你這一個閨女......」
但他不知道,從那天起,他在我心中就已經死了。
......
為了給我爸過五十大壽,我特意請假,買了九個小時站票趕回了家。
家裏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鎖,我拿鑰匙擰了半天都沒反應。
突然,門被從裏麵推開,泄出一股刺鼻的消毒液味道。
我爸站在玄關,眼睛被醫用口罩勒成兩條縫。
二話不說,拿起消毒液就朝我一陣猛噴。
我被嗆得直咳嗽,新買的衣服瞬間褪了色。
「爸,這是高濃度84,哪能對著人噴!」
「誰知道你這一路帶回來了多少臟東西?」
他不聽勸,又搶過我手裏的行李箱噴了幾下,然後一把將我扯進屋裏。
甜腥的奶味混著尿騷味撲麵而來。
我一抬頭,直接傻眼了。
未拆封的母嬰用品堆成小山,五顏六色的衣服和玩具扔的到處都是。
就連我臥室門上褪色的美少女戰士貼紙,也被新生兒護理指南覆蓋。
「爸,這是什麼情況,哪家親戚上咱家來養胎了?」
我還沒搞清楚狀況,臥室門把手便轉了轉。
一個纏著產後收腹帶的中年婦女從我的臥室裏走了出來。
蠟黃的臉陷在毛線帽裏,瞧著有些眼熟。
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這是你後媽王春蘭,快打招呼。」
後媽......王春蘭?
我盯著她的臉,耳畔回響起那些年隔著房門傳來的爭吵聲和我媽的哭聲。
「哎喲,這就是妍妍吧,瞧著比照片上還好看。」
王春蘭堆起笑,走過來想牽我的手,被我側身躲開了。
我二話不說便衝進臥室,看見繈褓裏的嬰兒後,整個人僵在原地。
我沒回家的這一年裏,我爸不僅瞞著我娶了後媽,甚至連孩子都生了。
床頭櫃上擺放著價格不菲的進口奶粉和長命金鎖。
轉賬記錄裏每個月三千的生活費,怕是都被我爸換成了這些東西。
突然,床上的嬰兒放聲大哭起來,臉皺成一團。
我爸聽見聲音,一個箭步衝過來,將我拽了個踉蹌。
「他是你弟弟,你別欺負他!」
我爸狠狠剜了我一眼,眼神裏充滿了警惕和敵意。
我看著他這副護犢子的樣子,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不怪妍妍,是家玉該換尿布了。」
王春蘭從縫隙裏擠進來,掀開繈褓給嬰兒換尿布。
我爸在一旁殷勤地遞上尿不濕,與當時嫌棄我媽失禁的模樣判若兩別。
他輕輕拍著繈褓,轉身時眼底還殘存著未褪去的溫柔。
「家玉是春蘭給咱老許家續的香火,你爸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才老來得子啊。
「妍妍,你比家玉大了二十多歲,以後得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一樣來疼......」
我聽著這些逆天的話,氣得渾身發抖,聲音都變了調:
「許強,我不是反對你再婚,但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啊,在你眼裏我這個女兒算什麼?」
「你看看你,在大城市裏呆久了戾氣都變重了。」
我爸理直氣壯,語氣裏沒有一絲愧疚。
「有弟弟是你的福氣,等我們入土了,家玉就是你唯一的血親,我們生二胎還不是為了你好?」
我攥緊拳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這一年我為了賺錢,幾乎沒回過家。
我知道我爸有追求幸福的權利。
喪偶之後,他一個人孤苦伶仃。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瞞著我。
更何況,我媽去世還不到兩年。
我還沒從失去母親的悲痛裏走出來,他居然連兒子都有了。
「行了行了,別在這哭喪著臉,晦氣!」
我爸不耐煩地擺擺手,「趕緊回屋去,別打擾家玉睡覺!」
我看著他那副嘴臉,心如刀絞。
記憶裏慈愛的父親形象,在我麵前漸漸崩塌。
我的房間被換成了堆放陳年舊物的雜物間。
空氣中彌漫著黴味,像是要把我關於這個家的所有美好回憶都腐蝕殆盡。
臨時搭起的行軍床如同石板,硌得我骨頭生疼。
更讓人窒息的是,我那個「弟弟」整夜哭鬧不停。
尖銳的哭聲像刀子一樣一下下切割著我的神經。
我輾轉反側睡不著覺,索性起來吃了兩粒褪黑素。
正要回屋的時候,聽見隔壁臥室裏傳出竊竊私語聲。
「老許,我看妍妍不喜歡咱兒子,她要是知道明天咱們是去給家玉過百日宴的,一怒之下不付錢了咋辦?」
「她敢!她這條命都是我給的,吃我的穿我的,現在她賺了錢,也該到報恩的時候了。」
「那倒是,以後家玉出息了,房子車子彩禮,哪樣不要錢,妍妍當姐姐的,可不得好好幫襯幫襯?」
王春蘭的聲音壓得很低,尾音卻帶著壓不住的興奮。
我站在門口,心裏又苦又悶,堵得我喘不過氣。
我原以為,今年沒能回家過年,給我爸過個像樣的五十大壽,能彌補些許遺憾。
可笑,實在是太可笑了。
他們夫妻倆分明是把我當成了冤大頭。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怒火。
既然如此,我也沒必要給他們留麵子了。
等第二天,我一直磨蹭到日上三竿,賴在床上不起。
咚咚咚!
敲門聲急促而粗暴,伴隨著我爸不耐煩的催促:
「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我和你媽都等著你呢!」
我應了一聲,才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
打開門,迎麵而來的就是一頓數落:
「你這丫頭咋這麼不懂事,磨磨蹭蹭的,親戚們都在餐廳裏等著了。」
我沒搭理他,自顧自地走到衛生間洗漱。
恰好撞上特意梳洗打扮一番的王春蘭。
她化著並不合適的妝容,衣服上的印花被豐滿的胸脯撐得變形。
脖子上還明晃晃墜著一條翡翠項鏈。
那翠色水潤通透,我一眼就認出這是我媽的遺物。
我媽活著的時候,最寶貝這條項鏈,平日裏都舍不得戴。
如今卻被王春蘭堂而皇之地掛在脖子上,像是在宣誓主權。
我盯著她,聲音冷得像冰碴子:「把項鏈摘下來。」
王春蘭一愣,下意識捂住胸口,眼神閃躲。
「妍妍,這......這是你爸讓我戴的,說是今天親戚們都在,讓我給他撐撐場麵。」
「撐場麵?」
我冷笑出聲:「用我媽的遺物給你撐場麵,王春蘭,你的臉可真大!」
我爸見狀,立馬站出來護著她。
「妍妍,你這是幹什麼,春蘭現在是你後媽,戴條項鏈咋了,你未免太大題小做了。」
我看著我爸那張理直氣壯的臉,隻覺得可笑至極。
「許強,我媽屍骨未寒,且不說你沒為她守喪三年,現在還讓這個女人打她遺物的主意,你就不怕午夜夢回,我媽回來找你算賬。」
「你......你這孩子,咋說話呢?」
我爸被我噎得臉色發青,卻又不敢對我發火。
「我今天不舒服,壽宴我就不去了。」
我懶得再跟他們廢話,轉身就要回房。
我爸一聽,頓時急了,一把拽住我的胳膊。
「不行,你必須去,親戚們都等著你呢,你不去算咋回事?」
他心裏的小九九幾乎要從眼睛裏蹦出來。
是啊,我不去,誰來付酒席的錢?
王春蘭也急了,連忙幫腔:
「妍妍,這是你爸第一次過大壽,你咋能不去呢?再說,今天也是你弟弟第一次出門,你這個當姐姐的,可不能缺席啊。」
我瞧著他們一唱一和的模樣,隻覺得惡心。
我抽出手,語氣平靜:「想讓我去也行,現在,把我媽的項鏈摘下來。」
王春蘭猶豫了。
僵持片刻,當著我爸的麵,開始抹起眼淚。
「老許,看來妍妍還是把我當外人......」
我爸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咬了咬牙,最終隻能妥協。
「春蘭,你先把項鏈摘下來,壽宴要緊,改天我再給你買個新的。」
聽到這話,王春蘭隻好不情不願地摘下項鏈。
從衣櫃裏翻出一條灰撲撲的絲巾,係在了脖子上。
我走進衛生間,虛掩上門。
「你們先去飯店招呼親戚吧,我梳洗打扮一下就過去。」
他們兩人對視一眼,顯然不放心。
但時間緊迫,隻能先走一步。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扯出一個冷笑。
既然他們惦記我的錢,那我就好好給他們準備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