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的看著他,半晌,悲極反笑。
屋外狂風呼嘯,竟都不抵此時的痛徹心扉。
這麼多年的虛情假意,親手殺死的四個至親骨肉,原來都隻為了今日。
我無意再攔,也不必攔。
許是感念我順利答應讓王若寧進門,陸羽這幾日對我格外的縱然憐惜。
為了讓我消氣,他日日奉茶端水,布膳更衣,信誓旦旦和我保證,他娶王若寧隻是權宜之計。
“杳杳,我們這麼多年的情分,你信我一次。”
他眸中深情不似作偽,有那麼一瞬,我都要懷疑那日在書房都是我的幻聽了。
直到王若寧進門那日——
身段嬌弱的女子,屈身跪在我身前敬主母茶,膝蓋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我當即退避三步,緊皺著眉頭,讓陸羽看得清楚,並不是我推的她!
王若寧扯出一抹虛弱的笑,神色糾結中含著炫耀般的幸福,卻不說話。
我看得古怪,不由問道怎麼了。
陸羽也笑,看向王若寧的目光含著細微的寵溺,再一回頭,頗有幾分歉意的對我開口,
“杳杳,若寧她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所以方才才沒站穩。”
我一個趔趄,險些跌在地上。
王若寧有孕兩個月?可我此番小產的這個孩子,也不過才在我腹中四個月啊!
我心痛難忍,隻覺得呼吸都失了力氣,扶著桌子才勉強支撐著不倒下去。
我和陸羽說話的當口,王若寧已經在我的屋子裏四周打量了一圈。
看見我床頭擺放的一件老虎紋樣的小肚兜,她眼睛一亮。
“姐姐,這件肚兜縫的可真好看,正好我的孩子還缺些小衣裳,不知能否請姐姐把這件肚兜送給我?”
我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腦子轟的一下炸開。
那件肚兜,是我懷孕三月時在燭火之下一針一線給我腹中孩兒縫的。
隻因我前些年連喪三子,於是在這次懷孕之後特意去廟裏上香,想保得孩兒平安。
方丈深深看了我一眼,說我身邊有毒蛇環伺,必得化身猛虎才能棋逢對手。
我當時聽得雲裏霧裏,於是回府之後,便把孩子的衣裳物什都換成了老虎相關的樣式。
這件肚兜,就是聽從方丈之言特意縫製的,卻依舊沒能保得我孩兒的一條生路。
我冷冷看著王若寧,“你自己孩子沒衣裳與我何幹,憑什麼要我孩子的衣裳!你是乞丐嗎!”
王若寧的眼眶頓時蓄滿了淚。
她回過頭,望著陸羽楚楚可憐的落下一滴淚。
陸羽籌謀多年隻為娶她進門,哪裏舍得叫心上人受委屈。
於是便隻能叫我受委屈,“杳杳,反正你的孩子現在也沒了,留著衣裳也沒什麼用,不如就送給若寧吧。”
雖是商量的語氣,口吻卻堅定得不容置疑。
我已經說不出這是第幾次死心,隻覺得眼前人與眼前事,都肮臟煩亂的叫人惡心。
我眼睜睜看著王若寧得意的拿走了那件肚兜。
那件繡著老虎紋樣,一針一線都承載著我慈母之情的肚兜,被拿走給了王若寧和陸羽的孩子。
四下無人,周身死寂空蕩,那兩人早已離去。
我也該收拾收拾自己的行李了。
和離之後我並非無處可去,我當日去了皇宮一趟,陛下當日提出的條件,便是邊疆受困,準葛爾請求和親。
他舍不得送走自己親生的公主,便想擇一宗室女封了公主出嫁。
而一心想要與陸羽和離的我,便成了最佳人選。
走投無路,我別無他法。隻得答應了陛下的要求。
“還有兩日,會有儀仗來淮南侯府接你赴邊疆和親,你好生準備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