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少年時的一塊手帕,我甘心做了丁音塵十年的舔狗。
就連他後來願意施舍給我這段婚姻,也是因為他的白月光秦允兒懷了別人的孩子,他傷心難過之下才醉酒碰了我。
領證那天他說:“這樣不光彩的事,就別讓第三個人知道了。”
婚後三年,我終於累了,留下一紙離婚協議就遠走國外。
丁音塵換遍了身邊家人朋友的數十個號碼給我打了幾百通電話,卻統統被我拉黑。
在拉黑最後一個號碼時,我給他發去短信:
“這樣不光彩的事,你怎麼讓這麼多人知道了?”
0
在我產後第三天,護士在病房裏幫我通奶時,丁音塵帶著孫瑞和他手下的一眾保鏢忽然闖入。
我驚叫一聲,連忙扯過一旁的被單蓋住身體,同時怒視著那幫不速之客們:
“出去!門上掛著的免打擾,你們是不識字嗎?”
孫瑞他們也鬧了個大紅臉,連連道歉:
“對不起啊嫂子,實在是不好意思,音塵說沒事兒我們才來的......那、那我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和孩子。”
孫瑞是我和丁音塵共同的高中同學,認識多年,盡管這人平時總一副吊兒郎當的紈絝樣子,但我也確實了解他還沒下流到那種程度。
因此也沒打算真怎麼追究,隻冷著臉等他自己離開。
沒想到此時丁音塵卻攔住孫瑞,開口了。
他皺著眉無所謂地看向我:“你又作什麼?都生過孩子的人了,在這種細枝末節上這麼矯情有意思?”
整個病房裏的空氣都靜默一瞬,原本要出去的人僵住了,一時間沒人動彈,也沒人再說話。
而丁音塵看起來卻自若得很,抬眼四處打量了一下這間病房,然後道:“我今天帶人來,就是幫你搬東西的。允兒現在住的月子中心飯菜質量不高,她說想住你這間,但是你這家最近又沒檔期,所以我想,你先搬回家住,讓允兒住進來慢慢把身子養好了再說。”
我聞言一愣:“秦允兒?我沒記錯的話,她孩子前幾天都辦完百日了,還需要住月子中心?”
丁音塵那張把我蠱惑了十數年的麵孔上全是理所當然,他輕輕擰著眉,像是對我的質問很不耐煩,道:
“那又怎樣?允兒身子嬌貴,生孩子這樣傷身體,當然要住在有專人照看的地方好好養著,多住幾天又怎麼了?”
我深吸一口氣,向來不願爭搶的心中,此時竟然冒出一絲濃濃的委屈和不甘。
“那我呢?”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微微發顫。
緊接其後是丁音塵冷淡的,帶著些許譏諷的嗓音。
“你?你怎麼了?你對著外人少賣弄點姿色比什麼都強。”
02
我被氣到渾身打冷戰,孫瑞他們似乎也覺得丁音塵這話說得實在過分了,忙拉著丁音塵出去了。
一邊往外走,他們還一邊扭頭對我打眼色。
我讀得懂,那眼神的其中含義是,“雖然音塵這話說得過了點,但你還是快點收拾東西搬出去吧,要是真妨礙了秦允兒的入住,恐怕音塵還會發更大的脾氣呢。”
是的,所有人都知道,丁音塵有多愛秦允兒。
同樣,所有人也都知道,丁音塵有多瞧不上我。
當年父母離婚後,我跟著爸爸來西城生活。
剛轉學那陣,我因為性格內向不愛說話,成績又平平,所以總是被人欺負。
隻有丁音塵,在我某次在食堂被人“不小心”潑了整碗滾燙的蛋花湯在身上之後,出於某種憐憫給我遞了塊手帕,讓我擦一擦。
也許是因為丁音塵的家世,也許是因為丁音塵本人在學校裏的威望,總之那天之後,確實沒人再敢當麵對我做那些小動作。
我意識到,要想不被欺負,就得牢牢抱著丁音塵這根粗壯的大腿才行。
所以從那天起,我自覺主動的成為了丁音塵的小跟班,總是屁顛顛地跟在人身後幫著端茶倒水,做些很沒必要的蠢事。
丁音塵似乎是為此感到困擾的,他不止一次跟我說過:
“我隻是覺得那些人的伎倆太小兒科,瞧不上罷了,並不是專門為你。”
“更何況,我有心上人,且絕不可能變心。”
“你不要再跟著我了,要是讓允兒誤會了就不好了。”
我當時怎麼說的來著?
哦,我當時頂了句嘴,我說:
“秦允兒怎麼會誤會呢,她根本就不喜歡你呀。”
丁音塵被我的直白驚到,瞪著我半晌沒說得出話來。
最後他扔下一句,“她喜不喜歡我不重要,反正我會永遠守著她,而你永遠都比不上她!”
這麼多年,這句話就如同詛咒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應驗在我的生活中。
今天是又一次。
我忍住喉嚨裏那股想哭的酸澀感,穿好衣服起身下床,把自己的隨身物品從櫃子裏拿出來往包裏塞。
小護士望著我,欲言又止。
大約是想勸我些什麼,但最後卻什麼都沒說,沉默著又叫了幾個護士進來幫著我一道收拾。
而一旁站著,目睹了全程的月嫂,隻滿臉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03
那天晚上到家之後,我女兒就大哭不止。
因為白天通奶到一半就被人打斷,此刻我根本還沒下奶,聽著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我一麵忍著胸口脹痛,一麵卻迫於無奈,隻能給孩子喂奶粉。
我抱著孩子騰不開手,便喊來月嫂請她幫忙去廚房泡一點奶粉來。
可誰知月嫂竟然一臉的不耐煩,高聳粗黑的眉毛彎曲成一個解不開的結,語氣中滿是不屑,
“現在都提倡母乳喂養,這孩子才出生三天,你也舍得給她喝奶粉?”
“再說了,泡奶粉這點小事,你總該自己做的,這不是當媽的基本技能嗎?”
“唐小姐,我隻是月嫂,不是你的保姆,這一點還麻煩你搞搞清楚。”
我被她這理直氣壯的語氣驚得瞠目結舌。
指著她說:“月嫂難道不就應該是照顧產婦和孩子嗎?泡奶粉換尿布難道不是你的分內事?我給你開這麼高的工資,你卻連泡杯奶粉都不願意,那你也不必再幹下去了,收拾收拾東西走人吧!”
04
自從我們結婚後,丁音塵幾乎就沒回來吃過晚餐。
可今天,正在我和月嫂大吵的時候,我的臥房門卻不知何時被人推開了。
丁音塵正靠在門框上,目光沉沉地看向坐在沙發上玩著手機不肯去泡奶粉的月嫂。
也許是被他的氣場所震懾住,前一秒還氣勢洶洶的月嫂此刻已垂下了頭,灰溜溜地拿起奶瓶去了廚房。
我也低著頭,抱起女兒在懷裏哄著。
我有淚失禁的毛病,情緒一激動就愛掉眼淚。
不管是生氣的激動還是感動還是傷心,隻要有點兒起伏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因為這個毛病,這些年我沒少被丁音塵笑話上不了台麵。
按理說,我已經把月子中心的房間給秦允兒騰出來了,今天晚上秦允兒應該正忙著辦理各種入住手續和收拾東西、熟悉環境才對。
這種時候,丁音塵是一定會陪伴在她身邊的。
可現在,丁音塵卻出現在了家裏,身上還穿著白天那身筆挺的西裝,襯得人寬肩腿長。
他正一步步走到我的床邊。
事出反常必有妖。
比起欣喜,我心中更多的卻是忐忑,隻能裝作看不見他的樣子,抱著大哭的女兒一下一下的哄著。
可是孩子餓,沒東西吃,哪裏是搖一搖晃一晃就能哄得住的?
丁音塵歎了口氣,三天來第一次伸手把孩子接了過去。
“明天我讓秘書去機構幫你換個新月嫂。”他一邊小心翼翼地托著孩子小小軟軟的身體,一邊對我說。
看到他抱著孩子輕哄著的樣子,我心中還是不免酸澀了一下。
念書時,在某次孫瑞的生日趴上,大家玩真心話大冒險。
轉到丁音塵的時候孫瑞問他對婚姻生活的想象。
當時丁音塵說,他想要個女兒,周末能和妻子女兒一起出門野餐放風箏,就是他對婚姻的想象。
時過境遷,我從追隨丁音塵的小舔狗變成了丁音塵的妻子,我們也有了可愛的女兒。
可是我知道,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我心中一時五味雜陳,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這些年堅持的意義是什麼。
為什麼到頭來,大家都過得不快樂?
眼見著不爭氣的淚水又要往下流,我連忙重新把頭低下去,不敢再看丁音塵。
可眼淚還沒落下來,我先聽丁音塵開口說:
“你想不想......複出拍戲?”
05
高中時,我成績一般,但是卻有這一副好皮囊,和從小被媽媽培養出來的才藝。
所以我聽從了父親和老師的建議,走了藝考的道路。
在我考上音樂學院的第一年,就好運的被大導發掘去演了他新電影的女二號,從此便步步高升,拿到的資源一個比一個好,拍的戲一部比一部水花大。
我在劇組學會了騎馬滑雪潛水武術劍舞,什麼都能演,什麼都能學。
就這樣摸爬滾打了十年,給自己滾出一身傷,但也在前年滾出了一個影後獎杯。
而秦允兒,高中時就和隔壁校霸廝混在一起,高考那年更是直接追隨校霸,去了山裏的一所機械類技術院校念大專。
畢業後,由於找不到對口工作,求上丁音塵,丁音塵就幹脆直接把秦允兒放在了自己身邊,讓她做了特級助理,給她開了整個集團最高的員工權限,卻什麼實事都不用她做,等於是白養著她。
後來秦允兒看到我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便嚷著要丁音塵給她也投兩部電視劇,好讓她過過癮。
丁音塵向來對她是有求必應的,當場就應了下來,然後親自聯係影視公司和電視劇導演,花了兩個月的時間仔仔細細幫秦允兒挑了最適合她的劇本和班底,投了兩千萬給她玩兒,隻求她能高興。
彼時我正在高原拍一部武打電影,對丁音塵和秦允兒之間發生的一切都一無所知。
我每天都在吸氧和挨揍之間循環往複,晚上回了酒店才有時間給丁音塵發消息,絮絮叨叨地在枯燥艱苦的生活中勉強找出些有趣的東西來分享,
“丁音塵,我今天吃到了很好吃很好吃的牛肉幹,我給你郵一點回去吧!”
“這邊感覺離天空好近,能看到很多星星,我拍給你看,你要不要許願?”
“丁音塵,今天我有一點想你,你上次說等我拍完戲回來就和我戀愛還作不作數?”
可他一條都沒有回複過。
最後我拍完戲準備回北京那天,原本答應要來接我的丁音塵卻沒有出現在機場,他時隔多日終於給我發來一條十秒的語音,說的是,
“允兒的戲開拍了,我去杭州陪她,你自己回去吧。”
......
往事樁樁件件的浮現在我眼前,一切如同一場荒謬的鬼打牆遊戲。
產後三天的我靠坐在床頭,看著我的丈夫正抱著我們的女兒,嘴唇一張一合,緩緩的吐出幾個音:
“允兒那邊打算複出,我已經給她聯係好了劇組。”
“但是劇組那邊用允兒的條件是一定要讓你也參演,我幫你看了,女三的角色很適合你。”
06
當年秦允兒那部電視劇還沒拍完,就又和本來早就該分手了的校霸聯係上了,還不小心有了孩子。
懷孕後,那男人又一次不知所蹤,留下肚子漸漸大起來沒辦法再繼續拍完剩下戲份的秦允兒隻能哭著求丁音塵幫她支付那份天價違約金。
可是這一次,丁音塵好像真是被她的舉動傷透了心,盯著她隆起的小腹,沉沉質問,
“允兒,我是真的愛你。可你把我當什麼?”
“我的心就不會痛嗎?”
他拂開秦允兒的手,撐著最後一點自尊轉身離開,沒再看跪在地上痛哭的女人。
也是在那一晚,醉醺醺的丁音塵敲開我的門,紅著眼眶問我,
“唐無霜,我們結婚吧。”
“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在一起嗎?那我們現在在一起吧。”
07
我沒想到,丁音塵這次突如其來的回家,竟然是為了這件事。
為了讓秦允兒順利複出,他要讓我一出月子就去演女三號。
詭異的,我竟覺得有些幽默。
我沒忍住,抬手遮麵冷笑起來。
丁音塵被我笑得愣了一下,還以為我是不願意,思索片刻後輕咳一聲,說道:
“這樣吧,隻要你答應,等你們這部戲殺青之後,我可以陪你和孩子出去玩兒,你上次不是說想去巴黎?我陪你去,你想買什麼都行。”
之前秦允兒在朋友圈曬過一次巴黎的旅行照,照片上丁音塵跟在她身後,左手提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右手則舉著一支冰淇淋在喂秦允兒吃。
畫麵上兩人都笑得陽光燦爛,好一副柔情蜜意的畫麵。
可彼時,丁音塵的正牌女友明明是我。
那次之後我就總纏著丁音塵說我也想去巴黎玩,鬧多了丁音塵就直接甩給我一張卡,讓我想買什麼自己去,少來煩他。
這次,丁音塵也一如既往的覺得我想去巴黎是因為虛榮,因為拜金。
可他不知道,我想要的隻是和他一起旅行罷了。
我垂著頭,掩去眼底的水汽,深吸一口氣道:
“不用了,我已經不想去巴黎了。這次的項目我可以接,但我也有條件。”
丁音塵見我鬆口,露出今天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湊過來吻了一下我的額頭,“就知道你乖,說吧,你想要什麼?”
“我不演女三,我要女主角。”我堅定道。
丁音塵似乎覺得我在講笑話,下意識嗤笑了一聲:“怎麼可能?誰不知道女演員產後複出的第一部戲有多重要,允兒必須是主角。再說了,那部戲的女三是個妓女,性格又妖又賤,和允兒一點都不適合。”
我隻覺得自己的心一點點涼下去。
連最後一點喜歡也終於被磨平在他的這番話裏了。
我仰起頭,望著丁音塵道:“那我呢?我產後複出的第一部戲就不重要了嗎?我辛辛苦苦打拚十年的事業,在你眼裏比不過秦允兒的玩票,是嗎?”
“秦允兒在你眼裏是高山流水白玉無瑕,就算她未婚先孕跟一個不知道人在哪裏的黃毛有了孩子,一次又一次要你給她擦屁股,也還是你心裏的白月光。”
“而我愛了你這麼多年,不在乎你的冷眼,心甘情願的接住你每一次的情緒,即使明知道你隻是利用我來氣秦允兒,我也願意和你結婚生子。”
“就因為我喜歡你,我追過你,我在你心裏就是妓女一樣的下賤,是嗎?”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紮在我早以為不會再痛了的心臟上。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
我深呼吸,右手牢牢按在心口上。
自己的傷疤,當然要自己來揭才能好得快。
丁音塵皺著眉毛,他懷裏的孩子已經被聞到火藥味的月嫂匆忙抱走喂奶。
而他整個人還維持著剛才湊過來吻我時的姿勢,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點了點頭,繼續道:“確實,也許你說的對,我真的下賤。”
“但是現在我不想再賤下去了,我想明白了,我願意成全你和你的心上人,我甘願退出這場下賤的遊戲,可以嗎?”
“我答應你去給秦允兒作配,妓女也好賤貨也好我都能演,但是我要離婚。”
丁音塵終於動了,麵色黑沉得像沒有星星的夜晚。
“什麼?”他問。
我一字一頓地重複,
“我說,我要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