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的十歲生日宴會上,我被誤會穿了他媽媽的衣服。
他當眾將我推進了十層高的蛋糕塔,狼狽至極。
他冷眼看著我渾身黏膩,神情和他爸爸一樣冷漠。
“別以為你穿了媽媽之前最喜歡的衣服,你就能代替她的位置。”
“等我繼承了楚家家產,第一件事情就要讓你滾。”
奶油糊住了我的身體,也封閉了我的心。
看著眼前這個我已經照顧了十年的孩子。
我沒有難過也沒有心寒,隻是淡淡歎了口氣。
“不用等到那一天了,我馬上就會離開。”
宴會廳的熱鬧和往常一樣無趣。
我接過傭人遞來的羊絨大衣,想回二樓臥室休息。
可水晶燈突然晃了晃,香奈兒套裝的裙擺被裝飾物勾住。
轉身的瞬間,隻聽見“嘶”的一聲。
價值六位數的套裝下擺,被撕出猙獰的裂口。
“賤女人,這是媽媽生前最喜歡穿的衣服!”
剛才還在切蛋糕的楚珩,突然像頭失控的幼狼衝過來。
他踮著腳把整盤草莓慕斯砸在我胸口。
十歲男孩的眼睛紅得可怕。
我垂眸看著裙擺的紫色絲線:
“小珩,你記錯了。”
姐姐最討厭紫色,幾千平的別墅裏沒有一個角落有紫色的痕跡。
楚珩的睫毛劇烈顫抖。
他猛地掀翻三層蛋糕塔。
奶油瀑布瞬間淹沒我的視線。
我沒有像往常那樣追上去哄他。
等最後一位賓客的勞斯萊斯駛離莊園,我踩著奶油已經凝固的高跟鞋回到臥室。
推開衣帽間的刹那,德牧“雷霆”懸吊著的身子正對著水晶燈搖晃。
暗紅的血珠順著它脖頸上的項圈往下淌。
身後傳來楚珩學動畫片裏反派的笑聲。
“活該!誰讓你穿了媽媽最愛的衣服!”
他舉起手機對著我錄像,鏡頭晃過少年得逞的唇角。
我蹲下身捂住雷霆逐漸冰涼的眼瞼。
十年前我穿著批發市場三十塊的牛仔褲邁進楚家大門。
他們燒了我沾著燒烤攤油漬的帆布包,漂白我指甲縫裏殘留的夜市霓虹。
禮儀老師每天用卡尺量我喝湯時手腕抬起的弧度。
最後塞給我一個啼哭的嬰兒。
還有一隻退役警犬基地淘汰的德牧。
教會那個孩子說第一句媽媽我用了一千多個日夜。
可摧毀這份羈絆,隻需要一個瞬間。
雪鬆香氣湧進鼻腔時,我聽見真絲袖口摩擦的聲音。
楚庭安倚著鎏金門框,領帶鬆垮地掛在冷白的脖頸間。
這是他皮膚饑渴症發作時的慣常模樣。
我自然地解開他的西裝紐扣。
腕骨突然被滾燙的掌心攥住。
“生日宴的事,管家向我彙報了。”
他的指尖順著我的鎖骨往下遊走,聲音裹著情欲的沙啞。
吐出的字卻淬著冰碴:
“穿錯衣服的蠢事,別再有下次。”
我機械地任由他將我抵在愛馬仕地毯上。
“他才十歲。”
滾燙的呼吸噴在耳後,皮鞋碾過雷霆殘留的血跡。
落地窗映出我們交疊的身影。
楚庭安正咬著我的肩胛骨緩解焦渴。
“蘇凝雪,你該讓著他。”
保潔機器人駛過,養了八年的狗化成一串清潔編號。
就像那些淩晨三點喂過的退燒藥、家長會偷偷係過的紅領巾。
最終都會消失在育兒協議到期的那天。
楚庭安扯鬆領帶陷在沙發裏,一把拽著我跌坐在他腿上。
他拇指重重擦過我的唇。
另一隻手掀開我的裙子:
“看在你把小珩照顧得不錯的份上,今天允許你停藥。”
我盯著他襯衫領口沾著的茉莉香。
那是他每周去祭奠姐姐時慣用的熏香味道。
十年前被蘇家送來的那晚,他掐著我的脖子灌下避孕藥:
“你這種見不得光的私生女,也配得到楚太太的位置?”
我習慣地吞下一顆避孕藥,按住他扯我內衣的手:
“楚總,育兒協議已經到期了,我要走了。”
窗外的驚雷劈開夜空。
他忽然把我按在落地窗上,暴雨在玻璃外炸成冰花。
頸側傳來一陣刺痛。
我聽見他混著血腥味的冷笑:
“蘇家送來的替身,也配有自己的人生?”
2
他發狠咬住我肩膀,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
楚庭安扯開領帶的手背爆出青筋:
“小珩才十歲!”
“育兒權協議寫得清清楚楚,等小珩十歲我就能走。”
我攥緊床單,眼神堅定地迎上他那抑製不住的憤怒。
他忽然掐住我下巴:
“當年你姐姐用命換來的孩子,你說扔就扔?”
我望著床頭他和姐姐的結婚照有些愣神。
十年前也是這樣深的夜。
我被蘇家人從地下室拽出來,父親把姐姐的病危通知書摔在我臉上:
“晴晴要是熬不過這關,你就去替她守著楚家血脈。”
我是蘇家見不得光的私生女。
同父異母的姐姐蘇晴是我在蘇家唯一的慰藉。
她嫁給了愛情,婚後楚庭安對她百般寵愛。
可也許是老天爺覺得她這一生過得太過順遂。
姐姐居然羊水栓塞死在了手術台上。
爸爸擔心姐姐走了,蘇家的好日子也會跟著到頭,便把我送到楚家。
而楚庭安也心疼他和姐姐的孩子無人照顧。
我便被當作兩人交易的商品,送到楚家成了楚珩的養母。
我真心將楚珩當作自己的孩子來對待。
可十年養育,換來的卻是透骨的心寒。
落地窗倒映出我鎖骨處的淤青。
“我隻是遵守約定而已,小珩十歲生日已經過了。”
“我這樣沒名沒分住在楚家,媒體拍到會怎麼寫?私生女為攀高枝爬上姐夫的床?”
楚庭安解開袖扣的動作頓了頓。
古龍水混著威士忌的氣息撲在頸側。
“如果你這胎能懷上男孩,下個月家族信托更新,可以考慮給你加個名字......”
“不必了。”
沒有人會甘心當見不得光的情婦。
這一世,我已經吃盡了私生女的苦。
我要讓我的孩子,活得堂堂正正。
我扣好衣服,從保險櫃取出八年的銀行流水。
“上周已經和財務總監對接完畢,姐姐留下的信托基金負責人會接手小珩的日常開銷。”
“國際學校下周開學,您該請專業的兒童心理輔導師過來。”
楚庭安突然抄起水晶煙灰缸砸向地麵。
“蘇凝雪,適可而止。”
說話間,他的皮膚饑渴症再次發作。
直接用領帶捆住我的手塞進了被窩。
第二天醒來時,床頭擺放著最新季的香奈兒高定。
和過去每次爭吵後的補償如出一轍。
禮服上還擺著賀庭安親手寫的賀卡。
“生日快樂!”
我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嘴角泛起苦笑。
今天根本不是我的生日。
是楚庭安在慈善晚宴遇見姐姐的紀念日。
我被送到楚家的前夜,繼母攥著我的手腕闖進閣樓。
她將姐姐的日記本拍在我胸口:
“蘇凝雪,你要是學不像晴晴,就等著被扔回地下室吧。”
如她所言。
連我生病都不回消息的楚庭安,卻在我生日那天破天荒送來了蛋糕。
這也是我唯一能感覺到自己像個人活著的一天。
可是......
替身終究是替身。
恍神間,房間裏的水晶吊燈突然炸裂。
楚珩舉著棒球棍站在門口。
他腳邊躺著四分五裂的定製樂高。
那是我熬了三個通宵給他做的生日禮物。
“再敢模仿媽媽的穿衣風格,下次砸碎的就是你的頭蓋骨。”
他炫耀著自己如今了得的球技。
全然忘了,當初是我一次又一次陪著他練習。
當年繼母把渾身青紫的楚珩推進我懷裏:
“隻要你好好把這孩子培養長大,他一定會把你當親媽媽對待。”
“他身上流著和你一樣的血,這是斬不斷的親緣。”
整個蘇家都在等我飛上枝頭。
我也在楚庭安偶爾的溫柔裏,錯把逢場作戲當成蜜糖。
如今十年過去。
這對父子——
年長的那個,永遠在午夜夢回時喊著姐姐的名字。
年幼的這個,在我床頭藏了整整一盒刀片。
3
“你打完球趕緊去換衣服,別感冒了。”
我出於養母的責任最後叮囑了一句。
第二天一早,繼母的瑪莎拉蒂橫在了莊園出口。
她跪在入戶廳的大理石地麵上。
“小雪,小珩剛十歲,你這時候走他會崩潰的!”
“蘇氏集團三個項目卡在楚氏的審批流程,你爸昨晚在董事會暈倒了!”
我攥緊登機箱拉杆。
“您說了四十分鐘,怎麼不問問我這十年有沒有崩潰過?”
鑲著碎鑽的美甲掐進我的虎口。
庭院裏突然傳來一陣嬌笑聲。
裹著當季香奈兒的女孩搖曳生姿。
整過的鼻梁弧度與姐姐的遺照分毫不差。
“寧阿姨!!!”
楚珩炮彈般衝進她懷裏。
兩人說笑著踩過我昨夜收拾好的行李箱。
隨著香水尾調一起飄來的,是楚家傭人端著燕窩盅的竊笑。
“替身終究是替身,學了十年名媛禮儀,還不是被整容網紅踩在腳下。”
“昨天鬧著要解除育兒協議,今天又賴在別墅不走,怕是看寧小姐要進門急了吧?“
楚珩整個人幾乎掛在寧媚身上。
“爸爸在書房開完會了,我們去找他玩!”
“寧阿姨用的都是限定款香水,不像某些人上不得台麵。”
我指尖掐進掌心。
當年被送到楚家時,我連自動感應門都不會用。
高燒三天三夜,管家隻是把退燒藥扔在波斯地毯上:
“野丫頭也配住主臥?”
隻有四歲的楚珩偷偷塞給我棒棒糖,眼睛亮晶晶的:
“小姨要快點好起來,你煮的泡麵比米其林主廚做的還好吃!”
那時候我怎麼敢想。
那個會把我做的報紙風箏當寶貝的孩子,如今卻把我送的樂高踩在腳下碾碎。
寧媚撫著四葉草項鏈衝我點頭。
她連發梢都透著精心養護的光澤。
吐出的每個字卻淬著冰碴。
“小孩子亂說話,蘇小姐別往心裏去。”
我彎腰撿起被楚珩摔碎的樂高碎片。
朝著一旁的繼母輕輕一笑:
“您看,寧小姐好像比我更適合照顧楚珩。”
寧媚不過是個靠AI換臉走紅的博主。
可偏偏就靠著整成了姐姐的樣子,就能隨意出入我無權踏足的總裁辦公室。
輕飄飄地,抹殺我十年間所有的付出。
繼母猛地站起身,臉上再沒有一絲剛才的隱忍。
她一腳踹飛我的行李箱:
“你以為這裏是城中村合租房?想走就能走?”
我踩過滿地狼藉:
“我不想後半生,都困在這金絲牢籠裏,等著兩個男人施舍的眼神。”
啪——
鑲著五克拉鑽戒的巴掌甩過來。
“賤種就是賤種。”
繼母甩著被鑽石劃破的手:
“當年要不是我心善,你早該爛在城中村的垃圾堆裏!”
我的生母是蘇家酒店的清潔工。
被蘇總在慶功宴上拽進空包廂。
十個月後我媽在員工宿舍的水槽邊生下了我。
可媽媽因為操勞過度在我八歲那年便撒手人寰。
我被接回蘇家。
他們覺得私生女就該像陰溝裏的老鼠般活著。
即便我每天住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我也該跪著感恩她們養我到了十八歲。
第二記耳光襲來時,我攥住她鑲滿鑽的美甲。
“蘇家養我到十八歲,我也用十年青春還清了。”
十年間我默默承受著無數次的崩潰。
楚庭安的饑渴症發作,我要無條件的配合。
楚珩的家長會永遠是我去,可他隻會抱著寧媚送的限量球鞋喊媽媽。
旋轉樓梯傳來水晶杯的輕叩聲。
楚庭安倚在鎏金欄杆旁,視線落在我滲血的鎖骨處。
那是他昨夜發瘋時咬的齒痕。
4
楚庭安眼底結著經年不化的冰。
“蘇凝雪,出了楚家大門,你連城中村的筒子樓都租不起。”
“我已經讓人找了一條比雷霆更溫順的狗,明天你就會見到它了。”
“既然你覺得小珩難帶,就讓寧媚搬進來,你正好跟她學學怎麼當母親。”
他攬過寧媚的腰,眼尾卻死死盯著我顫抖的指尖。
在他構建的楚氏法則裏。
我應該感恩戴德地接過禮物。
殷勤地幫寧媚熨燙高定禮服。
繼續做永遠微笑的完美傀儡。
可行李箱滾輪碾過滿地碎鑽。
我將鑰匙放在玄關處,轉身出門:
“我平時做的事情都已經交接清楚了,我該走了。”
寧媚從楚庭安的懷裏作勢要起身。
“蘇小姐既然這麼不樂意看見我,我現在就走好了。”
“蘇小姐是名門千金,我這種出身的女人,確實不配站在這裏。”
她剛要轉身,便被楚庭安攥住手腕。
“說這些酸話給誰聽?女人的身價高低,不過看男人肯給多少寵愛。”
說罷,他忽然將我拽到落地窗前。
然後一把抱起一臉嬌羞的寧媚進了書房。
隔著玻璃,我看見寧媚被按在了真皮沙發上。
小珩衝我做了個鬼臉:
“我就要寧阿姨當新媽媽!她才不像你,整天就知道盯著爸爸的錢!”
我蹲下來平視著這個養了三千六百五十天的孩子。
“你真的這麼恨我?”
“當然!管家都告訴我了!是你拆散了爸爸媽媽,害得媽媽去世的!”
“等爸爸把集團股份轉給我,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趕去貧民窟!”
我看著他手上閃著藍光的兒童智能手表。
這款限量版是我台風天排了七小時隊才搶到的預售名額。
從輔食溫度到培訓課程,連防過敏床品都是我親自盯著實驗室定做。
握著他小手描26個字母時,腕骨還留著被熱牛奶燙傷的疤痕。
三千多個日夜。
卻抵不過外人的幾句閑言碎語。
“你還小,有很多事情你還不懂。”
“不過你恨我也沒關係,反正這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
一輛專車停在了我麵前。
我放好行李,徑直上了車。
我沒有回頭,我終於可以離開這個困了我十年的牢籠。
可正當車子準備啟動時。
楚珩舉起一塊石頭。
將副駕駛的玻璃砸了個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