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因為寧安安想要看煙花,蕭煜不顧我患有哮喘,與她一同點燃了數千隻仙女棒。
我忍著窒息找氣霧劑,卻發現自己的救命藥被扔在火裏。
蕭煜看我奮不顧身往火中扒拉,反而冷笑:「就這麼點煙,還能裝得那麼難受。」
「以為傷自己就能博取我的注意力嗎?誰會上那麼顯眼的當。」
「好好一個篝火會被你整的什麼都沒了,就會敗興。我要帶寧安安去江邊放更大的煙花彌補她,至於你,就給我滾邊去反省吧。」
「不給個教訓,你的腦子都不會長。」
我掙紮著在休克前用最後一口氣撥通了醫院電話。
睜眼後,我麻木地用手機發出消息。
「林老師,我決定好了,三天後去您那報道國外深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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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真是太好了,你那邊好好準備,手續材料都不用擔心。」
回去路上,我一直在和林老師詳談。
門把手旋開,蕭煜回來了。
他直接在我身邊坐下,身上混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水味。
但他,從不會用香水,更何況還是女士款。
我心知肚明地保持沉默。
蕭煜把衣服隨意扔到我身上後,他就拿出手機點開寧安安的直播帳號,笑著為她點讚。
「我餓了,幫我熱一下飯。」他翹著腿地靠在沙發上命令道。
「回來那麼早,都不懂得提前把飯做了。」
蕭煜眼睛至始至終都沒有放到我的身上,也就沒看見我手上纏著厚厚的繃帶。
以前,就算給他提前熱好飯,他也很少會吃。
因為,他要陪寧安安,擔心她單身一個人來到異地,獨自吃飯會孤單。
最後隻好我一人吃著冰涼的飯,最後再倒掉。
我沒有理他,自己去拿昨天吃剩的飯菜放進微波爐加熱。
在醫院呆了一天,蕭煜沒有來過一次電話,也沒有人給我送飯,肚子已經很餓了。
等候期間,一直能聽到寧安安直播的聲音。
「今天,老板陪安安一同看了最美的煙花!安安要把這份喜悅分享給大家,希望大家都能收獲這麼完美的老板!」
「老板又打賞我了!小可愛們別起哄哈,我和老板不是你們想的關係啦~」
因為手上有傷,廢了好一番力氣才把熱好的飯菜放在桌上。
發現勺子沒拿,我又轉身去櫥櫃裏翻找。
回來後看見,蕭煜竟然把飯菜直接丟進了垃圾桶裏。
他一臉嫌棄地看著我:「這種東西是給人吃的嗎?」
「柳曉,你也太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吧,都開始拿剩菜來敷衍我了。」
「你怎麼不好好學一下寧安安,她雖然不擅長廚藝,但也會為我立馬下廚煎蛋,你連做個現成的菜都做不好。」
我聽著他居高臨下的評判,氣得額頭發暈。一天不吃飯,已經有些低血糖了。
蕭煜看我難受地揉著額頭,這才注意到我手上纏了繃帶。
「端個菜還能發暈,別演得那麼誇張好嗎?還自己纏繃帶加戲,就靠近那麼會兒火,還能廢了手不成?」
我餓得不想和他爭執,他不懂,一雙對於畫家來說有多麼重要。
若非走投無路,我又怎會用手掏火?
忍著強烈的眩暈感,我扶著牆慢慢挪步到房間。拆開餅幹包裝,往嘴裏胡亂塞了一塊。
稍微清醒點後,我打開林老師剛發來的封閉式培訓合同,立馬簽署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昏沉沉地睡過去。
淩晨,我硬生生被蕭煜粗暴拽起。
「別睡了,今天是寧安安生日,她說過很喜歡你做的香草蛋糕,我要親手做給她,你快告訴我怎麼做?」
被他搖晃得眼前浮現大塊的黑斑,耳朵裏嗡嗡作響。
我體質本就不如常人,如果不好好休息就容易哮喘複發,更何況昨日生死一線已經耗了太多精力。
蕭煜早就忘了這點,常常在我熟睡時把我叫醒給他和寧安安做夜宵。
我點開手機菜單備注,然後沒好臉色地往蕭煜臉上甩。
他倒是一股腦全放在屏幕,然後匆匆離開,絲毫未察覺我的怒氣。
被他吵醒後,我也睡不下去,幹脆去找自己的畫集。
畫集凝聚了我將近十年的心血,想帶上給林老師指點一番。
但當我走近畫室時候,卻發現裏麵狼藉一片。
幾十本畫集全被人隨意丟在地上,紙上留下了黑乎乎腳印,每一本都殘破不堪,甚至還能在其中幾本上看見幹涸的白色液體。
我臉色刷的一下慘白,僵硬地展開最近一本畫集,裏麵還掉出了一條女士內褲。
2.
他們私底下苟且就算了,為什麼還要糟蹋我的心血?
心好像被撕裂般疼痛,我捂著胸口,那種喘不上氣的感覺又來了。
「柳曉,在裏麵婆婆媽媽幹什麼?還不來幫我?」蕭煜不耐煩地進房,就看到我脫力般癱在地上。
他略有些心虛地摸了下鼻子:「昨天寧安安看你畫的幾幅畫很好看,我就撕下來送給她了,反正你還能繼續畫新的。」
見我依舊無神地盯著地板,他擰眉嘖了一聲,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扔向我。
「不就幾張破紙嗎?我拿這個給你賠罪,別擺苦臉了,知不知道看起來很醜?」
我往盒子上看了一眼,認出後冷笑一聲。
寧安安一周前在朋友圈曬了老板陪她逛街的vlog,拍了蕭煜贈給她的名貴項鏈,順帶拍了一副贈品耳環。
那耳環就放在我手上的盒子裏。
氣氛陷入沉默。
一陣急促電話鈴打破了平靜,那是寧安安的專屬鈴聲。
蕭煜便把我丟在一邊,連忙接聽。
他神色立馬變得慌亂,也不管我有沒有吃過早飯,拉起我就走。
「安安現在感冒了,她一個人在家裏,沒人照顧她。你之前都去過那麼多次醫院,對生病肯定了解,和我一塊去給她買藥。」
手上的傷被他拽得開裂,我被他推進車裏後,難受地嘶了一聲。
蕭煜從後視鏡裏看到我一臉不情願,又來了脾氣。
「你這人怎麼那麼冷漠無情?安安她一人來這城市打拚多不容易,幫襯她一下不是舉手之勞嗎?」
「她和你又不一樣,沒生過幾次病,經驗少,這時候才更需要人陪她」。
我捂著胸口,嘗試平複呼吸,剛剛差點被他的話激得哮喘發作。
從小到大,我的體質向來不好,一場小病都有讓我窒息的風險。
每當我夜晚複發,艱難夠向氣霧劑時,蕭煜隻是重新用枕頭捂住腦袋,嫌棄我破壞他好夢。
再後來,他直接搬到另一間房,或是和寧安安在外徹夜不歸,不顧我一人在家難受到意識模糊。
寧安安披著頭發開門,她唇色微微發白,倒真有點弱柳扶風的樣子。
蕭煜心疼壞了,把她抱起來,熟練走向她的房間。
「你也真是,生病那麼嚴重,怎麼不再穿件衣服出來。」
寧安安柔軟地靠在他懷裏,嬌弱地說:「就是個小病而已,老板你也太操心了。」
「怎麼能是小事,小病要是處理不好會發展成大病的。」
「柳曉,光顧著站在那裏幹什麼?安安現在肯定還沒有吃飯,你快點給她燉點東西吃。」
我木著臉,向他示意還纏著繃帶的手。
但蕭煜直接無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大罵。
「做個飯還要你的命不成?手又不是廢了,還能端不起鍋?」
「整天垮著臉看著就倒胃口,作個妻子連飯都做不好,還去折騰那些不掙錢的藝術,娶了你真是倒黴。」
他憤憤拿起手機叫秘書捎來早飯。
寧安安背著他,朝我挑眉,一副勝利者的高傲姿態。
看著他倆,我隻覺得胸口泛著惡心,自己走出去透氣。
順便打開應用確認航班,林老師那邊很快速,機票已經訂好了。
沒過多久,蕭煜給我打來電話。
「用一天時間,給我作出一副最精妙的畫給安安補償!」
3.
我的畫作拿到過不少國際大獎。
但就算這樣,也不可能輕輕鬆鬆就能完成一副3米的巨型畫。
「安安慶功宴後天就要到了,她說一直很欣賞你的畫。安安生病了,你既然沒法為她做什麼,那畫畫總行吧?」
「要是連擅長的繪畫都做不好,那你也太沒用了,還不如直接離婚。」
蕭煜總是喜歡將離婚放在嘴邊,居高臨下地看我哭著為他遷就。
有人問他難道不怕我有天真的離開?
他隻是不屑一笑:「安安從小到大都習慣跟在我屁股後麵,怎麼可能會自己離開?再說了,她身體嬌氣又愛犯病,又已經被我玩臟身體,除了我,誰還能接受得了她?」
而現在,我已經不想再繼續了。
我果斷回答道:「好,我答應。」
小時候父母外出時,我經常犯病。
若不是他總是及時出現送我就醫,我都沒法活到成年。
畫完這副,就算我報完最後一點恩情,至此關係也該斷了。
畢竟,我已經答應他離婚。
蕭煜愣了一下,沒想到我能那麼爽快。
「你終於懂事一回了,放心,等過完慶功宴,我就陪你去逛街,給你好好犒勞一下。」
一天時間裏,我忙得腳不沾地,手上還有傷,多次疼得握不住畫筆。
我咬咬牙,總算趕在慶功宴當天完成。
宴會時間就要到了,我隻好自己打車送過去。
隻想著送完後就去機場,沒想到當天降溫下起了小雪,我一人站在酒店門外凍得發抖。
蕭煜開車抵達,他下來後,紳士般地走到另一邊,打傘扶著寧安安出來。
他看見我穿的衣服上落了不少顏料,眼裏滿是嫌棄:「今天那麼重大的日子,都不會好好裝點一下自己,你這是想變相添堵嗎?」
寧安安卻是直接看見我懷裏的畫,誇張地驚訝道:「姐姐竟然真的畫出來了,好厲害啊,不像安安,做什麼都笨笨的,老板總陪著擦屁股。」
蕭煜溫柔繾綣地看著她:「安安保持這樣就很好。」
「老板討厭,你這樣安安都不好意思了。」
我剛打算走,寧安安就拉住我,硬是求我一起慶祝。
蕭煜二話不說就把我提進去。
慶祝會上,寧安安一身漂亮的公主裙在燈光下閃閃發光,蕭煜穿著名貴的西服站在一旁,看著就像一對璧人。
「老板,快親一個!」
「就是!老板別瞞了,大家都知道你們倆關係了哈哈哈!」
「對啊,老板上啊,別讓安安等太久!」
蕭煜笑了笑,故作嚴肅地說:」誰再亂起哄我就扣誰工資,不準嚇著安安。「
底下氣氛反而更加熱烈。
蕭煜很少把我帶到公司,員工們幾乎不認識我,但蕭煜卻從未想過澄清和寧安安的關係。
我自己走到角落,忍受劇烈歡呼聲帶來的陣陣耳鳴。
寧安安朝我端來一塊芒果蛋糕,手上的戒指閃耀著光芒。
「姐姐,我來喂你這塊蛋糕做個答謝吧。」
她不懷好意地笑著。
蕭煜伸手奪走蛋糕,上麵佩戴和寧安安配對的戒指。
「柳曉這人就是矯揉做作,你今晚是主角,別幹這事,我來喂她。」
說完直接往我嘴裏塞,我掙紮躲過,奶油全糊在我的衣服上。
他早已忘記,之前我曾被一塊小小芒果引發嚴重過敏,最後到醫院搶救。
我眼色暗了暗,偷偷把手上的戒指扔進垃圾桶。
4.
不知是誰提議來玩個粉包大戰,寧安安帶頭附和,宴會陷入狂歡浪潮。
我狼狽地捂住口鼻,想自己溜出去。
反被蕭煜摁住往寧安安那推。
「安安難得一次慶功宴,你要這樣不給麵子嗎?」
「她一直想說要好好和你相處,你這人別太不識趣。」
我慌亂起來。
這屋子裏滿滿粉塵,這是要我的命啊!
呼吸已經開始不暢,我的臉漲得通紅,胸腔像是被刀子淩遲般痛苦。
推搡之下,一些醉鬼趁機往我身上亂摸。
但是我已經難受得顧不上了。
突然整個房間停電一瞬。
我被人撞倒,手還被高跟鞋狠狠紮過,響起輕微的骨裂聲。
原本燒傷的手傷上加傷,我忍不住痛呼出來。
這時,燈亮了。
「啊——姐姐你在幹什麼?」
寧安安坐在地上大聲喊叫。
她噙著淚看向我:「姐姐,你就算不喜歡,也不要故意推我啊。」
蕭煜撥開人群,就看見寧安安捂著微紅的膝蓋哭泣,他的臉上暴起青筋。
我剛想開口,臉上卻迎來火辣辣的一掌。
「我真是對你太失望了,沒想到你心眼小到這種地步。」
「你這惡毒的女人,天天就想著和安安過不去,她到底哪裏對不起你?」
「這拈酸吃醋的模樣真惡心,又在那裏演苦肉計,除了這伎倆就不會別的嗎?」
他惡狠狠瞪向我,然後連忙帶著寧安安去敷藥。
我咽下喉間的酸澀。
明明隻要細看,就可以發現她那紅印是用手指掐出來的。
不過,就算發現了,想必他也不會相信吧。
我撐起身子,慢慢挪步到外麵打車。
上車後,我給蕭煜發了短信。
「到此為止,我們分了吧。」
這次,我不會再給他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