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季小姐，請問您真的願意轉國籍，接受我們的聘用，成為A國女子國家遊泳隊的主教練嗎？”

電話裏，男人難掩驚喜的聲音傳來。

我點頭，“我確定，隻是你們必須滿足我的條件。”

“抹除我在國內的一切痕跡，讓所有人找不到我。”

男人普通話並不流利但答應的十分果斷。

“您放心，A國會為您保駕護航，為您處理好所有麻煩。”

我看著手機裏未婚夫和小助理的照片，笑了笑，“嗯，謝謝。”

掛斷電話後，我走出咖啡館發現周圍一片潔白。

好奇怪，春天竟然還會下雪。

我有些恍惚，仿佛看見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在耳邊哼著歌。

“他們說雪地裏相愛，零下已結晶的誓言不會壞。”

那時裴時瑜眼睛亮晶晶，語氣真摯，“妍妍，我們永遠永遠不分開。”

說來奇怪，我明明最不喜歡冬季，卻因為一句話而愛上這個季節。

可那誓言，在雪花融化在掌心裏時，就徹底壞掉了。

不久前，我偶然發現裴時瑜和他的小助理早就廝混到了一起。

在歇斯底裏後，我果斷接過了A國遞來的橄欖枝。

我曾為他放棄最愛的泳池，自然也能舍棄他。

裴時瑜，這次我不要你了。

我垂眸掩蓋情緒，轉身踏入雪中，卻被人一把抱在懷裏。

裴時瑜把下巴靠在我肩頭，語氣寵溺又帶著一絲嗔怪。

“妍妍，冷不冷？”

“明明說好要去試婚紗，怎麼自己偷偷跑出來？”

“你要是不小心感冒了，我可是會心疼死的，嗯？”

我抬頭，對上他繾綣目光。

裴時瑜拂去我頭上的雪，又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忽然笑了。

“妍妍，你說我們這算不算是共白頭？”

我沒有回應，任由他的指腹劃過嘴唇。

嗬，白頭若是雪可替，世上何來負心人。

共白頭？

裴時瑜，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共白頭了。

2

婚紗店裏。

我麻木地任由店員擺弄著，測量身體各種圍度。

而坐在沙發上的裴時瑜連眼睛都不眨地看著我，眼底的愛意洶湧。

我旁邊的店員，語氣裏是藏不住的欽羨。

“季小姐，我真羨慕您，能有裴先生這麼愛你的男人。”

“您不知道，我幹這一行這麼多年，沒見過這麼深情的新郎。”

“他啊，生怕您受一點委屈，在您的尺寸量完之後，就會被送到各國最好的婚紗店進行手工定製。”

我茫然地聽著，心裏五味雜陳。

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被一個女聲打斷。

“不好意思，今天我男朋友要帶我來試婚紗，這裏一會要清場，還請無關人士盡快離開吧。”

我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材姣好的女生走進店裏。

她眉眼彎彎，視線若有似無地看著沙發上的矜貴男人。

這個女生就是裴時瑜的小助理江心婉。

她眼底的挑釁太過明顯，一如三個月前。

她的手攀上我的肩，用不屑的語氣在耳邊低語：

“季之妍，別以為你能永遠得意。”

“看，這是什麼？”

她發來幾張照片，我顫抖著手，一一點開。

第一張，是一抹血跡，落在酒店潔白的床單上，格外顯眼。

第二張，是垃圾桶裏被堆滿的雨傘，數量之多，令人瞠目結舌。

第三張，則是江心婉和裴時瑜相擁的照片。

我看到他們抱在一起，肆無忌憚地親吻、擁抱。

心幾乎要碎成粉末。

我強忍眼淚，卻聽見裴時瑜略顯慌亂的聲音，“你怎麼在這裏？”

我下意識看向他。

“妍妍，這是我的助理江心婉，我不知道她也會來這裏，早知道她來，我就直接帶你去國外訂做婚紗了。”

“她怎麼配和我的妍妍在一家婚紗店？”

我沒說話，江心婉哀怨的語氣先傳來，“我的男朋友當然不能和裴總比。”

“畢竟誰不知道裴總對季小姐的愛呢？”

她還要說些什麼，裴時瑜就拉著我大步離開。

可還沒過去十分鐘，他就一臉歉意地把車停在路邊。

“妍妍，公司突然有些急事需要我趕過去，我已經聯係好家裏的司機接你回家了，你在這裏等一會。”

說完，他就急匆匆地走了，隻留下一輛空車給我。

我遲疑了一秒，也下了車，跟在他身後。

果然，他又進了那家婚紗店。

我躡手躡腳地溜了進去。

隻看到兩人肆無忌憚地相擁。

男人聲音低沉暗啞，“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出現在妍妍麵前嗎？”

江心婉撅起嘴，“放心，我不會讓她知道的。”

“人家隻是太想你了，我們好幾天都沒在一起了......”

裴時瑜喉頭滾動，他抱起江心婉，朝著試衣間走去。

很快，曖昧聲音傳來。

我不敢再聽，慌不擇路回了別墅。

3

我到家四個小時後，裴時瑜從外麵趕回來。

他抱著一大捧洋桔梗，滿臉笑意地擁我入懷。

“妍妍可真聽話，坐在沙發上乖乖等我回來。”

“都怪我工作太忙，讓妍妍等了我這麼久。”

他把花束遞給我，臉上愛意幾乎要溢了出來。

“妍妍，洋桔梗的花語是真誠不變的愛，我對你的心意也永遠不會變。”

我敷衍一笑，心下卻寒涼無比。

剛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現在過來和我談愛。

是不是太諷刺了？

想到剛才親眼所見，我一陣惡心。

淚也落了下來。

察覺我的異樣，裴時瑜臉上笑意瞬間消失，他緊張問，“妍妍，你怎麼了？”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死死咬住嘴唇，身體下意識顫抖。

我不知道，能用什麼來掩飾內心的痛苦。

看著我的淚水，裴時瑜手足無措。

“妍妍，對不起，是我不好。”

“妍妍，都是我回來晚了，對不起，不應該把你一個人留在家裏這麼久的。”

“以後我絕對不會了，妍妍，你別哭好不好？”

他不知如何是好，低下頭在我臉上親了又親。

“妍妍乖，別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

我沒有理他，再抬頭時卻看見他脖頸大片的吻痕。

剛緩和些的情緒也再次崩潰。

原來裴時瑜大膽到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了。

真的把我當成傻子嗎？

心裏是濃濃的悲哀，再也哭不出來，我嘴角反倒出現一抹弧度。

見到我情緒好轉，裴時瑜如蒙大赦。

他從兜裏掏出一個紅絲絨禮盒，獻寶似的捧到我麵前。

“妍妍，我知道我錯了，所以給你帶了禮物，我保證，你一定會喜歡的。”

“妍妍收下後，就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我沒回應，隻是拆開禮盒。

那是一條皇家寶石項鏈，是我之前心心念念的寶貝。

裴時瑜知道後，想花大價錢買下送給我。

可那條項鏈早已被私人賣家珍藏，無論他出多少錢對方都無動於衷。

我突然好奇，一直都沒有結果，如今怎麼輕易到手了？

可他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語氣繾綣，“妍妍，這條項鏈是它的主人送給我們的。”

“他說他被我們真摯的愛情打動，願意將它送給真正的有情人。”

“有情人”三個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妍妍，快把它戴上吧，我已經等不及看了。”

我拿起項鏈，一把扔進盒子裏。

“我今天有些不太舒服，改天再戴吧。”

裴時瑜一臉遺憾，也不好強求。

忽然他拍了拍腦門，滿是歉意，“妍妍，今天是你生理期對不對？”

“我去給你泡紅糖水。”

他邁開長腿進了廚房。

緊接著江心婉的消息就挑釁般發來。

“季之妍，今天在婚紗店裏偷聽的人是你吧？”

“現場版是不是比照片刺激？”

“對了，你看時瑜今天為了哄我送了什麼？”

她發來一張自拍，寶石項鏈格外醒目。

我死去的心臟仿佛又被人反複揉搓。

有情人，原來說得是他們這對有情人啊。

可對麵炫耀的消息還在發來，“本來有一真一假兩條項鏈的，真的在我這裏，你說，贗品在誰那裏？”

“哎呀，忘了和你說，我懷孕了。”

“現在孩子很想爸爸，時瑜我就先叫走啦。”

我的手不住發顫，千萬般酸澀湧上心頭。

下一秒，裴時瑜將紅糖水放在我麵前，語氣愧疚，“妍妍，公司又出了事情。”

“我不想離開你，可公司馬上就要上市了，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差錯。”

“妍妍乖，今晚自己先睡，別等我了。”

他連外套都沒拿，轉身就大步離開。

徒留我一人枯坐。

4

清晨，手機就響起，江心婉的消息不斷。

“我都懷孕了，時瑜還是不肯放過我。”

“他已經抱著我哄了我半個多小時，我很大方的，分享給你聽吧。”

語音裏男人聲音沙啞，“心婉，你說你懷孕了？”

女人嬌笑著，“是啊，今天的感覺是不是很不一樣？”

對麵聲音沉寂一瞬又再度響起，“生下來吧，我會好好對它的。”

“隻要不讓妍妍發現，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語音條還沒放完，我就扔了手機。

沒想到裴時瑜現在就連孩子都有了。

可即使是這樣，他還能若無其事地說愛我。

我閉上眼睛，可淚水卻還是流了下來。

裴時瑜回來時，我還沒收拾好心情。

他慌忙擁我入懷，語氣慌亂。

“妍妍，怎麼哭了？”

“是因為生理期到了，肚子太痛了嗎？”

我嫌惡地推開他。

“我做了個噩夢，夢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事。”

他吻了吻我，心疼道：“妍妍乖，不怕不怕啊，有什麼事都和我講，我會保護你的。”

裴時瑜把我抱在懷裏輕輕搖晃。

我又一次推開他，聲音顫抖，“我夢見你背叛我和別的女人，還有了孩子。”

“你說，真的會這樣嗎？”

我目光直直凝視著他。

裴時瑜鬆了一口氣，卻在聽到我說的內容時神經緊繃。

“妍妍，你是知道的，我裴時瑜隻愛你一人。”

“我怎麼可能背叛你？”

他不斷親吻我，“隻是一個夢，我和妍妍一起經曆過那麼多，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呢？”

“對不起妍妍，都怪我工作太忙了，讓你胡思亂想。”

他不斷重複著情話，卻被一陣急促的鈴聲打斷。

他不耐煩地皺了皺眉，看都沒看就掛斷電話。

可偏偏鈴聲響了又掛，掛了又響。

我也不太想和他虛情假意，“接了吧，或許有急事。”

裴時瑜眼神閃爍，但還是接通了電話。

剛一接通，他的表情就無比凝重，壓低聲音回了一句馬上過去後，就連忙掛斷了電話。

他又一次愧疚地看向我，依舊是熟悉的借口，“妍妍，公司有事......”

或許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短短時間內，公司就突然有事了三次。

但我已經不想聽了。

“去吧，公司的事情重要。”

“我一會兒也要出去。”

不知為何，裴時瑜的心慌得厲害。

是不是妍妍已經發現了......

可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就被他否定。

不會的不會的，以妍妍的性格如果她知道就會毫不猶豫地離開。

她不會知道的。

他在心裏一次次安慰自己，沒關係的。

不會有意外，不會有意外的。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親了親我的額頭後就轉身出了別墅。

裴時瑜沒走幾步就看到了給他打電話的江心婉。

他臉色一沉，狠狠將她拉至一邊，語氣冰冷，“不是和你說過了，不要讓妍妍注意到你嗎？”

“妍妍是我的全部，不要幾次三番地挑戰我的底線。”

江心婉眼眶微紅，“時瑜，我和肚子裏的孩子都想你了。”

“我隻是想來看看你。”

裴時瑜將她抱入懷中，語氣放軟，“好了寶寶，我不應該凶你的。”

“隻要你乖乖的，我什麼都聽你的行不行？”

江心婉眼裏噙著淚，目光卻意有所指，“那我想在你給她修的泳池裏試試好不好？”

“我知道的，室內有泳池。”

裴時瑜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行！”

見江心婉臉色微變，他連忙安撫，“妍妍有潔癖，泳池是她最在意的地方。”

“我們換一個地方好不好？”

可江心婉卻不依不饒：“我就是想在你結婚前試一試，不然以後就沒機會了。”

她輕輕搖晃著他的胳膊，像個小貓似的撒嬌。

裴時瑜終於還是敗下陣來，他揉了揉眉心，無奈道：“就一次。”

江心婉親了他一口，就被他抱起走向泳池。

兩人在水中忘我糾纏，全然沒有注意到樓上。

我痛苦地捂住心口，蜷縮在角落裏。

本來以為如今這個時候，我的心已經不會痛了。

可沒想到他連我最後的念想都要玷汙。

這個泳池是裴時瑜親自參與修建的，曆時三年，隻為了給我一個驚喜。

那時候他眼裏的愛意和溫柔，我至今都記得。

可現在呢？

水聲連綿不絕，絲毫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

我感覺自己的心在抽搐，疼得快要呼吸不上來了。

我顫抖著手撥通電話。

“現在就來接我吧，我準備好了去A國。”

掛斷電話後，我打開錄像模式，調整焦距將手機對準樓下泳池。

然後毫不猶豫地離開。

裴時瑜，這是我送你的最後一份禮物，希望你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