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那三百塊錢嗎?”老婦人緊緊抓住我的手腕,眼裏閃爍著淚光。
我愣在原地,一時間思緒萬千。
十年前的往事如潮水般湧來,那個雨天,還有那個倔強的女孩,一切都曆曆在目。
那年我還在讀高中,同桌小芳的母親突然病倒了。
她家條件不好,連看病的錢都湊不齊。
小芳每天紅著眼睛來上課,卻從不向任何人求助,我看在眼裏,心裏不是滋味。
終於有一天,我偷偷從家裏拿了三百塊錢,塞給了她。
我故作輕鬆地說:“這是我借你的,等你媽病好了再還我。”
其實這三百塊是我攢了好久的零花錢,也是家裏一個月的菜錢。
小芳接過錢,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謝謝你,我一定會還你的。”
後來小芳轉學了,我們再也沒有聯係。
十年後的今天,我站在相親的餐廳門口,卻被眼前的老婦人攔住了去路。
她的臉上多了幾分歲月的痕跡,但那雙眼睛卻讓我一眼認出了她——小芳的母親。
“阿姨,您怎麼在這兒?”我有些驚訝地問道。
老婦人緊緊抓住我的手,聲音哽咽:“孩子,我終於找到你了!”
0
2015年的春天,教室窗外櫻花盛開,粉色的花瓣隨風飄落,像一場美麗的雪。
新學期座位調整,班主任宣布了新的座位安排,我被調到了班裏最後一排。
作為家境優渥的"富二代",我這次的同桌安排卻出乎意料,是學校裏出了名的貧困生江雪兒。
班主任拍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
"鄭誌飛,你和江雪兒同桌,希望你們互相幫助,共同進步。"
我點點頭,目光不自覺地瞥向站在一旁的江雪兒。
江雪兒總是沉默寡言,瘦小的身軀像是隨時會被風吹走。
她的校服洗得發白,衣角處有仔細縫補的痕跡,書包上滿是補丁。
可她的眼神裏有股倔強的光芒,讓人不敢小覷。
我聽說她父親早逝,隻和母親相依為命,家裏窮得叮當響。
"你好,我是鄭誌飛。"我主動伸出手打招呼,試圖打破尷尬。
江雪兒看了我一眼,輕輕點頭:"江雪兒。"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誰,但手卻沒有伸出來。
我訕訕地收回手,心想這同桌怕是不好相處。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雖然坐在一起,卻像兩個平行世界的人。
江雪兒專注於她的學業,成績始終保持在年級前列;
而我雖然家境優越,卻隻是個普通學生,對功課不算太上心。
我們之間的交流極少,偶爾借個橡皮、傳個紙條,僅此而已。
第一次真正和她說話是在一個雨天的下午,窗外細雨綿綿。
雨淅淅瀝瀝地打在玻璃上,像無數細小的手指在彈奏一曲憂傷的曲子。
我百無聊賴地轉著筆,注意到江雪兒寫字的筆隻剩下短短一截,握在手裏都顯得吃力。
可即便是這樣了,她的字跡卻依然工整清秀。
"給你,用我的吧。"我隨手遞過一支嶄新的鋼筆,銀色的筆身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搖搖頭:
"不用,謝謝,我這個還能寫。"
她的聲音依舊輕柔,卻帶著明顯的拒絕。
"但是那麼短,握起來不累嗎?"我繼續問道,有些不解她為何拒絕。
"習慣了。"她低下頭,繼續寫作業,仿佛要結束這次對話。
我看著她的側臉,倔強而堅定,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服輸的勁頭:
"這支筆我不小心買多了,放在我這兒也是浪費,你就當幫我個忙,用掉它吧。"
我笑著又把筆遞過去,語氣輕鬆卻不容拒絕。
她猶豫了一下,手指微微動了動,但最終還是推了回來:"我不需要別人的施舍。"
她的聲音雖輕,卻字字鏗鏘。
那一刻,我第一次真正看清了江雪兒。
她穿著破舊、家境貧寒,卻有著常人難及的尊嚴和自尊。
我收回筆,不再勉強,卻在心裏對這個倔強的女孩多了幾分敬意。
日子一天天過去,教室裏春去秋來,窗外的景色由嫩綠變成金黃,再到寒冬的蕭條。
我和江雪兒的交流依舊有限,她每天早早到校,晚上最後一個離開,成績始終保持在年級前五。
有時候,我會偷偷觀察她專注學習的樣子。
那專注的眼神和堅毅的表情,讓我感到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直到那個夏日的午後,蟬鳴聲聲,陽光炙熱地照在操場上,樹葉無精打采地垂著。
江雪兒連續一周沒來上學,班主任隻說她有事請假。
我注意到她的座位空蕩蕩的,課本整齊地摞在桌角,像是在等待主人歸來。
每天看著那個空座位,我心裏竟有一絲不習慣。
"鄭誌飛,放學後能不能幫我把這些作業帶給江雪兒?"
班主任拿著一疊紙走過來,眼神裏帶著關切:"她家住得比較遠,但你們是同桌,我想..."
"沒問題,老師。"我接過作業,心裏其實並不情願。
江雪兒家在城郊的棚戶區,我從沒去過那種地方,光是聽說就讓我感到陌生和不安。
放學後,陽光依舊強烈,照在人身上像一把火。
我拿著地址,穿過繁華的市中心、霓虹閃爍的商場、琳琅滿目的櫥窗,坐了近一個小時的公交。
車窗外的景色逐漸由高樓大廈變成低矮破舊的房屋,最後走進一片雜亂的棚戶區。
擁擠的小巷,晾曬的衣物,空氣中混雜著各種氣味,這一切都讓我感到陌生不適。
汗水浸濕了我的襯衫,我不斷擦拭著額頭,心裏暗暗抱怨著為什麼要接下這個任務。
好不容易找到江雪兒家,那竟是一間不足二十平米的平房。
牆麵斑駁、門框有些歪斜,門口曬著幾株枯萎的蔬菜。
02
我敲了敲門,許久沒人應答。
正當我準備離開時,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一股藥味飄了出來。
"誰?"一個虛弱的聲音傳來,帶著明顯的警惕。
"我是江雪兒的同桌,鄭誌飛,來送作業的。"我站直身子,提高了聲音。
門緩緩打開,我看到一個麵容憔悴的中年婦女,她靠在門框上,似乎站立都很吃力。
她雖然頭發淩亂、臉色蠟黃,眼睛卻炯炯有神,與江雪兒有幾分相似。
"小兄弟,真是謝謝你了,雪兒出去買藥了,你把作業放在那桌子上吧。"
她的聲音虛弱但溫和,指了指屋內的一張小桌子。
我走進屋內,適應了昏暗的光線後,看清了這個狹小空間的全貌。
簡陋的家具,泛黃的牆壁,角落裏放著一個煤爐,上麵煮著一鍋清水,散發出淡淡的藥味。
唯一值錢的似乎是那張小書桌上,整整齊齊擺著江雪兒的書本,每本都用報紙細心包裹著。
屋子雖小,卻收拾得幹幹淨淨,散發著一種貧窮但努力維持尊嚴的氣息。
我被她的病容所觸動,忍不住問道:"阿姨,您還好嗎?看起來不太舒服。"
她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沒事,就是老毛病了,咳咳..."
她突然彎腰劇烈咳嗽起來,聲音沙啞而痛苦,手帕上隱約可見血跡。
"阿姨!您需要去醫院。"我驚慌地說,這樣的咳嗽和血跡,顯然不是小病。
她苦笑一聲,緩緩坐到床邊:"哪有那麼多錢啊。"
"家裏就靠我做點零工維持,現在生病了連藥錢都緊張。"
"雪兒這孩子倔,非要賺錢給我看病,這一周沒去上學就是去附近的工地搬磚了。"
我心裏一震,腦海中浮現出江雪兒瘦小的身影在工地上搬磚的畫麵。
那雙寫字都如此工整的手,沾滿泥土和水泡的樣子,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緒湧上心頭。
心疼、愧疚還有一絲敬佩,交織在一起,讓我一時語塞。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江雪兒抱著一個小紙袋走了進來。
看到我時她明顯愣了一下,眼中閃過驚訝和一絲窘迫。
"鄭誌飛?你怎麼來了?"她下意識地將手背到身後,聲音裏帶著防備。
"老師讓我送作業過來。"我指了指桌上的作業本。
這時候,我注意到她的手掌滿是水泡和傷痕,指甲縫裏還有沒洗幹淨的泥土。
比起平時在學校裏看到的她,現在的江雪兒顯得更加疲憊。
她臉上沒有血色,黑眼圈也十分明顯,但眼神依舊堅定。
江雪兒迅速把手背到身後,走到她母親身邊:"媽,藥買回來了,您先吃藥休息吧。"
她的聲音溫柔而關切,與平時在學校的冷淡判若兩人。
江母接過藥,衝我笑了笑:"謝謝你送作業來,真是麻煩你了。"
"不麻煩,應該的。"我回答,眼睛卻一直看著江雪兒。
"謝謝你送作業來,我明天就回學校了。"她語氣平靜地對我說,明顯是在下逐客令。
我點點頭,知道自己該離開了:"那...你們保重,江雪兒,明天見。"
"嗯,明天見。"她輕聲回應,目光已經轉向她的母親。
離開江雪兒家的路上,天色漸暗,路燈一盞盞亮起,照亮了回家的路。
我一直沉默不語,腦海中不斷回放江母咳血的情景和江雪兒滿是傷痕的雙手。
那個平時在學校裏安靜驕傲的女孩,實際上背負著如此沉重的生活壓力......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我才發現家裏有燈火通明的大宅、寬敞明亮的臥室。
除了這些,還有保姆準備的豐盛晚餐......
這些平日裏習以為常的東西,今天卻讓我感到一絲不真實。
想到江雪兒那狹小昏暗的家,想到她為了母親的醫藥費去工地搬磚的樣子,我第一次對生活的不公平有了深刻的感受。
"兒子,今天怎麼這麼晚回來?"母親放下手中的平板電腦,關切地問道。
"老師讓我給同學送作業去了。"我漫不經心地回答,心思還在江雪兒家的情景上。
"哪個同學這麼特殊,勞動我們家大少爺親自送作業?"
父親半開玩笑地說,眼睛卻沒離開報紙。
我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氣:"爸媽,我有件事想和你們說。"
"什麼事啊,兒子?"母親放下筷子問道,表情變得認真起來。
"我有個同學家裏很困難,她媽媽病得很重,但沒錢看醫生。"
"能不能...能不能幫幫她們?就需要三百塊錢買藥。"
我知道父母一向警惕我被人利用,盡量使語氣平靜,不帶太多感情色彩。
父親皺起眉頭,眼中閃過懷疑:"哪個同學?家裏什麼情況?"
"不會是騙子吧?現在騙子可多了,專門找學生下手。"
"是我同桌江雪兒,她爸爸早就去世了,媽媽平時靠做零工維持生計,現在生病了連藥錢都沒有。"
"江雪兒也很孝順,這周沒來上學就是去工地搬磚賺錢。"
我一口氣說完,希望父母能理解事情的嚴重性。
"搬磚?一個女孩子?"母親有些不信,放下筷子,表情狐疑,"現在的孩子說謊都這麼誇張嗎?"
我有些激動地說:"是真的,我今天親眼看到她的手掌都是水泡和傷痕。"
"而且她媽媽都已經咳血了,需要去醫院檢查治療。"
父親放下碗筷,表情嚴肅:"兒子,你的愛心是好的,但我們不能隨便給陌生人錢。"
"你想想,如果真是生病了,應該找親戚朋友借錢,怎麼會讓一個孩子去搬磚?"
"這種事情你還是別插手了,讓學校或者民政部門處理更合適。"
"可是爸,我親眼看到的..."
"好了,這事就到此為止。"父親的語氣不容置疑,拿起報紙繼續看,仿佛這個話題已經結束。
母親附和道:"你爸說得對,現在騙子手段多著呢,你以後少接觸這種同學,小心被騙。"
我知道再說下去也沒用,隻好默默回到房間。
躺在床上,江雪兒和江母的身影不斷在我腦海中浮現。
我翻來覆去睡不著,看著天花板發呆,覺得心裏堵得慌。
我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壓歲錢存款,翻出存錢罐一數,隻有一百多元,遠遠不夠買藥看病。
我看著牆上的鐘表,時針指向淩晨一點,屋子裏一片寂靜。
此時父母應該已經睡熟了,保姆阿姨應該也已經休息了。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我腦海中浮現:如果父母不肯幫忙,我就自己想辦法。
我望向父母臥室的方向,心跳加速:
"實在不行...我可以先借用一下,等我攢夠了再還回去。"
03
夜深人靜,月光透過窗簾灑在地板上,形成一片銀色的光斑。
我輕手輕腳地來到父母房間門口,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父母的呼吸均勻,顯然已經熟睡。
借著微弱的月光,我看到母親的包放在梳妝台上,心跳如擂鼓。
"我不是小偷,我隻是借用。"我在心裏默念著,給自己壯膽。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包,翻找錢包,每一個動作都盡可能輕緩,生怕驚醒父母。
找到錢包後,我抽出了三張紅色的百元大鈔,心跳快得幾乎要跳出胸膛。
"對不起,媽媽,我會還的..."我在心裏默默說著,握緊錢迅速溜回自己房間。
關上門後我長舒一口氣,卻發現手心已經被汗水浸濕。
我把錢藏在課本裏,躺回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這是我第一次"偷"錢,內心的罪惡感和對江雪兒處境的同情交織在一起,讓我輾轉反側。
最終疲憊戰勝了不安,我迷迷糊糊地睡去,夢中全是江雪兒那雙滿是傷痕的手。
第二天,初夏的陽光明媚燦爛,照得教室一片通亮。
江雪兒果然來上學了,但明顯精神狀態不佳,她臉色蒼白,眼中帶著掩不住的疲憊。
我坐在她旁邊,嘴唇動了幾次,卻不知如何開口。
上午的課程我幾乎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滿腦子都在想著如何把錢給江雪兒。
直接給?會不會被拒絕?找個借口?什麼借口合適?
就這樣糾結了一整個上午,終於在午休時鼓起勇氣。
我趁教室裏人少,迅速把錢悄悄塞到她課本下麵,聲音壓得很低:
"江雪兒,這三百塊錢給你媽媽買藥吧。"
她驚訝地看著我,眼睛睜大:"你..."
"別誤會,這是我自己的壓歲錢。"我撒了個謊,不敢對上她的眼睛。
"你媽媽病得那麼重,應該盡快去正規醫院看。"
江雪兒盯著那三百元錢眼睛慢慢紅了,但還是推了回來:"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要。"
"江雪兒,別固執了!"我一急之下,聲音提高了幾分,引來了幾個同學的注意。
見狀,我又趕緊壓低聲音,"你媽媽的病拖不得。"
"我知道你自尊心強,但這隻是朋友之間的幫助。"
她咬著嘴唇,眼中的淚水在打轉,雙手緊握成拳:"可是..."
"如果你實在過意不去,以後有能力了再還給我。"
我堅持道,語氣軟了下來,"現在重要的是你媽媽的病。"
江雪兒沉默良久,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最終還是接過了錢。
她聲音哽咽的道:"謝謝...我一定會還你的。"
"不用那麼著急,等你有能力了再說。"我鬆了口氣,心中那塊大石頭終於落地。
整個下午的課,我都心不在焉。
一方麵為能幫到江雪兒感到欣慰,另一方麵又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不安。
"偷"錢畢竟是錯的,無論出於什麼目的。
但看著江雪兒明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我又覺得一切都值得。
放學回家的路上,夕陽西下,晚霞染紅了半邊天。
我踢著路邊的小石子,想著如何麵對父母。
或許他們不會那麼快發現錢不見了?或許等我攢夠錢就可以悄悄放回去?
剛進門,我就感覺氣氛不對。
母親臉色陰沉地站在客廳中央,表情嚴厲,眼睛直盯著我;
父親坐在沙發上,臉色同樣不好看。
我心裏咯噔一下,知道事情敗露了。
"錢是你拿的吧?"母親直截了當地問,聲音冷得像冰。
我心裏一沉,頭慢慢低了下來,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不想在謊言上再加一層謊言:"媽,我隻是借用一下,以後會還給你的。"
"借用?"母親冷笑一聲,"擅自拿父母的錢叫借用嗎?這叫偷!"
她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我養你這麼大,第一次發現你會偷錢!"
我低著頭,不敢反駁,心臟砰砰直跳。
"那錢呢?給誰了?"母親逼問道。
"...給了我同桌江雪兒,她媽媽病得很重需要錢買藥。"我小聲回答,手指緊緊攥著衣角。
母親聞言更加生氣了:"又是那個江雪兒!我就知道!"
"什麼病這麼嚴重?會不會是騙你的?現在的騙子手段多著呢,專找你這種傻孩子下手!"
"不是的,媽,我親眼見過江阿姨,她真的病得很重。"
我急切地解釋,抬起頭看著母親,希望她能理解我的難處。
"親眼見過?在哪見的?"母親眯起眼睛問道。
"我...我昨天送作業去她家了。"我老實回答。
聽到這話之後,母親更加震驚和憤怒:"你竟然還去她家了?!"
"我們平時怎麼教育你的?陌生人的家不能隨便去!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江雪兒不是陌生人,她是我同桌。"我據理力爭,"她媽媽咳血了,需要看醫生。"
母親冷笑一聲:"走,帶我去見見這個所謂的病人。"
"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需要錢看病,還是一場騙局。"
此時我終於慌了,央求道:"媽,你冷靜一點..."
母親拉起包:"別廢話,馬上帶路!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能讓我兒子為了她去偷錢!"
父親皺了皺眉:"老婆,你也冷靜點。"
"你別攔我!"母親瞪了父親一眼,"我必須親眼看看是怎麼回事。"
母親拉著我就往外走,一路上我心急如焚。
江母本來就病重,這樣貿然上門質問,會把人家逼到什麼地步?
江雪兒會怎麼想?她會不會因此更加自卑,更加孤立?
"媽,求你了,不要這樣。"我試圖勸阻,"江雪兒和她媽媽真的很不容易。"
母親置若罔聞,攔了一輛出租車:"去哪個地址?"
我無奈,隻好報出了江雪兒家的地址,一路上我的心像被吊在半空中,七上八下。
04
天色漸暗,棚戶區的小路上燈光昏暗,我們一路摸索著找到江雪兒家。
母親的高跟鞋踩在坑窪不平的小路上,踉蹌了幾次,表情更加不悅。
站在那間簡陋平房前,我忐忑不安地敲門,生怕即將發生的衝突。
江雪兒開門看到我和母親,臉色立刻變了,眼中閃過驚慌和不解。
"阿姨好..."她怯生生地打招呼,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母親沒有回應她的問候,隻是冷冷地問:"你媽媽在家嗎?"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審視。
江雪兒點點頭,表情更加緊張,側身讓我們進去。
屋內燈光昏暗,隻有一盞小台燈亮著,散發出黃色的光芒。
江母正躺在床上休息,被聲音驚動,支撐著坐起來。
"請問您是..."她疑惑地看著我和母親,臉色比昨天好了一些,但仍然很差。
"我是鄭誌飛的媽媽。"母親直奔主題,語氣冰冷。
"我兒子偷了家裏三百塊錢給你們看病,這事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