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315當日，我被台裏緊急安排主持一檔現場連線消費者投訴欄目。

直播臨近尾聲，導播突然通知最後一位投訴人換人。

“陸老師，切這個投訴案：安心牌孕婦奶粉險致消費者流產......”

我鎮定點頭，邊收資料邊按下連線。

直播間即時傳入一個嬌弱聲音。

“我要投訴這款毒奶粉差點害死我兒子。”

畫麵切換，我整個人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幾百萬人的直播大屏中。

我正在出差的丈夫沈逸楓正滿目擔心地擁著那個穿病號服的女投訴者。

明明節目開播前，他給我發的信息還滿是愛戀。

“老婆，歸心似箭，等我回家。”

1.

直播鏡頭掃過沈逸楓摟著林楠的手時，我手中的筆尖劃穿了紙麵。

彈幕瘋狂滾動：

[這不是沈氏總裁嗎？這女的是誰？我記得他老婆是個娛樂欄目主播。]

[妥妥小三，正宮這不正巧台上坐著呢，臉都白了。]

[好家夥，大型修羅場現場......]

耳返裏傳來導播要不要掐斷連線的詢問。

我搖頭，握緊雙拳拚命壓住自己顫抖的聲音。

“請問林小姐，你是如何發現奶粉有問題的？”

林楠哭哭啼啼：“我突然先兆流產，老公陪我來檢查，才發現奶粉化學添加劑超標。”

我瞥見林楠床頭病曆卡：妊娠30周。剛好是去年中秋前後。

那陣子，沈逸楓連續多日晚歸，中秋也不例外。

他身上總帶著莫名的香水味，我以為是公司應酬多沾染的，每晚還貼心備著宵夜與醒酒湯。

未曾想，他竟是陷入了別的溫柔鄉。

指甲陷入肉裏，紅絲隱現。我咬著牙繼續問。

“請問林小姐，這款奶粉您大約是什麼時間購買的？服用有多久了？”

林婉搖頭，淚眼看向沈逸楓：“老公，你和婆婆是幾號來看我的？我隻記得奶粉是婆婆那天帶來的。”

沈逸楓打開手機看了片刻，回道：“上月3號。”

畫麵特寫，拉近的沈逸楓的手機相冊正被高清鏡頭無限放大。

彈幕信息頓時爆炸：

[快看日曆截圖！3號那天備注是‘產檢日”！]

[相冊裏還有孕婦寫真！顧總那跪地吻孕婦肚的樣子忒虔誠。]

[等等！合影定位在唯愛醫院VIP產科，這不是顧氏集團前去年國慶投資的私立醫院嗎？]

導播突然插播VCR，畫麵一分為二。

左邊我抱著高燒的女兒焦急地在兒科急診排隊。

右邊同一時間，沈逸楓正扶著林楠走進產科VIP通道。

最刺眼的是林楠手裏的孕婦手冊，封皮印著“顧氏集團員工特供“。

彈幕炸成煙花：

[女兒生病排大隊，老公陪小三VIP產檢！]

[原配現在還得幫小三維權，笑死！]

[這期315直接封神！]

我坐在台上渾身顫抖，心臟仿佛被拋入了油鍋煎炸。

助理跑來遞上奶粉罐，我手顫著接了三下沒接穩。

“哐啷啷......”，罐子掉地的聲音在碩大的直播間顯得格外刺耳。

那星期，我們的女兒暖暖因急性肺炎住院，沈逸楓稱出差無法趕回。

暖暖每次紮針都問爸爸怎麼不在，說有爸爸在她就不怕痛。

我在醫院守著女兒連續幾日徹夜未眠，深怕她有什麼病發意外。

安慰她爸爸在為我們辛苦工作。

原來，沈逸楓不是出差，而是去陪林楠和她未出生的孩子。

何其諷刺！

“沈逸楓，你不是說那周在紐約談並購......”

我實在忍不住，紅著眼眶脫口質問。

“青禾？”

沈逸楓猛然抬頭，轉身不可置信地問攝像師：“這位連線主播到底是誰？”

攝像師瞪了他一眼：“誰？陸青禾陸主播，你老婆！”

沈逸楓臉色巨變，立即想起身，卻被身旁的林楠突然拉住手按在自己微隆的肚子上。

“寶寶別怕，爸爸在呢。”

說著拉著哭腔問：“老公，你要拋下我和寶寶嗎？”

鏡頭裏，她無名指上戴著的翡翠戒指，刺的我眼睛生疼。

那是我婆婆的傳家寶。

前年我流產後，老太太冷笑著從我手上扒回去。

“連個兒子都保不住的廢物，沒資格戴傳家寶。”

我瞥向提詞器裏映出的臉色，竟比身後315假貨展示櫃裏的白瓷骨灰壇還慘白。

沈逸楓迅速抽回手，飛快衝到攝像機前遮擋威脅：“馬上停止，不然我告你們侵權！。”

采訪員提步阻擋，生氣道：“沈總，你都敢出軌了，還怕我們陸姐知道嗎！再說，是你們主動連線我們的！”

“你個渣男！呸！”

沈逸楓臉色鐵青，回頭看了林楠一眼，旋即衝出醫院。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林楠突然對鏡頭吼道：“沈太太，你生不出兒子，就要害死我的孩子嗎？”

2.

說著，她舉起手裏的B超報告懟到攝像機前。

“逸風說等兒子出生就帶我去老宅祭祖，你是不是知道了所以下此毒手！”

我腦袋“嗡”地一下，險些爆出粗口。

不到半小時前我才知道她和孩子的存在，哪有機會在奶粉裏下毒害她！

明明是她的出現，讓我成了這315特別節目裏最荒唐的案例。

現在居然恬不知恥地汙蔑我害她！

我剛想開口辯駁，演播室大門“砰”地被撞開。

“陸青禾你個賤人，竟敢謀害我的金孫！看我不打死你！”

暴喝響起，我轉頭便見婆婆沈老夫人帶著保鏢氣勢洶洶破門而入。

還不及反應，就被衝上前來的她狠狠扇了一巴掌。

“媽......”

“別叫我媽！你也配！自從生下那個賠錢貨，五年了再沒下下個蛋，你成心想害我們老沈家絕後！”

婆婆邊罵邊猛地揪住我的盤發，使勁把我往主播台下拽。

踉蹌的撞翻桌上的一眾物品。

飛濺的碎玻璃劃破小腿時，我聽到了導播倒吸涼氣的聲音。

彈幕瘋狂滾動：

[婆婆手撕兒媳！原配被當小三打！]

[打小三啊，怎麼打原配！]

[沈逸楓死了嗎？出來說句話啊！]

“媽，你聽我解釋......”

林楠適時發出的低聲啜泣打斷了我的話。

她將孕肚頂在鏡頭上哭訴：“媽，您孫子差點就沒了，都是那毒奶粉害的！你要為我和孩子做主啊。”

婆婆麵色陰翳，惡狠狠盯著我片刻，掄起手中的包衝我頭猛砸而來。

盡管我抬手遮擋，但包上的金屬扣鏈仍在我臉上劃出幾道血痕。

我捂著被砸到麻木脹痛的臉，沉聲道：“媽，奶粉的事真和我無關！我半小時前才知道逸楓出軌，還有了私生子！”

婆婆掐住我的下頜，破口大罵：“你個賤人，裝什麼無辜，當初不是你讓我買這款奶粉的？現在還敢抵賴！”

我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上個月婆婆打電話，說家裏有個遠房親戚懷孕，要我推薦孕婦奶粉。

我根據百度說了幾款大牌產品。

沒想到，居然是送林楠的！

更沒想到，因為這奶粉，我會在百萬人前撞破沈逸楓出軌事實！

“媽，我當初推薦了好幾個奶粉牌子，哪知道您買的這款有問題。而且，你早就知道逸楓出軌，竟然幫他瞞著我，還照顧小三！”

心裏扯的陣痛。

盡管知道生了女兒後婆婆對我一直不滿，但多年來我仍然對她孝敬有加。

哪怕前年流產她在醫院當眾辱罵羞辱我，我也都忍了。

沒想到，她不但縱容沈逸楓出軌，還為了小三打我。

“誰讓你這麼廢物，逸楓是我沈家三代單傳，必須要有兒子來繼承家業！”

她說著一把將我推倒在地，惡狠狠地命令：“當著八百萬觀眾的麵，給我沈家金孫下跪磕頭道歉！”

我爬起身，梗著脖子堅決道：“不可能，不是我做的，我絕不道歉！”

婆婆臉色一沉，給門口的保鏢使了個眼色。

保鏢便迅速衝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我胳膊，使勁把我往地上摁。

見我拚命咬牙硬挺，她抬腳狠狠踹上我的膝蓋。

“哐”，我被死死按跪在了滿是玻璃碴的大理石地麵上。

尖銳的玻璃碴嵌入，鑽心刺骨的疼從膝蓋升起。

被當眾羞辱至此，我的眼淚再也憋不住，瞬間奪眶而出。

彈幕飛起：

[太慘了，豪門媳婦真不是人當的。]

[這老太婆瘋了吧，還不報警！]

“讓她給我金孫磕頭。”陰冷聲音從身邊響起。

保鏢猛地按下我的頭向地麵撞去。

腦袋接連撞擊地麵，使我頭暈眼花，眼前發白。

但婆婆似乎還不解氣，她上前揪住我的頭發，使勁往屏幕上砸。

“看見了嗎，這才是沈家媳婦該有的肚子！”

額角撞上液晶屏的瞬間，鮮血湧出，殷紅刹時模糊了我的右眼。

3.

“媽，你快住手！”沈逸楓的怒吼從門口傳來。

他匆匆跑來踹翻押著我的保鏢，將我擁入懷中。

“禾禾，你怎麼樣，要不要緊。”

看到沈逸楓的瞬間，我放聲大哭起來。

彈幕裏。

[沈總來了，這下他媽不能作妖了。]

[萬一渣男站他媽咋辦？]

婆婆見著沈逸楓立馬變了臉，慈愛道：“楓兒，你怎麼來了？不是陪著林楠和我的小金孫。你放心，媽收拾得了這個賤人！”

沈逸楓眉頭緊皺，目光帶著一絲不悅：“媽，您太過分了，別忘了禾禾是你兒媳，是我老婆！”

說著他輕柔擦著我的眼淚，低聲道歉：“禾禾，對不起，今天這事是我沒處理好，讓你受委屈了。”

看著他對我這疼惜模樣，又想起今天一切皆因他出軌而起。

我滿心委屈，眼淚止不住的流。

剛想開口，誰知他話風突然一轉。

“禾禾，事已至此，你向來善良大度，我希望你能看在我們多年夫妻的情分上，認下林楠肚子裏的孩子。”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用力推開他，聲音顫抖地吼道：“沈逸楓，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你出軌背叛我們的婚姻，現在居然還想讓我接納那個女人的孩子，你瘋了嗎？”

他眼中閃過一抹愧疚，旋即堅定道：“禾禾，上次你流產，醫生說難再生育，我們之前不是商量好去領養一個孩子來陪暖暖。現在林楠有了我的孩子，不是剛好？你就當是我們親生的，別計較了，這樣對大家都好。”

心中的憤怒和痛苦如洶湧的潮水般翻湧。

我這才憶起，去年十一月他生日，許的願望就是希望暖暖有個伴。

那時候，林楠腹中胎兒應該已經確定是男孩。

原來他早就和婆婆籌謀著要將這個孩子帶回來。

卻對我撒下彌天大謊，騙我說要領養。

若不是今天剛好撞破他出軌有私生子。

再過兩個多月，我怕是會在他引導下，傻乎乎地領養回這個孩子！

“剛好？他和福利院的孩子怎麼可能一樣！”我聲嘶力竭地喊道。

“沈逸楓，你怎麼有臉說出讓我當這個私生子是親生的！你把暖暖當什麼！把我當什麼！”

婆婆一聽，立刻跳了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罵道：“你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楓兒能這麼跟你商量，是給你麵子。你要是不答應，就別想在沈家待下去！”

“媽，你閉嘴。”沈逸楓放聲厲嗬。

轉而神色複雜的看著我：“禾禾你聽話，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可我不能讓沈家的血脈流落在外，沈家不能無後！”

“那我們就離婚吧。”

望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我隻覺一切都荒誕至極。

沈逸楓神色驟變，猛地再次抱住我，語氣中滿是懇求：“禾禾，我不離婚。我是真的愛你，也愛這個家。”

“但這孩子無辜，他是我的親骨肉。我保證，隻要你答應，以後一定加倍補償你和暖暖，給足你們愛。”

我慘然一笑，做了枕邊人這麼多年，原來我一點兒也不了解他。

他口口聲聲說愛我，愛這個家。

但轉頭就背叛的如此徹底。

將我傷的體無完膚，還讓我大度。

真是人心貪婪，不足蛇吞巨象。

直播間裏，彈幕瘋狂滾動。

[這什麼渣男邏輯，太離譜了！]

[主播快跑，別被他騙了！]

4.

這時，林楠突然出現在了演播廳門口。

越過門口眾人，她捂著肚子，一臉柔弱看向沈逸楓。

“逸楓，算了吧，別為難陸姐姐了。都怪我，不該插足你們婚姻，我這就帶著孩子走，他是私生子，活該沒有爸爸。”

沈逸楓一聽，急忙鬆開我，起身快步走到林楠身邊，緊張地扶住她。

“楠楠，你怎麼跑來了？醫生叮囑你要靜養，可別傷著孩子！”

說著他又轉頭看向我，眼中盈滿責備：“禾禾，你看你把楠楠逼成什麼樣了。”

婆婆見狀也快步跑到林楠身邊，滿臉關切安撫：“楠楠別生氣，媽給你做主。那個賤人翻不起什麼浪。”

林楠虛弱笑笑：“媽，逸楓，我肚子一直痛，可能是寶寶想爸爸了。”

沈逸楓立馬把手放在林楠肚子上溫柔道：“寶寶乖，爸爸在，別折騰你媽媽。”

我看著這一幕，心徹底碎成了渣，淚水洶湧而出。

當年我懷暖暖時，沈逸楓也曾這般溫柔地撫摸我的肚子，每天都親昵地和暖暖打招呼。

那時，他信誓旦旦，說會做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最好的老公。

承諾絕不讓我和暖暖受半點委屈。

可短短幾年，一切怎麼就變得如此不堪？

婆婆瞥我一眼，得意洋洋地笑了，仿佛在宣告她的勝利。

我強迫自己冷靜，抹了把眼淚，啞聲道：“沈逸楓，我不會接受這個孩子的，你若執意，那我們就離婚，暖暖歸我。”

“陸青禾，你不要任性！我說了不離婚！”沈逸楓怒吼著。

誰知話音剛落，林楠轉身就往門外衝去。

等沈逸楓跟著找到她時，她已經站在十八層的開放休閑平台的台沿上。

彈幕又炸了：

[逼宮戲碼開始了。]

[這萬一下去，一屍兩命啊！]

[我賭她不敢跳！]

“逸楓，與其讓孩子沒名沒分的活著，不如我和他一死了之。你和陸姐姐也能和好如初。”林楠淚眼婆娑，說著就要抬腳。

婆婆透過大屏，捂著胸口驚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我也被嚇的兩腿發軟。

三十分後，大屏裏沈逸楓終於順利把林楠勸下來。

我還沒將懸著的心放下，婆婆便大吼著撲了上來，衝著我連踢帶打。

“打死你個賤人，我的金孫要有個閃失，我要你陪葬！”

有幾腳重重踹在肚子上，我感到下腹瞬間劇痛難忍。

“媽，求你住手，我肚子突然好疼......”我抱著她的腳哀求著。

婆婆聽完越發凶狠，轉身抄起椅子狠狠朝我砸來。

“活該，這就是你害我金孫的報應！”

我抱著肚子蜷縮成一團。

疼痛撕扯的我整個人都在發抖。

“住手，別打了！”我的助理終於忍不住，撥開人群衝上前來抱住我。

指著地上的血哭道：“快把陸姐送醫院吧，不然真的要出大事了。”

“陸姐這是流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