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節

他笑容諂媚，舉止恭敬給丈人敬茶跪拜。

卻任由爹娘被擠在一眾賀喜的人當中，顯得身軀格外瘦小。

阿爹失神，佯裝不打緊，反倒是安慰起了氣惱的我。

“沒事，許是狀元府就是這規矩。”

可我卻看出了他們逐漸佝僂下去的身子。

直到整套流程結束，阿娘想起自己給弟弟準備的賀禮還沒送出去，便拉著一旁的小廝請求帶路。

小廝態度冷淡，語氣裏帶著幾分不屑。

“不好意思，我們狀元府後院，閑雜人等勿入！”

阿娘伸出的手顫了顫：“可......”

我一下子來了脾氣，怒從心起，直接推開下人衝了進去。

到了後院，我看見弟弟正悠哉悠哉跟一群富家子弟猜拳喝酒。

“沈意，你把爹娘晾在外麵，想過他們心裏多不舒服嗎？！”

弟弟冷笑，起身走近我，伸出新養的長指甲在我胸前劃拉。

“哥，我如今可是新科狀元，又迎娶了富商之女，今日來了這麼多達官顯貴，我哪裏顧得上他們！”

他語氣嘲諷，仿佛在說爹娘不過是無關緊要的旁人。

“再說爹娘穿得那麼破舊，被人看去了指不定要被怎麼嘲笑呢，我不重視他們也是為了他們好！”

我氣得幾乎要胸腔爆炸。

“住口！那可是咱們爹娘！”

弟弟眼神冷了下來，盡是輕蔑。

“哥，我勸你別不知好歹，我如今可是狀元郎，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大呼小叫的教訓我？”

“要不是我，這輩子你們都進不了狀元府！”

瞧著他咄咄逼人的模樣，我恨不得上前幾巴掌把他扇醒。

這時，弟弟的新娘子趙麗在一眾人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趙麗嬌笑著上前撲進弟弟的懷抱。

“這位就是大哥吧？果然是一樣的寒酸！”

弟弟捏了捏她的鼻子，兩人開始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

我厭惡地皺眉，不想再待下去，轉身離開。

到了前廳，爹娘正十分拘束地站在門口，連個酒席的位置都沒有分到。

阿娘拉過我的手，滿臉期待：“然然，你見到你弟弟了嗎？他怎麼樣了？”

想起弟弟說的那些話，我一時間喉嚨酸澀，良久歎了口氣。

“爹、娘，你們別多想，弟弟就是今日太過緊張，一時忘了安排咱們了。”

阿娘這才笑了出來：“那就好！我和你爹怎麼樣無所謂，別讓小意被人看輕了就好。”

與其留在這裏被人輕賤，我想倒不如幹脆帶爹娘離開。

可爹娘卻執意留下來再看眼弟弟，我隻好無奈陪著他們。

一直到賓客即將離開，不少人路過爹娘時多看了幾眼。

“誒？這倆穿的跟乞丐一樣的人咋一直站在這兒啊？”

“你這就不知道了吧！他們是新娘的爹娘......”

“難怪呢，這麼拿不出手的窮親戚換我我也不認！”

爹娘有些不安地攥緊了手。

我正要上前爭論時，就見弟弟摟著趙麗走了過來。

弟弟翻了個白眼，蹙眉不悅。

“你們怎麼還沒走？想繼續在這裏丟人現眼嗎？”

我怒了，礙著爹娘在身旁不好直接發作，便壓低聲音警告弟弟。

“沈意，爹娘今日是特意來參加你的婚宴的，你說話注意點！”

弟弟卻輕蔑地笑了笑，竟上前用手拍打著我的臉，眼裏滿是濃濃的瞧不起。

“哥哥，這狀元府的婚宴也不是誰都配吃的！”

“你們要是真這麼饞，等晚些我給你點賞錢，你帶爹娘下酒館吃些好的就得了！”

“住口！”

我直接大吼一聲，引得眾人全部看過來。

“沈意，爹娘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你就是這樣報答他們的嗎？！”

弟弟一下子被所有人盯著，臉上閃過一絲心虛，隨即不服氣道。

“我說的哪句話錯了？”

“爹娘他們養我是應該的，要不是他們沒錢還亂生孩子，我早就投胎到好人家了！”

他仰頭衝我勾唇冷笑。

“還有，你十歲就不辭而別，現在一聽說我過上好日子了就趕緊回來，不就是想朝我要錢沾光？”

“現在拿不到錢就惱羞成怒，還想破壞我的婚宴，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說完，弟弟從袖口掏出幾兩碎銀，隨手丟到我的腳邊，像是在施舍乞丐。

“念在多年的情分上，拿了錢趕緊滾，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蹲下身，一點點拾起腳邊的銀兩，耳邊是此起彼伏的嘲諷聲。

可是下一秒，我直接將銀兩摔在了弟弟身上。

“誰稀罕你的臭錢！”

“今天你必須給爹娘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