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夭折後,我鬱鬱寡歡,茶飯不思。
夫君心疼我,去找高人幫兒子超度。
回來時,他帶了一個柔弱的女人。
“她在廟裏麵乞討,我瞧著可憐,想著帶回來做你的梳洗丫鬟。”
我在兒子靈堂發現染了血的白手帕後,冷笑出聲。
作為苗疆聖女,我曾在白晏體內種下情蠱,
如今,他背叛我們的愛情,該嘗嘗被情蠱反噬的滋味了。
......
寶兒頭七,正值寒冬臘月,白雪皚皚。
我站在靈堂門口,哭紅了眼。
不知道站了多久,突然被一隻大手攬到一個熟悉的懷抱。
白晏回來了。
“這麼冷的天,你身體不好,別凍壞了。”
成親多年,他一直對我體貼入微。
我轉頭想衝他笑笑,卻看到他身後的玉瑩。
我麵色一凝,他趕緊解釋。
“路上撿來的,瞧著可憐,就帶回來了。”
“你看著安排她當個梳洗丫鬟吧”
白晏不會隨便往家裏帶什麼人,這是第一次。
我端詳玉瑩的眉眼,雖說她臉上臟兮兮的,但是眉眼跟我有幾分相似。
她身上披著狐裘。
是我得知白晏體寒,去深山獵來白狐,剝了皮毛親手為他製作的。
他愛不釋手,每到冬天都會穿著這件狐裘,穿臟了也不舍得換下來。
但現在,他贈予了玉瑩。
我轉頭看向靈堂。
“夫君決定就好。”
“去給寶兒上柱香吧!”
看著白晏上香,我的眼淚越來越多,哽咽:“夫君,我昨天又夢到他寶兒了。”
白晏隻是拍拍我的肩膀讓我節哀。
說完,他就以軍務纏身的理由離開靈堂。
還帶走了玉瑩。
我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一個乞丐,何至於他這麼上心。
送了寶兒最後一程,我也回了院子。
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得睡了過去。
醒來已是天亮,旁邊毫無人氣的床榻證明白晏昨夜並未回來。
玉瑩也不知所蹤。
“夫人,有人昨天看到將軍去了靈堂,還......”
蓮兒欲言又止。
“還什麼?”
聽到靈堂我的瞳孔一顫。
“還帶著那個女人。”
我擰眉,攥緊手掌心。
他帶玉瑩去祠堂做什麼?
正思索,白宴走向我:
“如今寶兒的頭七也過了,我們是不是該給他下葬了?”
“畢竟是屍體,一直放在府裏也怪滲人的。”
我心底一冷。
寶兒去世後他沒掉過一滴眼淚,如今還懼怕寶兒的屍身。
我疲倦道:“你安排吧。”我扯了扯唇。
白晏俯身抱住我,“蕊蕊,你放心,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說著,帶著刺鼻胭脂味的他要解開我衣襟上的扣子。
我皺眉推開他。
“蕊蕊,你這是怎麼了?”他關切道。
“兒子剛離世,我沒興致。”我臉色發白,“更何況,昨晚寶兒給我托夢,他哭著喊他父親不愛他。”
白晏他扯了扯唇,“我是他父親,如何不愛呢?”
他又咳嗽一聲,整理好衣服,安慰我兩句,就匆匆離開了房間。
望著他的背影,我眸色一寸寸變冷。
讓他帶玉瑩入府,我已是寬厚。
自從他帶玉瑩回府後,就經常徹夜不歸。
這次,我倒要看看他在做什麼。
我跟了過去。
眼前的這一幕卻刺的眼尾猩紅。
隻見在靈堂內,他跟那狐媚子正對著我兒子的棺材行苟且之事!
倆人顛鸞倒鳳,好不快活。
“將軍,您怎麼如此猴急?”玉瑩嬌軟的聲音發顫,“是夫人沒滿足你麼?”
“別提她了。自從寶兒沒了後,她就越發讓人倒胃口了。”他便急切地親了過去——
這一幕讓我作嘔!
我沒想到,兒子剛過頭七,他竟然當著兒子的棺材跟別的女人偷香歡愛!
他怎麼對得起寶兒!
淚水大顆大顆湧出來,與此同時,我體內的母蠱在不斷顫抖。
當年,我給他下了情人蠱,隻要他一旦對我變心,母蠱就會感應到,他就會遭受到蠱蟲反噬。
因為一個玉瑩,他已不是寵我愛我的夫君。
我最終沒有和他吵,而是獨自處理寶兒的身後事。
寶兒下葬後,我趕走所有人,枯坐在寶兒墳頭。
最後在蓮兒勸說下,被人攙扶回了院子。
“這......誰幹的?不知道夫人最喜歡這一株梅花了嗎?”
我的院子平時不喜歡種花花草草。
唯有一株梅花傲立。
這是寶兒剛剛會說話那年冬天給我種下的。
他雖然不太會說太多的話,但是卻知道我喜歡梅花,笨拙地幫我種下這株梅花。
每次寶兒長高一些,我就讓他站在梅花樹下,在樹上用朱砂筆描上一筆,記錄他的成長。
這棵梅花樹也代表著寶兒存在過的痕跡。
如今消失了,我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誰幹的?給我去查。”
“是將軍下令派人處理的。”
我立馬跑到書房。
白晏看到我沒有敲門就闖進去,似乎有些意外。
“怎麼了?這麼著急?”
“為什麼處理我院內的梅花樹?!”我冷著臉問。
“玉瑩對花粉過敏,我砍了。” 他一臉風淡雲輕。
“你明知道這是寶兒種的,你明知道這棵梅花樹對我有多重要,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眼尾猩紅,死死攥緊掌心。
他淡聲道:“寶兒,不是已經走了嗎......”
我自嘲一笑。
我與他多年夫妻之情,寶兒與他多年的父子之情,居然比不上一個玉瑩!
“白晏,你不配做寶兒的父親!”
我冷笑著,起身離開。
看他急忙追過來。
“蕊蕊,你別生氣,我現在就差人在你院子給你種一院子的梅花,補償你。”
“不就是一棵梅花樹嗎?你別......”
他每一句挽留都如同一把尖刀刺在我心上。
我沒有停留,加快腳步離開他的視線。
這還是玉瑩被帶進府後,我第一次踏進這個院子。
玉瑩正笑意盈盈地逗一隻小貓。
我愣了神。
白晏從來不允許府裏養任何動物,我之前也想養一隻小貓。
他說貓會掉毛,他有潔癖,不喜歡。
這個念頭最後也隻能不了了之。
沒想到竟然為了玉瑩破了例。
“小貓很可愛。”我聲線淡淡道。
玉瑩聽到了我的聲音,福了福身,倒是頗有禮數,“夫人。”
看著她跟我年輕時這相似得眉眼,我竟有些恍惚。
“進府這幾天可還適應?白晏對你怎麼樣?”
玉瑩似乎沒料想到我會這麼問,有些愣神。
反應過來之後,臉上出現了一抹紅暈。
“家主對我挺好的。”
玉瑩低著頭,這一臉情竇初開的樣子,真是像極了當年的我。
“既然這樣,你願不願意永遠陪在他身邊?”我問。
玉瑩一臉欣喜:“我自然是願意的,家主對我有救命之恩,就算是當牛做馬我也願意留在他身邊報答他。”
“不用當牛做馬,是明媒正娶。”
說完這話,我的臉色意味不明,玉瑩當即愣在當場。
很快府裏麵就流言四起。
白晏要納妾室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
聽到傳聞,白晏外衣都沒顧上穿,就跑來質問我。
“蕊蕊,你這是要幹什麼?”
我正在收拾寶兒的舊物。
有很多衣服都是我一針一線自己縫的。
當初還被白晏調侃做的不比繡娘。
我收拾完最後一件才緩緩抬頭看向他。
“怎麼了?”
“府裏都在傳我要抬玉瑩為妾的事情,不是你的手筆嗎?”
他直接問,我也沒否認,“夫君,我失去了一個孩子,再也無心男女之事,玉瑩年輕漂亮,深的夫君喜歡,抬上來留個後不好嗎?”
“不好。”
白晏聲線冷沉:“我們早就昭告了天下,我白晏這一輩子隻會娶你一人,也隻會認你一人所出之子。”
“你這麼做,不是讓我在外人麵前食言嗎?”
我後不以為然,“夫君為何這樣生氣?當真是怕被人戳脊梁骨嗎?還是玉瑩沒伺候好你?”
白晏瞳孔驟然緊縮,一臉惱怒,他臉色倏忽變幻,最終態度軟了下來,“蕊蕊,我跟你說過的,我就是看她可憐。”
看她可憐就當著兒子得麵做如此苟且之事。
看她可憐就可以全然不顧父子之情,為了她把兒子親手種植的梅花砍掉。
還真是能裝。
“但凡有點身世地位的男子哪個不是三妻四妾,隻有我這十幾年來隻有你一個,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冷笑一聲:“夫君是不是覺得這麼多年有些委屈?”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白晏臉色難看。
“那就是玉瑩一個人伺候夫君,不太夠?”
“京城貴女也挺多,我可以在幫夫君多多物色幾個合適的。”
白晏氣得揚手要扇我的臉,但終究是停了下來。
“蕊蕊,我這輩子隻要你一個。”
說完他摔門而去。
接下來的幾天白宴都沒有在來找我。
府裏的人都心照不宣,知道我們兩個鬧了矛盾。
隻有蓮兒頻頻在我麵前打抱不平。
“夫人,家主這幾天一直在那個玉瑩的院子裏麵,現在都有人說您的正妻之位要被人搶了。”
我淡笑,“你可聽說,白晏決定何時把玉瑩抬為妾室?”
蓮兒搖了搖頭:“這倒沒有,之前的流言家主也都澄清了。”
我緩緩勾唇。
“這就對了。”
十年前他為了娶我在苗疆起食,他說他這輩子隻會娶我一個人,如果違背,他將永生永世不得輪回,被萬蟲啃噬,生不如死。
他之所以裝作這副模樣,根本就不是對我有我癡情。
他隻是怕死。
經過這些事情,我已經認清了他的真麵目。
最愛的兒子也死了,我沒必要繼續留在府中。
夜深人靜,我踏進玉瑩的院子。
我最後再想看看,他們是怎麼溫存的。
畢竟我想和離,還是需要一些實質性的證據。
寒梅旁邊,兩個人正坐在院子裏麵喝酒賞月。
玉瑩靠坐在白晏懷裏,弱柳扶風般惹人憐惜。
“她要是像你這樣乖巧溫柔就好了。”
白晏撫摸著玉瑩的臉,去吻她。
玉瑩一臉嬌羞:“家主,畢竟夫人剛剛失去了孩子嘛!”
“是我對不起寶兒。”
白晏滿臉痛苦。
“三個月前,北部瘟疫泛濫,幾個災民逃到這裏,我看著實在可憐就讓她們進府避難,沒想到寶兒卻因此染病,這病在成人身上沒什麼大事,幼童卻遭不住,而且無法根治,我不想讓蕊蕊過於傷心,就停了寶兒的藥。”
說到這裏,白晏眼眶泛紅,倒是有一絲悔意。
我隻感覺全身血液如同凝固了一般,身體發冷。
如同天打雷劈一般,整個人麻木僵硬的站在原地。
原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我曾經最信賴的丈夫。
是我曾經深愛的丈夫害死了我的兒子!
我死死的攥緊了手掌心,掌心的痛卻絲毫比不上心底的痛半分。
接下來的幾天我足不出戶。
誰來探望都通通不見。
在婢女口中,我也得到了玉瑩最近正得寵的消息。
白晏把整個京城能找到的名貴首飾綾羅綢緞都送給了她。
雖說不是妾室,但是得寵的程度都趕上了當年的我。
她一時也是擺起了主人得做派,見了我也沒有了初見時的謹慎。
在遇見時,玉瑩得意的看著我:“夫人好。”
我懶得理她,起身要走。
“夫人最近看起來清瘦了不少呢, 可是因為不得寵所以食不下咽導致瘦了?”
玉瑩一副小人得勢的作風,挑釁的看著我。
說著,她故意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玉鐲子,歎息道,“家主最近總給我送一些金銀首飾什麼的,我那小屋都沒地方可以放了,夫人有沒有什麼需要的,可以去我那裏挑選一二。”
“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暖床的玩意兒,也配在我們夫人麵前耀武揚威?”蓮兒冷笑一聲。
“這種俗物,玉瑩妹妹喜歡就好,我還有事先走了。”我懶得搭理她,起身要走——
正要擦肩之時,我看到了她故意伸出來的腳。
我冷笑一聲,躲避開。
沒想到她卻繼續伸出腿來要絆我——
我忍無可忍,抬腿狠狠踹了她一腳!
瞬間,玉瑩突發一聲慘叫,隨即就跌進旁邊的荷花池中。
噗通一聲,巨大的水花濺起,玉瑩掙紮著哀嚎著。
“你在幹什麼?”
白晏偏偏趕來了。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不畏冰冷的池水,毫不猶豫地跳進去。
被救起來的玉瑩更加柔弱,她瑟瑟發抖地靠在白晏胸膛。
“家主,我怕。”
白晏安撫了她兩句,一臉陰沉得走向我。
“你眼裏就這麼容不下沙子嗎?”
蓮兒突然衝出來:
“別怪夫人,是奴婢看不慣玉瑩的作風推她下去的。”
說完,白晏一巴掌甩在蓮兒臉上,怒視著我,“你就是這麼管教身邊的下人的嗎?”
蓮兒一聽,立馬跪下。
“家主,夫人才是您的妻子,您怎麼不問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就上來質問夫人呢?”
“明明就是玉瑩先在夫人麵前挑釁,又故意伸出腿絆夫人的!”
白晏聽完蓮兒的話,甚至都沒跟玉瑩確認一番。
直接就覺得她在撒謊,甚至還要當著我的麵拔出了佩劍。
“這樣隨意攀咬的下人沒必要再留。我今天,就好好清理門戶!”他冷笑一聲,眼底有了殺意。
我擋住蓮兒。
“白晏,蓮兒說得有什麼不對嗎?”
“你為什麼如此動怒?難道是怕別人背地裏戳你脊梁骨,說你寵妾滅妻,有失公允嗎?”
白晏不怒反笑:“司徒蕊,你在威脅我?”
我直直看著他,並沒有說話。
他狠狠地握著手裏的劍,似乎下一秒就要刺過來。
蓮兒又爬到他腳邊:
“家主,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你別怪夫人。”
“奴婢願意承擔一切責罰,求您放過夫人。”
白晏後退一步:“好啊!你倒是一條好狗,我成全你。”
說著,他眸色冷冽,抬起佩劍刺了下去。
我看著離蓮兒越來越近的劍,心不由提起。
蓮兒從小跟在我身邊,雖是我的婢女,但如同我的親妹妹。
我已經失去寶兒,不能再失去蓮兒。
最後一刻我閃身抱住蓮兒。
“噗——”
隨著一口血從嘴裏噴出。
身體無比的疼。
全身的肝臟都好像被刺穿了。
我眼前一黑,意識就漸漸模糊起來。
耳邊蓮兒的慘叫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