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明節掃墓回家，撞見鄰居在樓道燒紙錢。

我好心上去勸解他們拿去樓下燒。

不料鄰居居然把沒有熄滅的灰揚在我女兒身上：

「說說說，三八婆啊你！我買的房子，在我家門前燒礙著你們什麼事了，有本事就搬走！」

我回頭看了一眼，我們奮鬥十年全款買下的房子。

轉頭把我農村的「傻子侄子」接了過來。

開玩笑，要搬也是你們搬！

1.

鄰居王姨見我們愣在原地，哈哈笑了兩聲。

「窮鬼，搬不了啊？搬不了就受著唄，在樓道裏燒紙錢是我們的習俗，你們對長輩的這麼沒有孝心，怪不得一把年紀了才買得起房子。」

我一把拍掉女兒身上的灰，深吸一口氣：

「王姨，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隻要是個節日你都燒紙，中秋節燒、元宵節燒、迎財神爺燒、龍抬頭你也燒！

「而且我不是不讓你燒紙，你可以去樓下的空地燒，在樓道上燒安全隱患多大啊，我女兒早上在睡夢中被嗆醒，我還以為是哪裏著火了。」

說到這個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搬來這裏不到一年，光是碰到她在樓道燒紙都不下五次了。

第一次的時候，我們一家子在睡夢中被嗆醒，慌忙地抱起女兒跑出去。

一開門，樓道裏的濃煙大的看不清路。

我老公抱著女兒往樓梯口跑，突然哐當了一聲，踢翻了鐵桶。

一個罵罵咧咧的女聲乍然響起：

「死衰仔！一大早的跑那麼快趕著去投胎啊？我這麼大的東西放在這裏你都給我踢翻了，害我得重新打掃，重新再燒一次！」

透過煙霧，我們這才朦朧的看見一個大嬸正坐在鐵桶前麵，拿著火鉤子翻來翻去。

我一臉茫然：「嬸子，你在幹嘛？」

她翻了個白眼：「你眼瞎沒看見啊？今天是元宵節，我給老祖宗燒點紙錢過去。」

「嬸子，那你怎麼不拿去樓下燒啊？」

「我老胳膊老腿的，還要跑上跑下的折騰，不得累死我啊！」她白眼翻個不停。

我老公拽了拽我的衣角，小聲的說：

「算了，這種情況偶爾才有一次，老人看重這些，我們忍忍就過去了。」

我心想著確實是偶爾才一次，以後還要在這裏住幾十年也說不定，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沒有必要搞得太難堪，就帶著女兒回家了。

卻不料，這個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隻要碰上節日，無論大小，甚至是冬至，立春，她都要燒紙錢。

王姨依舊我行我素：「我家老頭是在家裏過世的，我就在家門口燒怎麼了？又不是在你家門口燒，我幾十年都這樣過來了，改也改不了了。」

我頭疼的太陽穴突突的跳。

「王姨，關鍵是我們這裏樓道不寬，通風不好，你說說火災報警器都響了幾次了？我們理解你祭祖，偶爾一次也就算了，可你基本每個月都燒，萬一出了個什麼事怎麼辦？哭都來不及哭！

「一個煙灰頭都有可能引發火災，更別說這麼多的紙錢，金元寶什麼的了。」

王姨一聽這話當場炸了，「你什麼意思啊？你在咒我死對不對？看你長的人模人樣的，好歹毒的心思啊......」

「好啊！我現在就給祖宗燒紙，讓祖宗把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帶下去，看看誰先死！」

我啞口無言。

我他媽的是這個意思嗎？

自知和她溝通不了，我把女兒送回家，立刻下樓找物業，把他們帶上來。

「你看看，這件事情我都反映過好幾次了，你們一直含糊不清，不給個具體的解決方法，合著我交了那麼多的物業費，安全還得不到保證！」

物業硬著頭皮上去勸她：

「王姨，我們幫你把東西拿下去，你在樓下燒，燒完我們再給你送上來，你看行不？」

王姨眼睛一瞪，指著物業的鼻子大吼：「你們誰敢動我的東西，我和你們拚命！」

2.

物業擺了擺手，一臉為難。

「真不是我們不管，你也看到了，說不聽啊！王姨年年都這樣，我們都上來勸過她不下五十次了，她還是這樣不改。

「而且說真的，祭祖是習俗，我們沒有太多幹涉的權利，小區裏不僅王姨家這樣，還有別家，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要不你再忍忍？體諒我們一下可以不？不是我們不想處理，有心無力啊，家事最難斷了。」

我眉毛緊皺，物業說的也沒有錯，這套小區裏有不少人清明節在樓道裏燒紙錢，現在戶主群裏就是兩條戰線。

每次物業和他們溝通商量以後，他們保證下次不會在樓道燒紙了，不會再犯了，實際上真等到下一次，他們還是一樣不改。

把物業的話當成耳邊風。

我看著物業愁眉苦臉的，一個月拿著四千的工資，就差給我跪下來了。

我揮了揮手：「算了，你們走吧。」

他們腳底跟抹了油一樣跑的飛快。

王姨得意地冷哼一聲：「我就和你說了沒用的了，除非你搬走，不然就得受著！多管閑事！」

我懶得跟她一般見識，回到家登錄了12345投訴舉報她。

既然我說不動她，那就讓國家的工作人員來說！

不到半天，居委會回了電話。

「喂，你好，請問這邊是陳女士嗎？我們是居委會的，針對你說的這件事情，個人習俗確實沒有辦法幹預，國家針對這類悼念行為也沒有具體的管理條例，我們隻能嘗試上門溝通，讓物業多加看管。」

我氣的脖子漲紅，對著居委會一頓輸出。

「這個就是你們解決問題的方式嗎？非得等真出了事情才追悔莫及？你知道這棟樓有多少孩子嗎？是，我是可以忍受，可我三歲的孩子怎麼忍受？你能接受你的孩子經常性的吸入濃煙？

「我又不是不讓她燒，隻是讓她拿到樓下去燒而已，這個要求很過分嗎？」

居委會一如既往的好脾氣。

「我們理解你的感受，她這樣確實也不對，給你造成了生活上的困擾，我們會盡力去和她協商，隻是提前和你說一聲，或許協商也改變不了什麼，說一下這個後果而已。」

跟對牛彈琴一樣，永遠都是那套官方的說詞，我失望的掛斷了電話。

直到晚上七點，我老公回家，樓道裏的煙霧還沒有完全散開。

他還沒說話，王姨倒是先告狀上了。

「小夥子，娶妻要娶賢，你老婆事情這麼多，一點小事就抓著我這個老太婆不放，以後可有的你遭罪的喲。」

「你長的還不賴，又能賺錢，我看你和我表妹家的女兒挺配的，要不我把她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我老公臉色瞬間黑了下來，冷冷地說：

「配不配輪不到你說，你在樓道燒紙已經影響到我老婆和女兒了，這不是小事，大家都是鄰居，將心比心，我們這棟樓又不是沒有電梯，下樓去燒能有多累？」

「我看你也是死強，寧願待在這裏被人說，也不願意多走幾步下去！」

他說完後啪的一下關掉了門。

吃飯時，我老公想了想，開口：「老婆，要不我們把這套房子賣了，重新買一套吧，有這樣的鄰居住著也是糟心。」

「我上班不經常在家，你和女兒也會受委屈，我不想看到你們被欺負，人生還有幾十年，沒必要。」

我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不可能！這是我們努力了很久才買下來的，地理位置好，附近靠近學校、菜市場、醫院、公園，哪裏還有這麼合適的了。」

我現在還記得我們剛買下這套房的歡喜，從地板到一草一木，都是自己花費了大量的挑選設計的。

更別說這個還是學區房。

我老公見勸不動我，也不再勸了。

「那她要是真的太過分了，你記得打電話和我說，我會立刻回來。」

我點頭答應了下來。

可我沒想到這還沒完！

第二天早上八點，我女兒捂著鼻子跑來我房間，眼睛紅紅的。

「媽媽，我聞到燒焦的味道了，是哪裏著火了嗎？丫丫好難受呀。」

我騰的一下坐起身，帶她去浴室，用毛巾沾著水擦洗，讓她捂住口鼻。

然後氣勢洶洶的打開門......

果然！果然又是我鄰居王姨搞的鬼！

她抬頭掃了我一眼。

「沒辦法，我家祖宗多，一天燒不完。」

3.

我拍下她燒紙的視頻，拿出電話撥打119舉報有人在樓道燒紙，故意縱火。

消防員很快就到了。

隔著一道門我都能聽到王姨和消防員爭辯的聲音。

「阿姨，在樓道燒紙是不可以的，更別說你這麼頻繁的燒紙了，很容易引發火災。」

消防員在給她普及消防知識和安全意識。

王姨捂著耳朵不聽：「你們不要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把老祖宗的錢沒收了，你們也不怕遭天譴！」

我打開門出去，王姨把凳子砸向我：

「呸，活該！是不是你這個三八婆告狀的？我說我這樣十幾年了，消防員怎麼會好端端地來了呢，好啊你，你住在這裏不到一年淨是給我找事！」

消防員眼疾手快的擋在我的麵前。

「阿姨，你不要無理取鬧！人家家裏有小孩子，你已經危及到他們的人身安全了，你懂不？」

王姨坐在門口撒潑打滾。

「哎喲！你們聯合起來欺負我一個老婆子，國家教導的尊老愛幼都讓你們給拋到腦後了，我燒紙錢犯法嗎？國家都沒有說我犯法，你們憑什麼來對我指手畫腳！」

消防員準備強硬的把她的鐵桶收走。

「阿姨，你再不聽勸我們隻能采取強硬的措施了，樓道裏沒有火災報警器，也沒有吊頂噴淋頭，很危險的，你燒的煙味至少兩天才散的出去......」

王姨嚷嚷著要把他兒子喊回來，告訴他兒子。

我和消防員在一旁等著。

她的思想太頑固了，或許和她兒子更好溝通。

過了一會兒，王姨出來把鐵桶搶過去。

嘟喃著嘴：「我不在樓道裏燒了還不行嘛，真是的，我以後都不在樓道裏燒了，你們滿意了吧？」

我和消防員同時鬆了一口氣。

看來她家裏還是有說理的人的。

這件事情解決了，我喜滋滋的回到家，進廚房裏準備做幾道大餐慶祝一下。

正在做第二道菜的時候，那股燒焦的味道又來了，我女兒衝進來哭喊著，「媽媽，受不了了，我都看不清路了。」

我忍無可忍，安撫好我女兒，把火灶都關掉，衝出去看到王姨在自己家門口裏麵燒紙錢。

她譏笑起來：「我這可沒有在樓道燒哈，我在自己家門口燒不會也礙著你了吧？」

我說她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好說話呢。

原來早就想好了退路了。

我氣的直發抖，又顧及女兒一個人在家，不敢太衝動，立刻打電話給我老公喊他回來。

我老公回來後，二話不說拿出滅火器把鐵桶裏的火滅掉，憤怒的指責她：「王姨，你能不能體諒一下別人啊？我家幾個空氣淨化器瘋狂運轉，都隔絕不了煙味。」

「你知不知道人長期吸入濃煙會刺激呼吸道，引起煙喉炎，導致塵肺病的？

「我以後見到一次，就滅一次！」

王姨邊咳嗽邊指著我老公放狠話：「你們給我等著，我兒子很快就回來了。」

我拉了拉我老公，遠離兩步，心想著她兒子都能讓她別在樓道燒紙，也能讓她別在家門口燒。

可沒想到她兒子剛出電梯就開始大喊：「是誰？是誰欺負我媽？」

這是我第一次見王姨的兒子。

黑壯黑壯的，走路肚子還抖三抖。

我老公上前和他說明事情的緣由：「阿姨燒紙實在是太頻繁了，你們可以進我家裏感受一下，每天睡覺被嗆醒，伴著煙霧吃飯，次數多了誰都不舒服是不是？」

哪知她兒子根本聽不進去，揪住我老公的衣領吹胡子瞪眼：「小白臉，少在這裏唧唧歪歪，就是你把我媽鐵桶裏的火澆滅的？你知不知道，我們家現在這麼發達都是靠我們有孝心，給老祖宗燒錢，老祖宗保佑我們才能這樣的？

「媽，你看下損失了多少錢，讓他們人民幣原價賠償給我們，還有中途打斷了我們祭祖，惹老祖宗不開心了，精神損失費也要。」

我驚的膛目結舌：「不是，你是不是說錯了？這件事情是你媽這邊的過錯......」

「沒錯。」王姨得意洋洋的打斷了我的話，「我早就警告過你們別惹我了，讓你們賠錢還算好的了，我兒子是大老板，和你們打工的不一樣，讓他回來已經耽誤了他的時間，少賺了很多錢了。」

「我體諒你們，不讓你們賠，我損失了大概有上千萬紙錢，你們賠個五萬塊錢就可以了。」

在她說完話的那一秒，我瞬間上前拽住她的頭發按在地上，往她臉上呼了兩巴掌。

我老公迅速反應過來，假裝勸架上前對著王姨的肚子踢了一腳。

王姨捂著臉哎喲喊痛，「痛死我了，兒子快打死他們！」

我們再忍下去我都快要成忍者神龜了！

她兒子愣了兩秒，氣衝衝的加入戰局，推搡我老公，體重是夠了，但是人不太靈活。

我和老公一邊打，一邊拿著王姨當擋箭牌。

他急眼了居然順手拿起火桶朝我砸過來。

在落下來那一刻，我老公雙手護住我，鐵桶直直砸到了他的頭！

「讓你們欺負我媽！還把我們的紙錢滅了，以後還敢不敢？」

我撿起鐵桶一頓亂砸，王姨帶著她兒子躲進了房間裏，隔著門辱罵我們。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樓上樓下的鄰居，不出頃刻，警察就到了。

他們敲門讓王姨出來，「出來，你們互相鬥毆，需要跟我們回所裏登記一下。」

王姨不肯出來：「這件事情又不是我的錯，抓我們幹什麼？要不是她老公不讓我祭祖，我們也不會這樣啊，再說了，是那女人先動的手，又不是我們！」

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反正沒有監控，黑的白的還不是嘴皮子一動的事情？

我轉身抱著老公哭的淒淒慘慘的。

「王姨，你怎麼能這樣冤枉我們，你兒子這身板站在那裏，我們光看著就害怕，誰敢欺負你們？誰欺負的了你們？

「我老公的腦袋不是你們砸的，難道還是我們自己砸的嗎？我們滅火？我們再不滅都快要著火了！」

女警察連忙過來表明態度：「你放心，我們警察會依法辦事。」

我低垂著頭，安靜地在一邊等著。

警察對著王姨下最後通牒：「你們是自己出來，還是我們拆開你們的門，請你們出來？」

過了幾秒，門從裏麵開了。

王姨斜著眼睛看我，眼神恨不得把我活剝生吞了。

我假裝看不到，可憐巴巴的跟在警察身邊。

在警局把事情全部說完，我要求賠償：「我老公的腦袋都被砸出一個大包了，不知道有沒有出血，我這邊要求賠償兩萬塊錢，去醫院做檢查，還要住院，因為受傷了也不能去上班，處處都需要錢。」

「兩萬塊錢？」王姨蹭的站起身，大力拍了下桌子，「你們要不要臉啊？這麼一點傷張口就要兩萬塊錢，你們打我踹我，我還沒要你們賠錢呢！」

「可是......」我停頓一會，擦了擦眼淚，「我們總不能傻傻的站在那裏被你們打吧？我也不想動手的，情急之下控製不了，我們這是正當防衛。」

王姨還想狡辯，警察最終拍板，她賠了兩萬塊錢。

我晚上回家和我爸媽說了這件事，他們在電話那頭罵了半天，突然話頭一轉：

「你傻啊，你不知道把你侄子明濠接過去住一段時間？」

我猛的一拍腦袋。

對啊，我怎麼忘記這號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