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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的棲遲

第10章:圓夢蠟燭(一)

周末早上六點,簡星和往常一樣起得很早。

清晨的空氣清新,連日光也變得清透;簡星左手拎著一袋包子,右手提著豆漿咖啡和一罐番茄罐頭,走在空曠的街道上。

豆漿是給阿滿的,咖啡是給自己的,番茄罐頭是給特立獨行的小黛同學的,她說想用包子蘸罐頭吃,也不知道這種詭異操作是她從哪個妖怪村學來的。

簡星拎著兩手早餐拐過街角時,忽然被一隻半路闖出的小東西攔住了去路。毛茸茸的一小隻,幹淨得像團雪球,熱情地圍著簡星的褲腿轉,一雙黑色眼睛圓溜溜,濕漉漉,小尾巴越搖越歡。

簡星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她對這種可愛的小生物毫無抵抗力,尤其是它還眼巴巴地望著她,手裏的肉包子。

“你想吃我買的包子嗎?”簡星提著早餐蹲下來,那隻小狗便快樂地撲上她的膝蓋,歪著圓圓的腦袋看她。

簡星被它萌得倒吸一口涼氣,試探著說道,“但這不是買給你的,是買給我的店員的。你要不要跟我回去,和兩隻妖怪商量一下?”

小東西興奮地“汪”了一聲,邁著小短腿,一顛一顛地跟在簡星身後,真就一路跟著她回了禮物店。

——阿滿揉著小狗的腦袋,把自己的包子掰開,把餡全挖出來喂它;小黛坐在高腳椅上,麵無表情地把沾滿番茄汁的最後一口包子塞進嘴裏。

“小黛,你不來摸摸它嗎?它長得真討喜,又幹淨,一點都不像流浪狗。”阿滿衝著小黛舉起狗,誠摯邀請她加入他和老板的擼狗隊伍。

小黛嫌棄地翻了個白眼,“我才不摸,它長得一點也不好吃。”她還惡作劇般地對著小狗露出尖牙,嚇得小東西嗚嗚咽咽地鑽回阿滿懷裏。

阿滿抱著小狗嘀嘀咕咕,“還好你沒覺得它好吃……”

小狗忽然在阿滿懷裏抬起頭來,汪汪叫了兩聲。阿滿以為它是在對小黛抗議,但它隻是想提醒身邊的人,店裏有陌生人進來了。

鮮少有顧客在周末的早上光臨禮物店,尤其這還是一個人類。

店裏的禮物大多是從妖界進貨的,在人世極為罕見,所以標價高昂;若是妖怪光臨,則可以在標簽上看見換算成妖界貨幣的價格,比起原價要優惠得多。久而久之,來店裏的人類便越來越少。

“幾位好,我想買一樣禮物,送給一位特別的朋友。”說話的是個年輕的女孩,身材嬌小,一張娃娃臉可愛姣妍,如果單看一張臉,她看起來甚至像個高中生。

許悠清楚這家店裏的人都是妖怪,多少有些緊張,隻好盯著那隻看起來相對蠢萌友好的小狗。

“想買什麼樣的禮物呢?”簡星看出了她的緊張,盡量把語氣放得輕柔。

“我的朋友總是失眠,常做噩夢。有沒有辦法可以讓他晚上睡得好一些?”

邊上擦著貨架的小黛聞言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失眠應該去藥店買藥啊。出了門直走兩百米,第二個路口左拐再走五百米就是。”

“您別理這個小丫頭。”簡星友好地衝她笑笑,“您的朋友和我們一樣,是嗎?”

“……是的。我聽人說,在這家店裏能挑到適合他的禮物。”

1

這是許悠追求白歲桉的第46天。

他依然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樣子,看書的模樣眉目清雋,氣質優雅,卻因為臉上沉靜冷然的表情生出幾分疏離感。

許悠拎著她的便當盒,腳步輕快地走過去,抽了他手裏的書。“別看了。你晚上還要登台呢,光看書能有力氣彈琴嗎?”

書被搶走了,白歲桉也不生氣,目光垂落在她手裏熟悉的粉色便當盒上,輕歎了口氣,“許悠,你不用這樣——”他停頓了會兒,剛想開口,許悠自然順暢地接了下半句,“我不會和你談戀愛的。對吧?”

許悠動作迅速地打開便當盒,擺在他麵前,一張娃娃臉笑嘻嘻地望著他,“你都說好多遍了。我也沒讓你馬上就答應和我在一起啊,快吃飯吧!”

葷素搭配,菜色精致,她的手藝向來不差。白歲桉的目光裏沒什麼情緒,也沒有不情願,隻是道了聲謝謝,接過了她手裏的便當盒。

其實他也不是沒有拒絕過,隻是上次沒吃她送來的便當之後,她給他打了八個電話,一定要問清楚到底是哪道菜不合他眼緣,是不是對她有什麼意見。

——許悠第一次遇見白歲桉,是在她偶像的演唱會上。

燈光暗下去,清冽的鋼琴前奏響起,熒光棒交錯揮舞;舞台的中央站著她喜歡了好幾年的歌手,但不知為何,她的目光卻忽然被角落裏伴奏的人吸引。

聚光燈分明不是打在他位置,留在他身上的隻有淺淺微弱的一點光線,但許悠卻注意到那張清雋沉靜的側臉和挺拔如竹的身姿。

那位鋼琴師簡直是照著許悠喜歡的樣子長的,光芒四射的偶像站在他不遠處,甚至都顯得沒那麼閃耀了。

許悠偷偷問坐在旁邊的姑娘,“誒,你知道給Ramon伴奏的鋼琴師是誰嗎?我看了好幾場演唱會,從來沒見過這個人。”

旁邊的姑娘舉著燈牌,看向她的眼神帶著莫名其妙,“不知道啊。來聽演唱會你不看Ramon看鋼琴師幹嘛?”

許悠被她的反問噎住,對方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可她的眼神還是忍不住落在那位氣質特別的鋼琴師身上。

演唱會散場之後,周圍打車的人群聚集成一支龐大的隊伍,道路被來來往往的車輛堵得水泄不通。

白歲桉結束了工作,換下了在台上伴奏時穿的襯衣,批了件黑色的風衣走出場館。堵起來的車已經蜿蜒到看不見的地方,白歲桉決定先在附近找個地方吃飯。

他曾離開過這個世界很多年,再次回來,這裏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他花了三年的時間和人類老師學習鋼琴,憑著天賦異稟,這兩年來也混出了一點小名氣,常能接到商演。

但在大多數時候,他都覺得這個世界層出不窮的新事物讓他難以接受和適應——就比如現在,他站在便利店冷櫃前對著玲琅滿目的速食和快餐陷入了沉思。

思忖片刻,他最終還是選了自己最熟悉的肉鬆飯團和熱茶。

等待飯團加熱的兩分鐘裏,他聽見邊上吃盒飯的男人正語氣興奮地打著電話。

對話裏夾雜著諸如“晚上肯定能拉到人”、“都是年輕女的”、“給你搞一個”的猥瑣話語,連笑聲都帶著流裏流氣。白歲桉忍不住皺了皺眉。

“叮”的一聲,飯團熱好了,他默不作聲地拿著飯團去了離那個人類最遠的一張桌子。

從便利店裏出來時,溫度似乎比剛才又降了幾分;他攏了攏自己的風衣,往停車的地方走去。路過場館邊上的小路時,他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方才在便利店裏打電話的男人原來是個司機,他正在說服一個人類女孩搭他的車,“小妹,你打開打車軟件試試看,排隊排好幾百人,你得排到後半夜去呢。我跟你說個價,就算你三十塊錢。上車走吧!”

女孩猶豫了許久,正要拉開車門,卻被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攔住了。

“不要坐他的車。”渾厚清冷的嗓音帶著一絲生硬。

許悠抬眸看去,攔住她的人正是台上那位給Ramon伴奏的鋼琴師。她開始激動起來,這難道就是送上門來的桃花嗎?

還沒等許悠說話,司機先急眼了,罵罵咧咧地衝著白歲桉發火,“你這人什麼毛病啊?搶客啊?你他媽——”

白歲桉背對著搭車的女孩,冷冷地瞪了那司機一眼,墨綠色的豎瞳在黑夜裏尤為瘮人;司機的半句臟話生生咽了回去,很快把車調了個頭。

許悠站在他身後,好奇地探出半個腦袋,“他的車有什麼問題嗎?”

白歲桉看著那輛車消失在視野裏,雙手插著口袋,緩聲道,“我剛才在便利店聽到他和別人的對話,不太像正經人。”

他想起自己之前在電視上看到的新聞,又生硬地補充了一句,“女孩子這麼晚打車,還是不要坐來路不明的黑車。”

“哇……謝謝你提醒我。”許悠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又看他手裏拿著車鑰匙,一時色向膽邊生,厚著臉皮提出,“但我實在打不到車了……能搭你的車嗎?你這麼好心,總不會也是黑車司機吧?”

白歲桉看著這個年齡大抵二十歲都不到的女孩,沉默了足足十秒。

“幫幫忙唄。”她撲閃著眼睛,那一刻的神情竟有幾分像他的某位故人。直到她坐上副駕駛時,白歲桉才意識到自己答應了多麼奇怪的一件事。

許悠的目光偷偷瞟向身側,那張線條柔和的側臉真真是越看越賞心悅目。

但這位善良的鋼琴師似乎有些過於內向了,車開出去十分鐘,他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不曾開口說過半句話,也沒看過一眼許悠。

臨下車時,許悠終於鼓起勇氣,問他要了聯係方式。她清了清嗓子,端出一副自認為十分甜美的聲線:“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還麻煩你送我回家。可以加下你的微信嗎?有時間我請你吃飯。”

白歲桉停好車,終於把目光停在她身上。

“不用請我吃飯。我也沒有微信。”他的表情太過認真,許悠一時無法判斷他是不是在裝傻拒絕。

她很快反應過來,“給我其他聯係方式也可以的。至少,我要知道幫了我的人叫什麼名字吧?”

——許悠最後從對方的手裏要到了一張名片。

2

許悠在搜索引擎裏輸入“白歲桉”三個字,敲下了回車。

年輕、低調、頗有才華,他是近兩年才有了點名氣的鋼琴家,新聞裏偶爾有照片露出,也是安靜彈琴的側影。

他的氣質有種遺世獨立的味道,明明長著一張年輕的臉,給人的感覺卻像來自上一個世紀。許悠想起他清雋的眉眼,修長白皙的手指,低沉清冷的嗓音,心跳都快了幾拍。

作為一個5G衝浪的少女,許悠輕而易舉地找到了白歲桉擔任鋼琴首席的音樂會信息。她買了那場音樂會的票,精心打扮出席,還帶上了一份茶點。

起初,她表現得像是為了之前的事情誠意道謝,白歲桉也就收下了她的禮物。

但他沒想到的是,她總能出現在他出席的音樂會和商演現場,一會兒送咖啡,一會兒送便當;惹得工作人員都好奇地在門外圍成一圈打聽,以為這位矜高孤僻的年輕鋼琴家有什麼秘密小女友。

在許悠第五次來給他送咖啡的時候,白歲桉終於忍不住問道,“為什麼總來給我送東西?別人會誤會你和我有什麼關係。”

許悠無辜地看著他,一雙圓眸帶笑,“當然是想追你呀。你看不出來嗎?”她大大方方地說出口,沒有一絲忸怩。

白歲桉瞪大了眼睛,耳尖微紅,“你成年了嗎?你看起來像還在念書。”

這次輪到許悠瞪大了眼睛,“我隻是長得顯小好不好!我今年都二十四了!二十四!”

白歲桉沉默不語,二十四又怎麼樣呢?他們之間還是差了兩千多歲。

“你以後不要再給我送東西了。我不會答應和你在一起的。”白歲桉有些鬱悶,如果他早知道她是抱著這樣的心思,一開始就不會答應送他回家。

許悠不依不饒地追問,“你怎麼就知道以後不會呢?我這些天給你造成困擾了嗎?”

“……沒有。”白歲桉不會撒謊,她確實沒有過分的打擾,隻是常常來看他演出,給他送東西,坐在最前排拖著臉看他而已。“但我還是不會和你在一起的。這一點,我很肯定。”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許小姐,我對你沒有想法。”白歲桉語氣冷靜,說出口的話語也不帶一絲溫度。他是一隻妖怪,沒有可能和一個壽命短短幾十載的人類在一起。

許悠歎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似乎很是失望。但下一瞬,她的眉梢又重新雀躍起來,還從包裏掏出了一張邀請函。

“談不成戀愛,做朋友也是可以的嘛。這個周末,請你來看我的個人畫展;看在我們都認識了這麼久的份上,你會來捧場的吧?”

見他還在猶豫,許悠開始楚楚可憐地眨眼,“你都已經拒絕過我一次了。”

也就是這一刻,白歲桉有些驚慌地發現,自己好像無法拒絕她的撒嬌哀求——正如很多年前對那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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