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紀念日當晚,傅川夜會情人的消息登上熱搜。
全網沒有一個人相信。
“糊弄誰呢,傅總向來愛妻如命,營銷號胡說八道也要睜眼看看是誰吧。”
哪知傅川親自轉發微博並配文,“人人都有追求真愛的權利。”
我將手中的癌症晚期報告單放進包裏,評論,“傅總你說得對,預祝傅總二婚快樂。”
......
發完那條評論後我就把手機關了機,在醫院走廊呆坐到天亮。
醫生說樂觀情況下,我還有半年時間。
我與傅川是商業聯姻。
我幫他抗衡傅家勢力,爭奪家產,他助我實現家族強烈反對的導演夢。
我們各取所需,原本以為相敬如賓就是我們最好的結局。可傅川一朝醉酒,直接跑到片場抱著我哭訴,在眾目睽睽之下深情告白。
“晚晚,晚晚。”
“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了你好多好多年。”
“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走到你身邊,可你怎麼就......不肯多看我一眼?為什麼要看別的男人,他哪裏比我好?!”
我抬頭看向傅川口中的那個別的男人,是我劇組的男主演,工作對接時難免多接觸。
男主演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傅川喝完酒不講理,抱著我不撒手,“晚晚......我最愛最愛你了,你別喜歡別人,你可不可以喜歡我一下?”
片場眾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平時高冷得不可一世的傅總抱著老婆的腰撒嬌,傅川愛妻的名聲不脛而走。
所以熱搜剛一出來時,大家都不信。
“茵茵,嫁給我好不好?”
我回到家時,傅川正單膝跪地給夏茵茵求婚。
夏茵茵驚呼一聲,“阿川,這是Midia大師的手筆嗎?”
他拿著的那枚鑽戒,是國外珠寶設計大師的手筆。
他的作品有市無價,傅川為了能在結婚紀念日這天把它送給我,磨了那位設計師大半年,許了他不少好處。
家裏彌漫著茉莉花香,我喜歡茉莉,所以每年結婚紀念日的時候,傅川總要把家裏用茉莉花裝飾一番。
但被茉莉花祝福的,卻不再是我和他了。
見我回來,傅川斂了神色起身,把夏茵茵護在身後,“你回來得正好。”
夏茵茵從他身後探出頭,“晚晚姐是來取東西的吧?我都幫你收拾好了。”
她指了指門口的行李箱,“你的東西都在這裏了,不過阿川送給你的東西我沒有往裏麵放哦,那些可不屬於你呢,晚晚姐應該不會那麼貪得無厭吧?”
“謝謝。”
像是沒料到我是這種反應,傅川和夏茵茵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
夏茵茵挽上傅川的手臂,無名指上的鑽戒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晚晚姐,你的心理不會那麼脆弱吧?我認識一個很不錯的心理醫生,你要是精神狀態不好的話,我可以把他介紹給你,心理健康可是很重要的呢。”
“謝謝,不用了。”
我走出門,轉過身回望傅川,傅川擰眉與我對視。
“預祝傅總,新婚快樂。”
我獨自一人拖著行李箱回到劇組,方梨不住地向我身後張望。
以往都是傅川送我來,我從來沒有一個人過。
“別看了,”我拍拍方梨的肩膀,“就我一個人。”
方梨咬唇,“晚姐,你跟傅總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
“怎麼了?”
方梨遞上一份合同。
“傅總說......除非讓夏茵茵當女一,否則就要撤資。”
家裏不支持我當導演,劇組運行資金都是傅川給的。
“好。”
“他這要求也太過分了!晚姐你可不能......”話音未落,方梨瞪大眼睛,“晚姐你說什麼?”
“我說好。”
夏茵茵的人品雖然有待商榷,但演技可圈可點。我曾跟傅川誇過夏茵茵很有靈氣,有機會可以合作試試。
傅川當時不以為意,“能被你誇上一句,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他旗下也有幾家娛樂公司,如果把夏茵茵簽下來也是一個不錯的打算。
傅川用吻封住我的唇,“我有我老婆就夠了,她算什麼?”
當初就算再看不上,可明珠就算蒙了灰也終究是明珠,傅川拭去那層浮塵,喜歡上她也情有可原。
夏茵茵進組那天是傅川親自送來的。
金主蒞臨指導,全組都一大早就站在門口等著。
夏茵茵挽著傅川下車,傅川站定,目光淡淡掃過眾人,最後定格在我身上。
“茵茵就拜托各位了,若是茵茵有不懂事的地方,還請各位海涵。”
“哎呦傅總,您這是哪裏的話。”
“是啊是啊,傅總言重了。”
傅川不理會迎合他的聲音,目光直直看向我,“如果有人欺負茵茵,我絕不輕饒。”
他把界限劃得清之又清,告訴所有人我隻是過去式。
我順從地配合他,“好的,傅總。”
傅川嗤笑一聲,“你最好是。”
劇組的人替我抱不平,對夏茵茵的觀感都不怎麼好。
可夏茵茵進組後說話溫溫柔柔,演技也不錯,完完全全是一個純潔小白花。一些想故意挑刺的人也就安生下來,對她都有所改觀。
“晚姐!吃飯啦!”方梨衝我招招手。
夏茵茵走過來接過方梨手中的盒飯。
“誒你......”
“我去給晚晚姐送吧,梨姐您去忙吧。”
金主的人,方梨再對她不滿也不敢明麵上表現出來,“呃......行。”
“晚晚姐,啊!”
夏茵茵被地上的機器絆倒,盒飯揚到我身上,湯湯水水灑了一地,還有不少滲進了機器裏。
我猛地起身,顧不上跌坐在地的夏茵茵,機器裏存著這大半個月的拍攝,她這一灑指不定就會讓之前的努力功虧一簣。
檢查無誤後,我鬆了一口氣。
夏茵茵還愣愣地坐在湯汁裏,我向她伸出手想拉她起來,“沒事吧?”
“不用不用......”夏茵茵避開我,有些怕地往後麵縮了縮,“我沒事,您......您離我遠點就好。”
旁邊早就圍了一圈兒看熱鬧的人。
“這......晚姐終於忍不住要撕夏茵茵了?”
“但夏茵茵也沒做什麼吧,不就是送個飯?”
“別說了,你沒看晚姐都把飯潑夏茵茵身上了嗎?”
江隨撥開人群走過來扶起夏茵茵
江影帝是我這部電影的男一。
“程導演,你們的事我有所耳聞,但公報私仇,實在是小人行徑,”他把紙巾遞給夏茵茵,護在她身前,“感情中講究好聚好散,你和傅川已經散了,何必再為難夏茵茵呢?”
“江哥,不是這樣的,晚姐沒有為難我......”
配著夏茵茵那一身的湯汁,她的解釋更顯蒼白無力。
她進組以來的表現大家都有目共睹,溫柔,上進,誰會不喜歡這樣的小姑娘呢?
“說的是啊,散都散了,她程聽晚有氣就去找傅總啊,為難夏茵茵幹什麼?”
“唉......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夏茵茵拿起她的飯盒塞到我手裏,那是傅川請米其林大廚專門為她做的,怕她在劇組吃不慣盒飯。
“對不起晚晚姐,我弄撒了你的飯,這個給你吃。”
夏茵茵衝我鞠了一躬,就那麼跑了出去。
江隨想追出去,但礙於現場人太多,到時候指不定會有什麼流言蜚語。
他生生頓住腳步,轉頭冷冷道,“您滿意了嗎,程導演?原先以為你招茵茵進組是你大度,沒想到是方便你磋磨人啊。”
旁邊的人又竊竊私語起來。
“我說呢,還以為程導真這麼大度呢。”
“女人心海底針啊。”
“以後都小心點吧,小心她給你們穿小鞋啊。”
原以為風波過去就能好好拍戲,可就在下午,夏茵茵暈倒了。
沒吃飯,低血糖。
傅川趕過來的時候眉眼間的冷意都快結成霜,他甚至都沒去看一眼夏茵茵,直直奔著我過來。
“程聽晚。”
我仰頭看他。
“我說了,有事衝我來,別為難茵茵。”傅川攥緊拳頭,“我給她介紹了那麼多好本子,她一個都不要,指名想和你合作,說就算隻是個小配角也沒關係。”
“她那麼崇拜你,一直把你當榜樣,你眼裏就這麼容不得人?”
“做錯事的是我傅川!是傅川對不起你!跟別人沒關係。”
傅川情緒激動地向前走了兩步,像是要過來打我幾巴掌解氣。
助理忙過來拉他,“傅總,夏小姐醒了。”
傅川呼出一口氣,緩了緩情緒,“找個時間,把離婚協議簽了吧,我沒時間和你拖。”
事後傅川包圓了全劇組的飯菜,米其林大廚掌勺,不限量供應,絕不會餓到任何一個人。
夏茵茵來找我道歉,“晚晚姐,我沒想到阿川他......我替他給您道歉!他都是為了我才一時衝動的!”
“沒關係,”我不想計較任何人任何事,我的時間不多了,我隻想好好的把最後一部戲拍完。
不過不順心的事兒好像總愛趕到一塊兒。
夏茵茵的膝蓋輕微擦傷,傅川抱著她去醫院做全身檢查,拍戲暫停,全劇組都要等她檢查回來再說。
借著這個空檔,我去醫院做了化療。
以前我對化療無所謂,治不治反正都要死,但照夏茵茵這個折騰程度,我都怕我的壽命等不到電影拍完。
“嘔——”我趴在洗手台上喘息,掬了一捧涼水潑在臉上試圖讓自己好受一點。
化療可真難受,不良反應讓我狼狽不堪。
我扶著牆一點點挪動腳步。
“晚晚姐?”
夏茵茵跑過來,四下看了看,見周邊沒人,想扶住我的手收了回去,“阿川去給我拿藥了,晚晚姐這是怎麼了,沒人陪你來醫院嗎?”
我吃力地扶牆站定,不想搭話。
夏茵茵繞著我打量了一圈,“怪不得阿川要和你離婚呢,要是換成我呀,我也不願意和一個黃臉婆呆在一起,帶出去多沒麵子呀。”
得了癌症之後我消瘦得厲害,麵色也蒼白得很,平常都用粉底蓋著,倒也看不出什麼。
夏茵茵嘲弄地看著我的狼狽相,我突然覺得夏茵茵的演技其實算不上好。
我費力地扯了扯嘴角,忽然換了個話題,“你知道傅川喜歡什麼嗎?”
夏茵茵譏諷的神情頓了頓,“什麼?”
我盯著她身後緩步走來的男人,“牛排喜歡七分熟,喜歡喝橙汁,不喜歡酒,還有......”
傅川的手搭在夏茵茵肩膀上,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把她圈進懷裏,“和她有什麼好聊的,她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夏茵茵嬌嗔一聲,“在和晚晚姐聊你的喜好呢。”
“她哪裏懂,”傅川親了親她的額頭,“問她不如問我,你想知道什麼,我們晚上回去慢慢聊。”
傅川貼著夏茵茵的耳朵,咬字曖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夏茵茵的臉上漫上一片紅,輕捶他一下,“說什麼呢,晚晚姐還看著呢。”
像是才想起我這個人,傅川斂了神色,“程聽晚,你少在這兒裝作很了解我的樣子,你以為我還會再愛上你?還有,你跟蹤晚晚有什麼意圖,還嫌害她不夠?”
我有些好笑,“傅大總裁,您看看我這樣子,像有精力害人的嗎?”
瞥見我手裏的病曆單,傅川皺皺眉,“你......”
見傅川真的順著我的話往下問,夏茵茵忙拉著傅川走,生怕傅川對我上一點心,“阿川,我餓了。”
傅川的目光果然不再停留在我身上,攬住夏茵茵的腰離開,“走,帶你去吃你一直想去的那家餐廳。”
我終於撐不住滑坐在地上,冷汗一滴一滴往下落。
腹部一陣陣絞痛。
老天爺......
化療怎麼這麼難受......
簽離婚協議書那天是個大晴天,不過傅川遲到了,夏茵茵帶著合同先來了。
她沒讓我翻協議書,直接掀開最後一頁,“喏,簽這裏就好。”
我沒有動作,“這麼急,翻都不讓翻?”
我一天不離婚,她和傅川就一天名不正言不順,她也就當不成傅太太。
夏茵茵不耐煩道,“你簽不簽?”
我平靜地看著她,“我突然在想,我憑什麼要簽呢?憑什麼要給你這個小三讓位?”
“程聽晚,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被愛的才是小三,你在這酸什麼呢?黃臉婆一個,你當真以為阿川還能再愛上你?”
我不肯簽,夏茵茵惱羞成怒地推了我一把,我本想扶著桌子站穩,可腦中突然一陣暈眩,我摔在地上。
臨失去意識前,我聽到了夏茵茵的一聲尖叫,小腹下湧出一股熱流。
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湧入鼻腔,我睜開眼睛。
“醒了?”
是傅川。
“醫生說,你屬於先兆流產,和茵茵沒關係,別找她麻煩。”
我緩緩摸上小腹,原來這裏......有過一個生命嗎?
可是我沒有時間等到和它見麵了。
“傅川。”
“嗯。”傅川低低應了一聲。
我看著天花板,輕聲道,“我們的孩子沒了,你會難過嗎?”
傅川很喜歡小孩,他也曾一個勁兒的纏著我,摸著我的小腹哀怨道,“它怎麼還不來?是不是不喜歡咱們家?”
“可能是嫌你凶吧。”
“我那是對外人......我哪裏凶過你。誒,我連名字都給它想好了,就叫傅愛晚。”
我沒忍住笑出聲,“有點土,怪不得它不願意來呢,來了也肯定要被你嚇跑。”
“那傅念晚好不好聽?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讓它也知道,我傅川這輩子最愛的人就是程聽晚了。”
病房裏突然陷入沉默,半晌,傅川才開口,語氣中滿不在乎,“它不該來到這世上的,它走了是好事,你......別太難過。”
我偏看不得他這副冷靜自持的樣子,忍不住用話刺他,還沒開口眼淚就滾滾落下。
“那誰該來?你和夏茵茵的孩子嗎?”
傅川張張嘴,最終還是住了聲。
護士推門進來,“程小姐,您的化療報告單給您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