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發小怎麼也想不到，我和他的姐姐同居七年。

我也不會告訴他，這位外表清冷的鄧家大小姐，私下最愛在我耳邊撒嬌。

那個高高在上的外科主任，在我麵前從不端著架子。

我無數次幻想鄧菁決定公開我們關係的那天。

到時候我一定要讓鄧追親口叫我一聲姐夫。

我都能想象到發小鄧追那張一本正經的臉會有多精彩。

但在發小升任主任的慶功宴上，他卻拉著我，強硬的給我介紹那位“天才醫生”。

鄧菁挽著那個年輕醫生，眉頭緊鎖。

“沈康，你為什麼在這裏？”

1

"誒姐，升職宴請我發小不是應該的嗎？"

鄧追笑著說道，絲毫沒注意到鄧菁臉上的陰雲越積越深。

他把我按在座位上，正對著鄧菁的方向。

餐桌上，鄧菁不斷用眼神示意我查看手機。

胸口堵得發慌，我還是掏出了手機。

屏幕上閃著她剛發來的消息："先別聲張，回去我解釋。"

我盯著這行字發怔。

鄧菁總是這樣，習慣了用命令的口吻跟我說話。

即便是在這種時候。

我扯出一抹苦笑，決定陪她把這出戲演完。

席間，鄧追舉杯暢飲，興致正濃。

"姐，總算讓我見著你對象了。改天我得告訴爸媽，讓他們也見見這位準姐夫。"

鄧菁嗔怪地瞪他一眼，隨即溫柔地望向身邊的年輕醫生，舉止親密。

我強忍著看她和那個醫生耳鬢廝磨，你儂我儂。

還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甚至要忍著惡心加那個醫生的微信。

胸口的怒火快要把我燒穿，我猛地起身。

"阿追，家裏有點急事，今晚就不陪你喝了，明天單獨約。"

不顧鄧追的挽留，我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小子到底怎麼了？"

我聽見鄧追在身後疑惑的聲音。

這個問題，鄧菁心裏最清楚。

回到家，我坐在沙發上等她的電話。

直到天亮。

她既沒有出現，也沒有任何消息。

第二天早晨，我終於按捺不住，撥通了她的號碼。

電話響到最後一聲才被接起。

"你不覺得該給我個交代嗎？"我壓抑著怒火質問。

電話那頭一片沉默。

沒多久，電話掛斷，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短信："對不起瞞著你，這事有原因，等我回家細說。"

這反常的態度讓我心裏發涼。

我強壓著心中的苦澀回複："如果解釋不清，那就到此為止。"

打字時手指不住地顫抖，心口像被人狠狠攥住。

明知道她已經背叛了這段感情。

可我還是天真地期待，她會告訴我這一切都是誤會，都是被迫。

還在癡心妄想這段感情能繼續。

鄧菁再沒有回複。

我一遍遍在對話框打著長長的文字，又一遍遍刪除。

無力感像潮水般將我淹沒。

我不懂，為什麼每次她都能這樣冷漠。

把我晾在一邊，不聞不問。

難道她不知道，每一次的冷落都在加深我的痛苦，讓傷口愈發潰爛。

還是說，我的痛苦在她眼裏根本無關緊要。

七年了，從我還是實習醫生開始。

我和鄧菁談了七年的地下戀。

她對事業如此執著，我便放棄了去省醫院的機會，留在這家小醫院當個普通醫生，隻為能照顧她的日常起居，事事以她為先。

可這七年，但凡有外人在場，她從不讓我以戀人的身份出現。

我一直安慰自己，也許是因為我是鄧追的發小。

也許是因為我的職位配不上她。

把過錯都歸結於自己的不夠好。

可如今她卻能毫無顧忌地帶著另一個男人出現在弟弟的升職宴上。

憤怒在心中翻湧，就在這時，手機震動。

是鄧菁新歡林醫生發來的消息。

2

林醫生發來的地址是一家私人醫院。

"沈醫生，鄧主任讓你去取一下體檢報告。"

林醫生的消息讓我死寂的心突然跳動。

我立刻趕到了地點。

護士長笑容滿麵地迎上來。

"您好，是來取鄧主任預約的婚檢報告嗎？"

確認過身份，護士長遞給我一個厚厚的文件袋。

"鄧主任特意囑咐要最全麵的檢查項目，連遺傳病史都做了詳細篩查，看得出她很重視這段感情，真讓人羨慕。"

我原本還沉浸在喜悅中，卻無意間瞥見文件袋上的病曆號，那是一個女性的檔案編號。看到這裏，我的心瞬間墜入冰窟。

雙手不受控製地發抖，窒息般的痛苦在胸腔蔓延。

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逃也似地離開醫院。

果然不該心存僥幸。

我恍惚地回到醫院，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剛進科室就聽見幾個護士在竊竊私語。

"鄧主任居然又收了個研究生。"

"這些年她不是一直沒帶過研究生嗎？"

"我看這個研究生怕是不簡單，你懂的。"

"就是就是，鄧主任看林醫生的眼神都不一樣，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我平靜地穿過議論紛紛的人群，直接走向鄧菁的辦公室。

推門而入，我冷笑著說："看來鄧主任對林醫生的青睞已經傳遍整個科室了，我早上剛到醫院大門口，就聽見醫院上下都在傳您的新戀情。"

鄧菁蹙眉，金絲眼鏡後的眼神閃爍不定。

“沈康，你都跟我這麼多年了，還不明白我的性子嗎？”

“首先，在公司，不要做出這樣出格的舉動。”

“其次，我隻是看你最近壓力山大，找一個人來幫你分擔一下。”

分擔？

怎麼分擔？

我承擔手術，他承擔她的心嗎？

我不再多言，直接把文件袋扔在她桌上。

這時她才抬眼看我。

鄧菁皺眉看著桌上的文件袋，突然露出一絲慌亂。

"沈康，這個怎麼會在你手裏？"

我聳聳肩，轉身就要離開。

"林醫生說他沒時間，讓我代取。" 我嘴角微微上揚，語氣裏帶著一絲譏諷，"真是個大忙人啊，連這點小事都抽不出空，看來我們這些閑人隻能替他跑腿了。"

鄧菁沉默片刻，拿過文件袋打開。

裏麵是一份完整的婚檢報告，每一項指標都做得極其詳盡，處處彰顯著慎重。

鄧菁的目光漸漸柔和，我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所以鄧主任是準備和誰共度餘生？"

鄧菁依舊低著頭，眼裏滿是寵溺，輕撫著報告的封麵。

"是我最在乎的人。"

看著那個女性的檔案號，我心如死灰，終於轉身離去。

而鄧菁始終沒有抬頭看我一眼。

可笑的是，就算這樣，我走得依然很慢。

總在期待她會追出來，拉住我的白大褂，撲進我懷裏解釋："沈康，這些檢查都是為你準備的，我要和你結婚。"

但有些人，無論你給多少機會，留多少時間，她終究不會出現。

我站在辦公室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病人和家屬。

"沈康，該放手了。"

3

回到辦公室，我望著桌上那些和鄧菁一起值班時留下的病曆，心裏堵得慌。

這時，鄧菁發來一條消息。

圖片是一場國際醫學研討會的海報，正是我一直向往的心外科前沿論壇。

學術研究是我為數不多的理想。

在遇見鄧菁之前，我已經收到了哈佛的錄取通知書，隻是因為和她在一起。

而她對出國深造有抵觸，覺得是在逃避現實，沒有擔當，勸我放棄了這個機會。

我也就放棄了申請國外醫院。

而關注學術會議成了我僅存的寄托。

我曾多次邀請鄧菁一起參加國內的研討會。

但她總是忙著手術，不耐煩地說："一群書呆子討論理論有什麼用，能不能把精力放在實踐上。"

她的話讓我心如刀割，她明知道學術研究是我畢生追求，卻從不在意我的感受。

沒想到此刻，她竟主動詢問起研討會的事。

我回了個問號。

鄧菁破天荒地秒回。

"參加研討會要準備什麼材料比較好？"

不知為何，我心底又泛起漣漪，暗自期待著或許呢？

或許鄧菁對我還是有那麼一點在意。

於是我認真地寫下詳細建議。

鄧菁看得很投入，不時追問幾個專業問題。

甚至詢問起了如何準備演講稿，怎麼做學術報告。

我們整整交流了一個小時。

我的心情越來越雀躍，越來越期待。

可聊天結束時，鄧菁卻發來這樣一句："多謝指教了。"

我突然感到不對勁，趕緊打開了朋友圈。

隻見林醫生發了一條動態。

"懂你的人，會用心了解你所有的追求。"

配圖是兩張心外科研討會的入場證。

還有鄧菁幫他報名的對話截圖。

【菁姐，你這麼忙還要陪我去開會是不是太麻煩了。】

【沒事的，我也想多了解了解你的研究方向。】

我如同被人當頭澆了盆冷水，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

顫抖著在林醫生的朋友圈下留言："祝二位學術有成，前程似錦。"

評論剛發出，鄧菁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開口就是責備。

"沈康，你又在無理取鬧，不就是一張會議邀請嗎？"

"你在林醫生朋友圈裏陰陽怪氣什麼？"

"你要是想去我給你報名就是了，現在立刻把評論刪掉。"

這一刻，我的心竟異常平靜。

"不必在意，真心祝願。"

不知為何，鄧菁越是這樣，我反而越發冷靜。

沉默良久，她才說："明天，你來辦公室，我給你個交代。"

4

輾轉難眠，我天還沒亮就到了醫院。

卻在停車場看見鄧菁挽著林醫生的手，有說有笑地坐進車裏離開。

想說的話全都哽在喉嚨裏。

我掉頭準備離開，手機卻突然震動，是鄧菁發來的消息。

"護士長說你還沒打卡，放幾天假就這麼散漫了？馬上到醫院，把我辦公室的報告拿到我家來。"

我怔怔地盯著手機屏幕，眼淚不受控製地滑落。

從住院醫開始，我就成了鄧菁的助手，整整五年，我沒有休過一個完整的周末。

一天都沒有鬆懈過，就連鄧菁休息的時候，我都要整理她的手術安排，準備她下周的會診記錄。

緊接著鄧菁發來一個定位。

那是她幾乎不去的私人診所。

因為那是我們相愛時她開的診所。

她說要作為我的執業醫師紀念。

"這間診所，以後就是我們的小天地了。"

所以這個地址我一直銘記於心。

畢竟對我而言，它承載著特殊的意義。

大概從那時起，我就暗暗發誓，這輩子非鄧菁不可。

隻是如今這誓言顯得格外諷刺。

重新回到醫院，拿起報告準備離開。

卻聽見護士們的竊竊私語。

"知道嗎？今天是林醫生的生日，我看鄧主任親自陪他出去了。"

“哎，聽說了沒？咱們那位敬業的鄧主任，為了林醫生，連重症會診都推了。”

"可不是嘛，" 旁邊的護士小李翻了個白眼，"上周那個重要會議，全院領導都等著她，結果人家一句‘臨時有事’就推了。我還以為是什麼天大的事呢，結果是為了陪林醫生去看診所選址。真是‘責任心爆棚’啊。"

"就是，" 小李撇撇嘴，"你說她這麼‘無私奉獻’，怎麼不想想咱們這些普通醫護人員的感受？病人等著她，會議等著她，結果人家眼裏隻有陳醫生。這‘敬業’人設，真是立得夠穩的。"

"哎，算了算了，" 小張擺擺手，"咱們這些小角色，也就隻能在這兒‘蛐蛐’兩句了。反正人家鄧主任有的是資本，想怎麼任性就怎麼任性，咱們啊，還是老老實實幹活吧。"

兩人相視一笑，語氣裏的諷刺和不滿卻怎麼也藏不住。

我麻木地點開手機，果然在群裏找到那段視頻。

畫麵裏，鄧菁和林醫生親密地依偎在一起，笑容明媚動人。

碰杯，遞水，相擁，舉止親昵自然。

所以沈康，你到底在奢望什麼呢？

明明早就看透了，為什麼還要心存幻想呢？

我麵無表情地開車，駛向那間診所。

剛按響門鈴，鄧追就把我拉了進去。

此刻鄧菁正挽著林醫生和一群醫生談笑風生。

見我被鄧追帶進來，眾人冷淡地掃了我一眼，繼續他們的話題。

看到我來，鄧菁隻是朝桌子點了點頭，示意我放下東西，連一個眼神都欠奉。

我看著她疏離的樣子，心如刀絞。

見我遲遲未動，鄧菁蹙眉起身，直接抽走了文件。

"姐，我說過阿康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能不能對他客氣點。"

鄧菁瞥了鄧追一眼，不置可否。

文件打開，在場的人都驚呼起來，因為裏麵是診所的產權證明。

我轉身欲走。

鄧追急忙拉住我。

見我情緒異常，鄧菁這才走過來。

"沈康，辛苦了。"

我看著她敷衍的道謝，沉默不語。

見我這樣她眉頭緊鎖。

"還在鬧脾氣？"

"解釋？"

我咬牙切齒地問道。

可鄧菁的目光漸漸冰冷。

"沈康，今天是林醫生生日，你非要給我添堵是嗎？"

第一次，麵對鄧菁的怒氣，我沒有立即認錯，沒有像從前那樣惶恐不安。

我突然笑了，笑得格外釋然。

"鄧主任說笑了，我哪敢讓您不痛快。"

"我隻是來和您提離職，順便分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