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夫君深入骨髓,夫君救了我無數次,後因我而死,重生後我卻把他讓給了繼妹。
隻因死前他說,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娶到心愛之人。
1.
“大小姐落水了!快來人啊!”
丫鬟小如呼喊的聲音喚回了我的理智,湖水淹沒的一瞬間,我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岸上的人來來往往,卻沒有一個敢往下跳。
我的身體越來越沉,掙紮的弧度越來越小,隱約間,在岸上看到了一個人。
“還愣住幹什麼!救人啊!”
是時章,我那頂頂好的夫君。
我從小多災多難,因為時章,才能平安長到現在。
上輩子他救了我無數次,卻在三十歲那年因救我而死。
我的眼淚一下就溢出來了,我想叫他,可一張嘴冰冷的湖水便灌了進來。
時章毫不猶豫的跳進水中,遊過來的方向卻不是我這邊。
我艱難的往旁邊看過去,看見了我的繼妹,楚流音。
我突然如夢初醒,是啊,我重生了,上輩子死前才知道,和我琴瑟和鳴的夫君心中另有他人。
他那麼心急,原來是為了楚流音。
楚流音已經沉了一大半,根本等不到時章遊過來。
上輩子我害她落水落下病根,喝了一輩子藥。
這輩子,我犯下的錯,我自己贖。
我奮力脫下沉重的外衣,身體瞬間變得輕盈,快速浮了上來,朝她遊過去。
“楚流音,抓住我。”
我抓住她的胳膊,可水裏太冷,她的衣服被水浸濕,我拉不動她。
隻能拚命拖著她等待時章的到來。
此刻我已經感受不到寒冷了,唯一的念頭就是救她。
時章來了,他抱住楚流音,毫不猶豫的往岸上遊去。
夫君啊,你眼裏隻有她嗎?
我整理好情緒,幫著他一起把楚流音推上岸,楚流音上岸了,我卻因為力竭沉了下去。
“央央!”時章放下楚流音,馬不停蹄地又跳了下來。
我明明已經盡力避開,可他還是又救了我一次。
我欠他這麼多,到底該怎麼還?
我渾身濕透,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楚流音抱著發抖的身子走過來,她沒有顧上自己,而是把帶的披風遞給了小如,小如替我穿上。
我低著頭不說話,時章的臉色有些沉,許是我設計和楚流音一同落水的緣故。
即便是這樣,他也還是朝我伸出手:“先回府。”
他明明不愛我,卻因為相府的恩情對我這麼好,幾次三番舍命救我。
我的眼眶又濕潤了。
時章,你對我那麼好,這輩子我就成全你。
我借著小如的力道從地上爬起來,望著不遠處的楚流音,輕聲道:“送二小姐回府。”
上輩子,我不讓楚流音回府,她在寒風中穿著濕透的衣服等了一個時辰,最後高燒昏迷。
這輩子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我看向時章,壓抑著嗓子裏的哭腔:
“三哥,今日多謝你了。”
時章為人溫潤如玉,我很少見他沉下臉色。
在聽到我讓下人送楚流音回府時,他的眼裏多了一絲詫異。
“央央,回府後多喝幾杯薑茶。”
他還想說什麼,我知道,他想問楚流音。
“你放心,我和她都不會有事的。”怕他擔心,我主動說。
時章鬆了口氣,我匆匆告別,怕再多看他一秒眼淚就出來了。
2.
相府內,父親和繼母全都守在我的床前。
父親很生氣,“今日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你什麼時候才能改改你的性子?”
我嬌縱任性,相府人人都縱著我。父親更是從未打罵,隻因我是他唯一的女兒,他曾說捧在手心都怕化了。
可最近他變了,他添了一個小兒子。
“落水就算了,還把外衣脫了,如果不是流音,你就要成為全城的笑柄了!”
我脫衣,是為了自救。
算了,跟他說不清楚,他的心已經偏了。
繼母在旁邊勸他,“你消消氣,央央還小,不懂事。”
父親歎了口氣,“流音沒事吧?”
提起楚流音,繼母神色平常,“沒事。”
我知道繼母對楚流音冷漠是因為我,我討厭楚流音,所以相府的人都討厭楚流音。
但是母親哪有不愛孩子的,繼母從來都不喜歡我,能把對我的恨藏好就已經很不錯了。
我喝下藥,讓丫鬟熬了薑茶給楚流音送過去。
答應他的,我一定會做到。
父親走時,我叫住他。
“父親,我想跟三哥解除婚約。”
“你說什麼?”父親皺眉,回身看我:“央央,時章救了你那麼多次,你不能忘恩負義。”
我苦笑,我非要嫁給他才是忘恩負義。
“此事不容再提。”
父親走後,繼母神色複雜,“央央,是不是時章惹你生氣了?”
看她的表情,似乎也知道楚流音喜歡時章,可她從未使過什麼手段為楚流音爭取。
我搖搖頭,翻了個身,不再理她。
半晌,房間裏響起腳步聲,她走了。
我身為丞相之女,嫁給誰都是為他助力。但時章是將軍府嫡子,他有能力娶心愛之人。
我擦幹眼角的淚,決定進宮一趟。
3.
晨起發現時章來了。
他帶來了許多補品,在正廳喝茶。
我去見他之前,拐進了楚流音的房裏。
楚流音的丫鬟對我很不善,這也是府裏唯一一個敢正大光明護著她的人。
我不計較,推門進去。
楚流音的臉色還有些發白,但能看出來身體沒有大礙。
她看我來很驚訝,讓丫鬟給我倒茶。
“跟我走。”我沒喝,語氣生硬道。
她的丫鬟想說什麼,但卻被她攔下。
“昨日謝謝你。”
“我害你落水,是時章救了你,跟我沒關係。”
我往外走,餘光看見她跟了上來。
到了前廳,她看見了時章的身影,突然停下腳步。
“我就不進去了。”
“你跟我一起。”我知道,她不敢違抗我的話。
走進去,我竭力抑製著朝時章伸手的衝動。
“三哥......”
我想抱著他向他撒嬌,說我昨天很害怕,可他今生已經不是我的夫君了。
時章回頭,第一眼落在我身後的楚流音身上。
他沒有多看,時刻記著是我的未婚夫婿。
可他管得住眼睛卻管不住心。
我垂下眼眸,主動把楚流音拉過來:“你看,我說過了,她會沒事的。”
時章動了動唇:“那你呢?”
我搖頭,繞過他們坐到椅子上,“三哥,你今日來幹什麼?”
時章走過來,“明日你有時間嗎?城外有賽馬節,我想帶你去看。”
他的眼睛很真誠,但哪裏是他想帶我去,分明是時將軍吩咐的。
我看了眼楚流音,點頭同意。
“那這些補品你記得吃,我就先走了。”
他從始至終,隻看了楚流音一眼。
但眼睛,是不會說謊的。
4.
我把補品分了一大半給楚流音,她不敢要,我就命令她吃。
“明日賽馬節,你陪我一起去。”
“央......”她沉默,我一直不允許她叫我的名字。
“我明日還有事,就不去了。”
她一向安分守己,不敢逾越一絲一毫。即使心中對時章的愛意不比我少。
“不許遲到。”
我不管她說什麼,直接命令道。反正我一直是這麼嬌縱,她也不敢違抗。
晚飯後,繼母來到我房間,她的聲音小心翼翼的,“央央,你和時小將軍出去玩,流音她怎麼能和你們一起去呢?”
她是怕我害楚流音。
我挑眉:“誰告訴你的?”
繼母的呼吸一下就亂了,“流音她身份卑微,不能和你們比的。”
繼母很聰明,她在告訴我楚流音和時章絕無可能,讓我放過楚流音。
“我決定好的事情什麼時候變過?”
繼母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她隻說:“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我突然有些煩躁,“我不會對她怎麼樣的。”
—
次日一早,我們坐上了去往城外的馬車。
上輩子,我騎的馬被人做了手腳,時章為我擋下了失控的馬兒,他抱著我摔在泥地上,因此摔斷了腿,被嘲笑了好久,。
這些危險都是衝我來的,最後受傷的卻是他。
時章騎著馬走在前頭,玉樹臨風,我克製著,沒有看他。
楚流音端坐在一旁,身體隨著馬車一晃一晃的。
我對楚流音一直不好,她昨夜估計害怕的一夜未眠。
小如想叫醒她,被我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馬車走到城門,時章買了糖炒栗子給我們。
這是我上輩子最愛吃的,我和時章成親後,時常陪著他去城外練兵,他會買一包糖炒栗子給我,看著我吃完,然後溫柔的給我擦嘴。
我不明白,他的溫柔他的好都是那麼的真心實意,為什麼心中愛的卻是其他人?
“怎麼了?”
我逐漸紅了眼眶,時章牽著馬手足無措。
我搖搖頭,“三哥,你是個很好的人。”
即使心裏的人不是我,還是滿足了我所有的期待。即便到了現在,我也可以大言不慚的說,上輩子我是幸福的。
時章衝著我笑,然後策馬離開。
馬車重新上路,楚流音一言不發的剝著栗子。
她剝了一路,最後剝好的栗子全是給我的。
行至半路,路過一片山林,我指著路邊紅紅的果子,高興道:“三哥,有高粱泡。“
“高粱泡是什麼?”他問。
我突然沉默下來,是上輩子我們被大雪困在軍營時他為了哄我開心采的野果。
“你等著。”
時章說完,便騎著馬鑽進了山裏。
我來不及拒絕,他就已經不見了人影。
5.
我百無聊賴的坐在車裏,突然聽見了悉悉索索的聲音,我滿心歡喜的掀開簾子,卻見一大群長相可怖的山匪出現在高坡上。
我大驚失色,趕緊讓小廝駕馬,不料他們更快一步砍斷了韁繩。
我和楚流音蜷縮在角落,刀劍刺入身體的聲音清晰可見,小廝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不知過了多久,車簾被掀開,一個山匪壞笑著走進來,“小美人。”
他肮臟的手伸向我們,小如擋在我身前,卻被他無情的殺害。
小如的血濺在我的臉上,我尖叫一聲,我絕望的閉上眼睛,時章,你怎麼還不回來?
車外有人催促:“快點,留一個回去通風報信。”
那人聞言,在我和楚流音之間選擇了楚流音,我抓住楚流音的手,祈求的看著他:“不要,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他揮起劍,毫不留情的劃在我的手臂上,一瞬間血液噴出,深可見骨。
我疼得快要昏過去,最終沒有救下楚流音。
“回去告訴你家人,拿一千兩來黑刀寨贖人。”
一片風雲席卷之後,外麵平靜下來。
陪我從小長到大的丫鬟死在我身邊,我來不及悲痛,捂著受傷的手跌跌撞撞的去找時章。
從馬車上跳下來,摔到了額頭,血順著額頭流下來,擋住了視線。
我哭著大喊:“時章!你到底去哪了!”
我手腳並用的爬上山坡,鮮血染紅了周圍的植物。
我不怕疼,唯一怕的是救不出楚流音時章會恨我一輩子。
我最終力氣不敵,從山坡上滾了下來,手臂已經疼到麻木了,唇色越來越白,幸運的是我終於看見了時章。
他騎著馬從遠處過來,看著眼前的慘況,瞳孔逐漸變大......
我朝他伸手,虛弱道:“三哥,黑刀寨,救楚流音......”
我話音未落,他騎著馬朝黑刀寨狂奔而去。
我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衣服被血打濕了大半,我的頭昏昏沉沉的。
手臂上的傷口皮肉外翻,還好已經不流血了。
不過我動一下便鑽心的疼,比起疼,山間的黑暗更讓我奔潰。
我每走一步,都能碰到一具冰冷的屍體。
我害怕的渾身發抖,恐懼仿佛要把我吞噬掉,淚水混著血水一起留下。
有沒有人來救救我?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沒有人來?
我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終於找到了一處亮燈的農戶,暈倒在門前。
我睡得昏昏沉沉的,聽到了時章的聲音。
強撐著張開眼睛,發現我躺在一間破敗的屋子裏,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過了。
門被打開,時章出現在我麵前,我從未見過他這副樣子,冷漠到我們仿佛是仇人。
我到嘴邊的哭訴噎在喉嚨裏,忍住手臂的疼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