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小姐,確定不打麻藥麼?”醫生不理解她的堅持,再次勸說道,“剖腹產不打麻藥,我怕你承受不住。”
“不打麻醉,下了手術台我還要去看我的丈夫”桑以研執意搖頭,“按我的意思,快點開始吧。”
見桑以研執意,醫生眼底閃過一絲不忍,但也不再多言。
手術一個小時,桑以研生生抗了一個小時,痛到渾身顫抖也沒有喊一聲,滿腦子都是下了手術台去看看傅硯舟,和看看她的孩子。
手術結束,孩子的哭啼聲響了一聲。
沒等醫生將孩子抱給她看,哭腔聲戛然而止,她臉上出現一瞬間的茫然。
緊接著,手術室門被從外推開,她聽見耳邊傳來一陣哄笑聲。
“硯哥,Surprise!我騙桑以研說你得了血液病,急需孩子臍帶血救命,又偽造了一份她孩子的健康報告,她以為隻是提前刨下孩子救你,其實她孩子刨下就得死!等她一醒,我再隨便找個借口,她肯定會崩潰,說不定又要自殺了哈哈哈。”
桑以研的腦子“嗡”的一聲,倏然睜開眼,原本模糊的意識瞬間清醒。
她的孩子,死了?
透過儀器反光,她一眼便認出了人群中矜貴出眾的男人。
那就是她本該血液病晚期,等著臍帶血救命的丈夫——傅硯舟。
此刻他正蹙眉凝視著醫生懷裏安靜的胎兒,眼底看不清情緒。
“死個孩子算什麼?要不是她害死我們以年,我們硯哥怎麼會為了折磨她選擇和她結婚?這才折磨了她九十七次,還差三次呢!”
“上上次我騙她說硯哥被刁難,她二話不說喝了九十九杯酒,紅白酒攙著喝,當場胃穿孔被送進醫院。”
“還有上次酒店起火,騙她說硯哥在裏頭,她不管不顧衝進去,身上被燙出一條十幾厘米的疤,腿也斷了,結果硯哥好端端的在我家裏休息呢。”
眾人說得起勁,完全沒注意到躺在病床上眼睫顫抖的桑以研。
桑以研大腦一片空白,眼淚毫無防備的墜落,她將指甲死死嵌進掌心,死死克製住抽氣聲。
她心痛到幾乎要窒息,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那些話。
傅硯舟這些年,對她全是報複?
為了報複她,任由別人殺害他們的孩子也無動於衷麼?
那將自殺的她搶救回來三十二次,一次次哭著說讓她活下去,又是為什麼?
“硯哥,你怎麼不說話,老盯著那個死胎幹什麼?該不會是結婚五年,你心疼她了吧?”
“你別忘了,當初可是她害死了以年,你怎麼能對仇人心動?!”
傅硯舟眼底情緒翻湧,但很快被他壓了下去。
他握了握拳,再抬眼時,淺色的瞳孔隻剩下冰冷。
“心動?”
“這五年來,我恨得親手殺了桑以研!”
“可我知道不能,死太便宜她了,我一次次把她救回來,就是為了讓她慢慢贖罪,我要她受盡折磨,我要她生不如死。”
傅硯舟冷笑一聲,隨手將醫生遞給他的臍帶血丟進了垃圾桶,丟完,眼底閃過一絲嫌惡捏了捏指尖,淺棕色的眼眸泛著冷意。
“但我的計劃,我不希望任何人插手,這次的事情就算了,把孩子後事處理好,報複還有三次才結束,別讓她知道。”
隨後看了眼桑以研,抬腿大步離開。
隨意又冷漠的動作讓眾人一陣起哄,眼底滿是興奮與惡趣味,連忙跟上問下一步計劃。
“硯哥狠!”
幾人一走,桑以研渾身上下忍不住顫抖起來,眼淚不斷下墜,眼底的恐懼幾乎快要溢出瞳孔。
她想捂住嘴,剛一抬手牽到傷口,劇烈的疼痛讓她視線一片模糊。
直到她被推出手術室,她還沒緩過來。
......
被推進病房,桑以研腦子裏不斷想起剛剛那一幕。
心臟隱隱作痛,她空洞的睜著眼睛,任由眼淚墜落。
到了這一刻,她才真的理清了現狀。
原來,傅硯舟當年突然追求她,突然和她提親,都隻是為了報複!
一切都是騙局!
她和傅硯舟是青梅竹馬。
他會在她被欺負時,孤身拎著木棍,替他驅趕混混,身上挨了多少打也一聲不吭。
他會在她被誣陷抄襲時,親自下場替她證明,將造謠者送進監獄。
十幾年的時間裏,愛意瘋狂蔓延。
所有人都說傅硯舟對她很特殊,隻有她自己知道,傅硯舟喜歡的是她妹妹,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沒奢望擁有這段感情。
但是一場意外,情況變了。
五年前,在她舉行生日會的遊艇上,天氣驟變,遊艇被海浪掀翻。
她和船上的幾個女孩一起墜進了海裏。
海浪太大,會遊泳的隻有她的親生妹妹,為了救她們,桑以年一個人來回遊,直到將幾個女孩都送上救生船,可就在桑以研伸手想要將她拉起時,她卻筋疲力盡,泄力被卷進了海浪裏。
那場意外,她失去親生妹妹,患上了嚴重抑鬱症。
幾次自殺被傅硯舟發現後,他救下了她,向她告白,向她提親。
她知道他喜歡的是他的妹妹,她不敢同意,但傅硯舟的愛意來勢洶洶,真誠又深情,她最後還是淪陷了。
結婚五年,她無數次發病自殺,是傅硯舟一次次把她救了回來。
每次她因受傷意識模糊之際,他都會緊緊將她抱住,哭腔著哀求她好起來,告訴她一切不是她的錯。
她視他為唯一的救命稻草,可慘烈的現狀告訴她,她以為的救贖是傅硯舟可以的欺騙。
就是為了讓她崩潰贖罪。
他始終愛著她的妹妹。
對於她,恨到了極致。
桑以研想起剛剛被抱走的孩子,她立刻忍著疼拖著身體去找,找遍了醫生護士,最後卻隻得到一具屍體。
以及孩子已經即將的火化的消息。
宛如晴天霹靂,桑以研眼前一黑,暈死了過去。
再次睜眼,她接到了桑母的電話。
“研研,媽媽這次移民,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媽媽是真的舍不得你,你再考慮考慮和不和我走,好不好?”
“算媽媽求你了......”
桑母的懇求聲聽的桑以研心口一痛。
這不是桑母第一次求她走,可是往每一次,她都為了傅硯舟拒絕了。
意識緩慢回籠,想起剛剛的事情,她的眼底閃過一抹嘲諷與苦澀。
這一次,她沒有拒絕。
“媽媽,我答應和你走。”她聲音嘶啞,語氣平靜。
“但在這之前,我想讓你為我偽造一場意外事故,好讓我能順利離開傅硯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