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竟沒有一人當真。
就連齊衡也說,
“穆嵐,你別鬧了,你那麼愛護黎城百姓,離開這能去哪?”
其他人也議論紛紛。
“嚇唬誰呢,她一個荒野村婦,舍得好不容易到手的城主夫人之位嗎?”
“她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嗎?黎城現在可不是三年前了,沒了她,多的是醫師!”
“因為藥田被毀在說胡話吧.......”
我隻覺得荒誕。
他們以為,黎城是因為誰才從戰火中複原?才慕名而來那麼多醫師?
卻沒有再搭理他們,轉身回了藥廬。
還有一些往年煉藥的殘渣。
我把它們曬幹炮製,放入燉鍋,藥效雖弱,能頂上一段時間。
心疾疼痛上湧,我差侍女去廚房要一碗雞湯,卻被告知,最後一碗,剛被帝姬討去喂心愛的狸奴。
可廚房卻忘了,十二時辰燉著雞湯的習俗,本來就是為了感謝我以身試毒,而自發形成的。
彼時的司廚在我麵前哽咽,“無論夫人需不需要,我們隻想您任何時辰,都能喝上一口熱湯。”
我感念他們心意,沒有阻止,如今卻顯得如此荒誕。
......
齊衡一進來,就看到我專注熬藥的樣子。
他的麵上閃過一絲心疼。
“阿嵐,我剛剛語氣是有點重了,對不起。黎城的百姓離不開你,阿嵐——我更離不開你。”
他的桃花眼裏滿是深情,看得我內心一痛。
當年我中毒陷入昏迷,身為城主的齊衡寸步不離地守著我。
明明自己剛受重傷,卻還是遠赴千裏為我尋找藥田。
他對我的愛不是作偽。
我剛要說什麼。
突然有下人倉皇來報,
“王女!王女生病了!”
齊衡臉色大變,
“王姬身體抱恙!你快點過去!”
剛鬆下的心弦又繃緊。
我麵無表情,
“府裏也有其他醫官,我熬藥正到關鍵時刻,脫不開身。”
齊衡暴躁道,
“這府裏沒有人的醫術能比上你!我知道你還在為先前的事生氣,但你能不能大度一點?王姬身份尊貴,她受了傷,要是有個萬一,你擔得起責任嗎?!”
我冷笑,
“大度?我的命全靠這點藥續著,那些人砍我藥田,斷我生路的時候,可曾想過大度?請問那位尊貴的王姬,是有什麼性命之憂嗎?”
齊衡眼神閃過一絲不自然,但隨即麵露失望,
“你從前都以別人的生死為先,怎麼現在變得這麼自私!就算王姬沒有大礙,可她從小嬌生慣養,你身為醫女,救她不是應該的嗎?”
他徑直轉身下令,
“把夫人帶走!若是王姬有什麼閃失,唯你們是問!”
侍衛立刻上前,不管我的掙紮,也不管還在熬製的藥,粗暴地把我拖了出去。
從頭到尾,我的夫君都在一旁冷眼旁觀。
直到到了安笙的臥房,他才露出一絲心疼。
“王姬,好些了嗎?可還有哪裏不舒服?”
安笙依靠在床頭,雪白的肌膚上有一些不輕不重的紅疹。
除此之外,她麵色紅潤,哪有一點生病的模樣?
反而是我因為中毒臉色蒼白,卻沒一人關心。
我搭完脈,冷淡道,
“王姬是不適應邊疆氣候,過敏了。最好的辦法就是回王都。”
話音未落,旁邊的人就忍不住反駁。
“不可能,王姬最喜歡黎城了,怎麼會不適應這裏的氣候?”
“你不會是嫉妒王姬,故意想把她趕走吧?”
就連安笙也委屈道,
“姐姐,如果你不喜歡我,我幫助完大家自己離開就是了,可你也不能為了趕我走,就信口胡諏吧?”
其他人更加憤慨,
“誰敢趕王姬走!穆你別因為嫉妒,連基本的良心都喪失了!”
“趕緊給王姬開藥,治不好她,我們毀了你的藥廬!”
我有些心灰意冷。
可笑我為了這群人試藥,落得一身疾病,性命堪憂,卻成了一個笑話。
甚至方才煉藥時,都沒舍得用掉全部份額。
我吩咐侍女收拾行李,
“動作要快,這個黎城,我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