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當天,莊羽和他的朋友們一起給我慶生。
蠟燭吹滅後,我恢複了聽力,聽到第一句話卻是莊羽對他女兄弟說的:
“安安,元宵節快樂,以後每個節日我們都要一起過。”
一旁的薛安安笑得花枝亂顫。
“你欺負嫂子聽不見惡心我是不是?我可是你一輩子的爸爸!
當然要一起過!”
朋友們的打趣聲中,他淡淡嘲諷,
“別叫嫂子,她隻是個聾子,在床上的叫喊聲難聽得要命,我才不想和她過一輩子。”
我撫上溫熱的小腹。
看來,孩子沒必要留了。
家裏的生意也沒必要再讓他打理了。
1
朋友們聽到他說這話,先是不約而同地沉默一瞬,隨後發出爆笑。
見我一直盯著他們肆意的笑臉,莊羽湊到我眼前打著手語和我解釋:“他們說今天能來給你過生日特別開心,你許了什麼願望,小枝?”
我沉默一瞬,回他:
“我許的願望是恢複聽力,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他頓了頓,隨後笑著比劃: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笨蛋。”
看著他此刻虛假的麵容,不知怎的,聽力恢複的這個喜訊我忽而覺著沒必要分享給他了。
薛安安在這個時候拍了拍我的肩。
“許這願望幹啥呀?當一輩子的聾子吧,還能給我們找點樂子,真是太好玩了。”
但等我視線轉過去,她手上的手勢又變成了“生日快樂”。
那些朋友們看著薛安安的這個操作又開始竊笑起來。
原來在他們的眼中,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樂子。
末了,興許是有些愧疚,薛安安朝著莊羽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莊羽,我剛那是說著玩兒的,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莊羽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介意什麼?她本來就會是一輩子的聾子,這個願望就是不可能實現的,你說的沒什麼問題。”
我暗暗捏緊了自己的衣裙。
倏地,我感覺桌子下,有一隻腳似乎是不小心碰到了我,又猛地瑟縮回去。
我借著上廁所名義悄悄觀察了一番,這才發現薛安安穿著黑色絲襪一直在莊羽的小腿上亂蹭。
莊羽麵上也從一開始的鎮定漸漸變得坐立難安。
薛安安嬌笑著:
“秦枝是聾子,叫的難聽,我叫的應該不難聽吧~”
周圍的朋友們起哄著。
莊羽的喉結上下不斷滾動,嗓音也有些沙啞,
“她配和你比?”
我拚命掐著自己的掌心,才忍住沒當場失控。
一股難捱和憤懣在我的全身橫衝直撞。
若不是我今天聽力突然恢複,我根本從來沒有想過,笑著祝我生日快樂的未婚夫不光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肆意和女性好友曖昧糾纏。
甚至他的朋友們全部知情,將我當做跳梁小醜!
可明明當初我剛出事的時候,他格外心疼地抱著我,承諾:
“小枝,你會好起來的,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短短三年,原來他早就變了樣。
變成我不認識的樣子了。
我忍住眼底氤氳的熱氣,
忽而,他猛地站起,手語打得飛快:
“小枝,對不起,我忽然想起公司還有事情沒處理,和薛安安一起去趟公司,等會我讓司機送你回家。”
說完這些,他甚至不等我有什麼反應,就帶著薛安安離開了。
那些朋友們戲謔地討論著他們兩個人指定是去辦事兒了。
有人可憐地看我一眼:
“秦枝真傻,要不是她有錢,莊哥才不稀罕和她在一起吧。”
我竭力緩下心底情緒。
如今,我也不稀罕他了。
等大家陸陸續續走光後,我沒等司機,隻叫了一輛出租車,獨自去到醫院,辦理了人流手續。
這個孩子我原本是打算今天當做驚喜告訴莊羽的。
順便向他求婚。
但現在看來,他臟了,一切都沒必要了。
2
人流手術定在了後天。
除了孩子的事,目前我最為關心的便是公司。
公司是爸媽留給我的,但因為之前出事耳聾的原因,我不太適合管理公司,便把這個公司暫時交到了莊羽的手上。
我自己開了家幼兒園。
因為完全的信任,即便公司的老人告訴我說莊羽有在慢慢安插自己的人手,我也沒有多管。
我隻當他是沒安全感。
可如今,這個公司也是時候收回來了。
他根本不配獲得我的信任。
我正和公司老人王姐視頻通話的時候,莊羽卻在這個時候回到了家裏。
我警惕地回頭,連忙關閉了電腦。
他看到了我電腦的頁麵,麵上有些詫異。
打著手語:
“小枝,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我們還真是心有靈犀。我剛剛看你的電腦,你是在和別人視頻通話嗎?”
他的眼底有猜疑和審視。
我心底嗤笑一聲。
“沒有,我剛剛是在看短視頻。”
他放下了心來。
午夜時分,他躺在床上緊緊地抱著我,轉身就欺壓上來。
不知道是懷孕的原因還是覺得莊羽惡心,他剛俯身吻上的時候,我就沒忍住猛地推開他,扶著床沿使勁幹嘔。
莊羽頓了頓,湊到我身旁故作焦急地看我:
“你哪裏不舒服嗎?”
我看他一瞬,搖搖頭。
然而等到我緩和過來,他借口去陽台抽煙,我卻能聽見他惱怒地叫罵:
“媽的,真惡心啊,真以為我想碰她嗎?不過就是怕剛剛離席惹她生氣才想著哄哄罷了,結果今天一副死樣子,還擱哪兒裝吐惡心人。”
“大家都說我是鳳凰男,靠著這個聾子發達,誰想靠著她!”
眼淚慢慢充盈著我的眼眶。
今天在飯桌上的時候,我竭力忍著情緒保持冷靜。
但現在聽到昔日最信任最愛的人肆意辱罵的言語,我再也忍不住留下了眼淚。
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原本以為我會像往年一樣在一派祝福中幸福地吹滅蠟燭,卻不曾想,可能從很久之前開始,我就早就是大家嗤之以鼻的玩弄對象。
原本愛我的人早就出軌,和之前判若兩人。
我做錯了什麼?活該被這麼欺騙嗎?
等莊羽回到床上的時候,我已經假裝熟睡。
直到聽到身邊鼾聲響起,我才摸索著拿起手機,打開了公司的錄像。
曾經我從來都沒有看過一眼。
所以莊羽根本不知道我其實能通過監控看到整個公司的概況。
打開錄像之後,我呼吸都稍稍凝滯一瞬。
今天八點多的時候,他果不其然將薛安安帶去了公司。
兩人從出電梯開始就難舍難分,一路擁吻到了辦公室。
曖昧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我的耳朵裏,可笑的是,身邊莊羽依舊鼾聲如雷,絲毫沒有發覺。
之後發生了什麼,不言而喻。
崩潰的情緒一直糾纏著我,眼淚幾乎要洇濕整片枕頭。
直到天明,我一夜未眠。
莊羽絲毫沒有發覺我的不對勁。
他像往常一樣故作親密地親吻我,對我比著甜言蜜語的手勢,隨後拎著公文包去上班。
我雙眸無神地看著天花板。
手機提示音在此時響起。
然而看清信息的那一刹那,我的心猛然揪起,恍若撕裂一般地疼。
驚嚇接二連三地到來。
我發覺,莊羽在我眼裏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
3
今天我早早來到了幼兒園。
雖然幼兒園是我一手創辦的,但是之前有因為耳朵的缺陷,
我很少會過來。
每每來的時候,我隻覺著孩子們的活潑笑臉很是治愈。
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家長們會在大禮堂開會。
大會一結束,我剛走出門口的時候,果不其然就看見她薛安安就帶著四歲大的小男孩來到了我的跟前。
看見我時她眉毛輕輕一挑,似是有些意外。
“小枝,上次在你生日的時候和莊羽一起離開真是抱歉啊,
你應該不會誤會什麼吧?”
接著,她拍了拍小男孩:
“看見沒,這就是那個阿姨。”
小男孩靦腆地笑了笑,隨後脫口而出:
“勾引爸爸的賤女人。”
我全身微微僵了一瞬。
雖然今早我已經從王姐嘴裏聽說薛安安和莊羽可能早就有個孩子,但在切實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我還是如同遭受到了重創一般。
衣裙褶皺幾乎被我捏到變形。
四歲大的孩子,也就是說懷孕至少在五年前。
當時我還沒有耳聾,和莊羽也是剛談戀愛。
那個時候,他就已經背叛了我,而且還整整瞞了我五年的時間!
整整五年光陰,他帶著薛安安這個“好兄弟”在我麵前使勁晃悠的時候,又在想些什麼?
這麼堂而皇之地把孩子放在我的幼兒園裏,把我又當做什麼?
孕反來得突然,我又抱著一旁的欄杆幹嘔起來。
在我看不見的角落裏,薛安安看著我幹嘔的架勢眼底忽然閃過一抹精光。
熟悉的聲音忽而從我們背後傳來:
“晨晨,爸爸來接你和媽媽啦。”
緊接著,薛安安隻是拍了拍小男孩的腦袋,小男孩就猛地跑過來狠狠掐了一把我的大腿。
我疼得眉頭緊緊一蹙,條件性反射推開了他。
薛安安在這個時候忽而衝過來和我互相拉扯,嘴裏還拚命喊著:
“晨晨和莊羽沒關係!小枝,你不信可以,但不要傷害我的兒子!”
實際上,隻有她一個人在瘋狂地拉扯我。
我們身後是四層台階。
薛安安瞅準了時機,直接拉著我一起滾了下去。
後腰重重撞擊在地麵的那一刻,劇烈的疼痛從小腹處傳來,我看到莊羽著急忙慌地衝到了我們身邊。
他先看了我一眼,眼底是顯而易見的慌張。
我剛想拉他讓他趕緊救救我。
可薛安安忽而極其誇張地哭喊,連帶著那個叫晨晨的小男孩也趴在薛安安的腳邊哭。
莊羽隻看了我一眼,就趕忙關心起他們母子二人。
我眼睜睜看著他背著薛安安離開。
根本沒多看我一眼。
我垂眸看向身下那片極其明顯的血漬,忽而覺得十分可笑。
他不可能看不見。
不過沒關係。
我覺著,現在這個孩子就沒了,也挺好。
4
醒過來的時候,莊羽就坐在我的床邊,手上削著一個蘋果。
見我醒來,他放下蘋果小心翼翼地比著手勢。
“你醒了?我記得你好久沒去幼兒園了,怎麼昨天忽然想起來要去。”
我摸摸肚子,是預料內的平坦。
我扯扯唇,露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容。
事到如今,他第一句的關心竟然不是問我腹中的孩子,
而是心虛地問我為什麼會出現在幼兒園。
這便是曾經那個發誓會一輩子做我耳朵,陪伴在我身邊的男人。
興許是見我一直不說話,他拉住了我的手。
我全身微微一僵,抬了眸。
他的眸色溫柔至極,忽然給我一種好像回到他向我告白那天的感覺。
“別難過,你好好休息,我們還會再有孩子的。”
我怔愣片刻,原本緊繃的全身慢慢開始鬆懈下來。
然而下一瞬他的手語,又將我打回了現實。
“你總是誤會我和薛安安也就算了,但畢竟孩子是無辜的。
而且薛安安現在腳崴的很嚴重,她的孩子也嚇得一直哭,你去給她道個歉吧。”
我能聽見心底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破碎的聲音。
我輕輕笑了一聲,忍不住直接開口強調著:
“我的孩子沒了。”
他麵上有些意外,驚喜道:
“你能說話了?能聽見了?”
但隨即,他又有些心虛地打量著我的神色:
“是什麼時候的事?是這次摔倒之後意外恢複聽力的嗎?”
我沒說話,算是默認。
他好像略微鬆了口氣,接著道:
“你是沒了孩子,但她和孩子也嚇著了,她也受傷了,你為什麼還要再......”
沒等他說完,我就突然坐起身,麵無表情毫不留情地給了他一個巴掌。
他被我扇得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一字一句道:
“莊羽,我們結束了。”
“你從我的家還有我的公司裏,都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