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周巡的腳步停頓一瞬,還以為他改變了主意,可他也隻有這細微的猶豫,便頭也不回的帶著雲舒離開了藥膳堂。
生怕我下一句直接戳破了他曾經的所作所為。
我望著他們逃離的背影,也沒了在看診的心思,轉身去了藥膳堂的後院整理藥材,順手將調製好的藥膏塗抹在自己毀了容的半張臉上。
自從在火海中活下來後,我就一邊為自己療傷一邊外出打聽京城裏的事情。
就在前不久,我終於得知患有腿疾的攝政王微服私訪的消息。
於是,我冒死攔住了他的儀仗。
在他質疑的目光下,好生勸說,才帶他回到了山中,治好了他的腿疾。
而見他能正常行走後,我就也順勢提出了一個要求。
那便是帶我來京城。
我想見周巡。
一是來尋溫家人世代守護的藥王玉。
二是要他周巡也嘗一嘗我所受過的苦楚。
不然我將會一直被困在過去,始終被仇恨洗禮著。
可要毀掉當朝侯爺實在太難,哪怕我因為他殺人未遂去報官,在沒有足夠的證據麵前,也定不了他的罪。
那時的我陷入了糾結之中,我該怎麼報複周巡呢?
因為我除了一身傲人的醫術,其他的一無所有。
後來,我想通了。
當一個普通人陷入到不公的對待時隻能在角落裏自我痊愈,但一個德高望重的人呢?一個被所有百姓封為神明的人呢?
所以我請求攝政王來到了這家藥膳堂,在這裏免費為人看病。
而現在我達到了我的目的,也將我的威望推到一個絕無僅有的地步,就連攝政王都在其中受益匪淺。
“從前人人都說本王手段狠辣,獨斷專權。”崇淵熟練的翻過了後院的牆頭,跳了下來輕笑道:“現在嘛,就連王府中的下人都讚歎本王帶回來了一個人美心善的活菩薩。”
我抬眸用詢問的目光看向他,能讓攝政王親自來找我,肯定是有事相求的。
他伸出手,兩指間夾的是一封太醫署的信件。
“溫姑娘,太醫署的人想要請你治病去。”
我拿過書信,回了一句:“這等小事,倒是勞煩你親自跑一趟了。”
當初我跟著攝政王回京時太醫署的那些老家夥見我治好了他們一直以來頭疼的腿疾,自然紛紛來找我討教。
不出意外這次應當又有疑難雜症了吧。
還沒等我看信,崇淵就直接在旁邊總結了信中的內容:“不麻煩,隻是本王很好奇,為何這京城其他人求到你的頭上,你都會免費看病,偏偏這周武侯不同。”
“這不,他都求到太醫署去了。”
我抽出信的手一頓,心中了然,便將這信重新塞了回去。
我原先是想讓自己的名望地位達到無人可以忽視的地步,在去官府討伐周巡的,可誰叫他娶了一個病弱的妻子呢。
那天,他卑微的跪在我麵前祈求的樣子。
說真的,挺暢快的。
但我又不想讓其他人插手我的事情,所以麵對崇淵的疑問,我也隻是認真的詢問他:“如果我真的不治,王爺會用權勢壓我嗎?”
畢竟有周巡在前,對於這些掌握大權之人的性子,我真不敢恭維。
崇淵被我這話問的一愣,隨後好笑似的邊搖頭邊說道:“本王並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溫姑娘在本王這裏求的,可都抵不過本王這一雙自由行走的腿。”
他說這句話時,漆黑的瞳孔中盛滿了認真和感激。
我與他對視良久,見他這幅姿態不似作假,便暗自鬆了口氣。
“我來時,京城人人都說你陰狠毒辣,可真了解你才發現王爺也是性情中人。”我說到這裏搖了搖頭望向周武侯府的方向又道:“可有些人,卻跟你相反。”
我沒說那人是誰,崇淵也很識趣的沒有過問。
而是如同朋友一般,將我請進了馬車,帶我一同入宮。
當在宮門口相約一起離去後,我們就朝著兩個方向而去。
他需要去宮內教導小皇帝,而我則需要去太醫署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可剛想入門,卻被站在門前的身影攔住了去路。
我抬眸,看向那張我無時無刻都憎恨無比的臉,冷聲問道:“周巡,你不想給你妻子治病了?”
就在我以為周巡會認清現實般對我妥協的時候,卻不知道他從哪裏找來的底氣,竟然敢跟我叫板了。
“溫漣漪,你需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周巡勾唇像是已經把我看透一般對我冷嘲熱諷道:“本侯爺已經找到了可以為雲舒看病的人了。”
“至於你,就不要對我餘情未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