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張地一整日都吃不下飯,婆婆笑問我何時膽小了起來。
同為丫頭的小妹寬慰我,
“瓊枝姐姐你就把心放進肚子裏,三娘子是你的婆母,這幾年待你如何你心裏還能不清楚。”
“你有這樣的婆母我當真是羨慕死了,不像我家那個吃人的老婦,稍有不順便棍棒捶打,好在我也要解脫了。”
“我這第一百單雖然比不上你,但也足足有五十兩,夠我假死逃出去吃飽穿暖快活一輩子了。”
“三娘子真是個天大的善人。”
眼前的妹妹年紀比我小了六歲,還未及竿便被那好賭的爹賣給了李家做兒媳。
她丈夫去世後,李家婆母怨她克夫不僅打的她一身傷還不給她吃喝。
剛到婆婆這做丫頭時,瘦的像個骷髏架子,惹得院中的丫頭姐姐們十分心疼。
見到她第一眼,我就想起我那死在饑荒中的幼妹,心中酸痛不已。
相識四年,我早已把她當做親生妹妹來對待,便喚她聲小妹。
聽她要走,我十分高興,從妝奩中拿出一支素銀簪插在了她發髻上,
“過了今晚你就自由了,這銀簪我贈予你,雖然不值幾個錢,但日後若是在外遇到什麼難處也能當掉換幾個錢護命。”
小妹兩眼淚光,抱著我哭個不停,與我約好脫身後就會來信告知住址,好日後相見。
夜裏嗩呐吹響,我親眼看著她躺進了棺材。
她走後幾日,我日日在村口張望,卻久不見那送信的驛卒。
婆婆見我焦心,出聲安慰我,
“那小丫頭心思活絡著,年紀又小,肯定是在外麵見了新鮮一時玩瘋了忘記回信了。”
婆婆說得有理,可不知為何,想到小妹我便開始心慌。
不僅如此,麵善的婆婆在我眼中也變得怪異起來。
婆婆一向怕熱,不知為何在這炎熱天氣卻穿上了高領內襟。
過了一日,我找到了答案。
我嫁人前兩日,杏花村多了件喜事,小妹的婆家風光大辦給幺兒迎娶了一個新娘。
那新娘的頭上插著我送給小妹的銀簪。
而那新娘的聘禮不多不少正巧是五十兩。
我不相信天底下有這樣的巧事,從婚禮現場瘋跑回家,翻箱倒櫃翻找婆婆的陰媒冊。
墳墓距杏花村十裏,我走了一夜終於找到了地方。
麵前土包上覆著的土已經幹了,挖的我十指流血,指甲劈裂。
天光見亮,我終於見到那我親手合上的黑木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