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掀開趙四家的門簾時,裏麵煙霧繚繞,根本看不清誰是誰,隻能從一聲聲呐喊中分辯到底有哪些人。
看到女婿進門,趙四連忙迎了上來,“剛子!弟妹沒事兒了吧,瞧我這事兒辦的,本想讓你給弟妹帶點營養品,哪知道你最後一把手氣這麼背......”
他說得冠冕堂皇,眼裏的算計和得意恨不得流了出來。
趙四是女婿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兄弟,也村子裏出了名的好吃懶做。
知道他的尿性,平時我總勸女婿跟他少來往,但女婿重情義,被趙四用給女兒添生湊營養費的借口按到了牌桌上。原本女婿百般拒絕,可架不住趙四拿兒時的感情說事兒,說不收現錢就陪他小玩兩把,隻當女婿自己贏的。
女婿看到趙四雲淡風輕的樣子,急雙臉漲得通紅。
他一個飛身撲到趙四跟前,哽咽哀求:“兄弟,你把我的錢還給我好不好,那是歡歡的住院費,就當兄弟我求你了!”
聽到女婿這麼說,趙四瞬間變了臉色。
“剛子,話不能這麼說,兄弟我沒拿著刀逼你上桌吧,你前麵贏那麼多也沒說退給我,怎麼現在輸了就要我退錢了。”
“再說了,你家急著用錢,就能砸兄弟的鍋了?”
我白了趙四一眼,忿忿罵道。
“沒用的東西!給老子直起腰杆來!”
看他到現在還沒認清所謂兄弟的真麵目,我火氣蹭一下就上來了。
直到這時,牌桌上的人才發現女婿身後的我。
我將女婿拉到身後,暗自捏了捏他的胳膊,然後對趙四說,“剛子今天點兒背,我這個老不死的陪你們玩玩!”
“喲,難得成叔有雅興,來來來,趕緊給成叔讓個位子!”
趙四沒想到平時連正眼都不看他的我,今天會主動跑來他家跟他玩牌,臉上的興奮呼之欲出,一雙眼睛更是死死盯著我鼓囊囊的褲兜,就像盯著一隻到手的獵物。
落座後,看到牌桌上什麼都有,分角,毛角,甚至還有不少布票肉票,其中最大麵額的十元鈔票還是我賣了自己管材木料還回來的。
想到這裏我如鯁在喉。
女婿顯然也發現了我眼色不對,怯懦地不敢說話。
“成叔,規矩您知道吧,別到時候輸了說我們欺負您年紀大!”
“一分的底,一元封頂!沒錢的可以拿票來換,票按照麵值兌錢!”
我心一沉,就這大小,輸贏絕對到不了兩百多。
看我沒做聲,趙四直接發起了牌。
三張牌落桌,不等他們發話,我直接從鼓鼓的褲兜掏出了一元。
“悶!”
牌桌上的人瞬間安靜了半秒,隨即炸開了鍋。
畢竟在大隊累死累活幹一天才兩毛錢,我這一元直接快抵他們一周的工錢了。
趙四有些不樂意。
“成叔,您到底會不會啊,哪有一上來就悶封頂的!”
炸金花中,隻要有一人出了更高麵值的注,其他人隻能跟著下注,要麼棄牌;上桌時我便掃了一圈,一群人吹牛吹得上天,實際上懷裏的沒幾個毛角,更別談一元了。
我裝作不懂地拍了拍大腿,滿臉懊悔。
“哎,年紀大了,看錯了,要不我退回來,這太多了太多了!”
女婿也連忙準備將一元錢撿回來,“我爸年紀大,看錯了而已,這不算!”
趙四怎麼可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畢竟其他人合起來的錢都沒我這一元多。
他眼咕嚕一轉,“哎~別壞了規矩,悶都悶了,要麼跟,要麼丟牌。”
一旁的劉瘸子跟著打圓場。
“就是!哪有反悔的道理!”
整個村子都知道平時他們兩個相互不對付,現在卻換著幫起了腔。
我不動神色地看著他們一唱一和,歎著氣催後麵的人趕緊發話。
果然,一圈下來,隻剩我、趙四,還有劉瘸子。
“給成叔個麵子,跟一元!”
趙瘸子沒看牌,一張毛票直接丟到桌子中間。
趙四也看都沒看,跟著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