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怎麼這樣啊!外麵下著這麼大的雪,一直站在我們院子外麵算怎麼回事?”
宋思安眯了眯眼,捧著手爐站起了身。
看到宋思安出來的那一刻,葉婧姝的淚珠瞬間就滾落了下來。
“姐姐......你終於肯出來見我了。”
她說話的時候口中吐出白色的霧氣,讓她的臉龐在這冰天雪地裏顯得更加嬌弱可人。
宋思安盯著她不知是凍紅還是哭紅的鼻頭,笑了一下。
“本來受了凍,為了避免風寒,是不想出來的。但丫頭說葉小姐執意要見我......”
她語氣輕巧,似乎在說什麼不重要的事。
“在浣衣局做了三年的奴婢,我得風寒,總好過葉小姐金枝玉葉被大雪給凍壞了,這就出來見你了。”
葉婧姝頓了一下,語氣哽咽。
“姐姐,你還是怪我......當年我不想讓你去為我頂罪的,是爹爹......”
“怎麼會?”
宋思安的語氣帶著不作假的驚詫。
“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不論如何,我已經又站在侯府裏了,不是嗎?”
“倒是葉小姐......難道對當年侯爺的安排有什麼別的想法嗎?那不若用過晚膳後去跟侯爺分說一二?”
葉婧姝的哽咽都頓了一下。
“即便姐姐不怪我,我也知道姐姐是受苦了。”
她讓出後麵丫鬟捧著的東西。
“剛剛在祖母那裏看姐姐似乎沒戴什麼像樣的首飾,我特意從我院子裏挑了些頂好的,送來跟姐姐分享。”
宋思安看都沒看那些東西一眼。
“謝過小姐恩典。”
葉婧姝終於破泣為笑,似乎很是開心,連忙催促婢女把東西遞過去。
“且慢。”
就在東西馬上要遞到聽雨手上的那一刻,宋思安叫了停。
“葉小姐送的東西......似乎沒有禮單。”
葉婧姝幾乎瞳孔放大,喃喃重複了一遍。
“禮......禮單?”
“小姐,即便是府內賞賜下人,也都是得有記錄的,否則......若人人都說賞賜是是偷盜得來的贓物,豈不是得天下大亂?”
宋思安這句話剛一落地,聽雨眉毛都快豎起來了,直接把盒子往對方丫鬟手裏一丟,兩步就跑回了宋思安身邊。
“小小姐,您這也太不厚道了!您都做了三年侯府小姐了,還能不知道這些規矩嗎!”
“更何況今日老夫人說了,即便小姐不姓葉,一切待遇也是按侯府小姐來的,還不是我們侯府的下人呢!”
“您這樣,未免也有些太欺負人了吧?!”
“我......我一時心急,沒有顧上!”
葉婧姝眼裏的淚珠如同不要錢一般,很快又開始往外湧。
“我是真的把你當我的姐姐!給姐姐送禮物,難不成還要一筆一筆記賬......”
“小小姐,您這話好沒道理!難道說在您眼裏,姐姐甚至還不如府裏的一個下人嗎!”
“或者說,在您心裏,我們小姐連您列一份禮單子的精力都不配?那您還口口聲聲說把小姐當姐姐?”
“那之後我們桂蘭居怎麼入庫呢!小小姐,東西您還是帶回去吧,來路不明的東西,我們桂蘭居不收!”
聽雨的小嘴叭叭,連珠炮似得轟了出去,葉婧姝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半晌沒能說出話。
宋思安聽得內心一陣咋舌。
要是在浣衣局也有聽雨相伴,想必那時候她也不會吵不過那些潑婦。
“大小姐也太咄咄逼人了些,什麼叫來路不明,這可都是我們小姐珍藏的......”
“夠了,寶琴!”
葉婧姝喝止了旁邊開口的丫鬟,淚水漣漣,掀開裙擺就想下跪。
宋思安眼尖,看到雪層下的大石頭,神色一變伸手就想攔,但沒想到葉婧姝動作極快,一膝蓋狠狠磕了上去。
她的眼眶似乎都幹涸了一瞬間,不敢置信地抬頭看了宋思安一眼。
“你......”
“婧姝!”
葉靖霆的聲音從路的另一邊傳來,明顯是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葉婧姝兩眼一紅,淚珠大滴大滴滾落。
“阿兄!”
她帶著哭腔喊了一聲,很快就跌坐在地上。
葉靖霆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將她摟進懷裏,防備地看了一眼宋思安。
“昨天剛接你回來,今天你就來折磨婧姝!葉思安,如你這般的蛇蠍女子,如何敢肖想婧姝的婚事!”
看著眼前的葉靖霆,宋思安甚至覺得有些恍惚。
多年前,他也曾這樣護著自己,後來......他護著的人,就變成了他懷裏的葉婧姝。
是啊,她回府才一天,或許是今天見過了祖母,以前她那任性妄為的性格似乎又冒出來一些頭。
前事種種,恍如跑馬燈一般,在她眼前一一劃過。
她不再是侯府千金,她隻是宋思安。
昔日疼她如珍寶的哥哥如今對她惡言相向,她不是早就該習慣了嗎?
“阿兄......你別欺負姐姐,是我沒看清楚路麵,與姐姐沒關係。”
葉婧姝在葉靖霆的懷裏,說話的語氣也氣若遊絲,仿佛身子虛弱得緊。
“你就是心太好,才總是在她手上吃虧!”
他又轉頭狠狠瞪了宋思安一眼。
“你最好回去祈禱婧姝無事,否則我要你好看!”
“我沒有吃虧!阿兄不要冤枉好人......”
“閉上嘴,你身子本來就弱,我這就叫王大夫來看你......”
葉靖霆擰著眉頭,沉聲教訓,但腳上卻走得很快,抱著她離開了桂蘭居。
他的聲音隨風似有若無傳了過來,宋思安隻覺得自己指尖的凍瘡又疼了起來。
她本來就不該再肖想這個家的親情的。
但為何看到這樣的場景......心還是會抽痛?
“小姐,我們回去吧,雪又下大了,我讓雲茶用柚子葉燒點熱水,給您泡泡腳去去晦氣!”
聽雨憤憤不平的聲音把宋思安的思緒又拉了回來。
她有些忍俊不禁。
“那是小侯爺,什麼晦氣不晦氣的?”
“哼,我有眼睛,自己會看!就這兩日跟在小姐身邊看到的,我感覺這兩個人都晦氣!”
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眉頭擰得更緊,嫌棄幾乎溢於言表。
“還有早晨那個小將軍,他更是最大的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