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圈內人人皆知我愛傅霆川，戀愛腦程度堪比王寶釧。

就連傅霆川也深信不疑，“溫鏡黎，你要是能忍受失去全身器官的痛楚，將身體變成培養皿，再與瑤瑤互換心臟，我就和你結婚。”

“好啊。”我接過他給我遞來的藥水，毫不猶豫的仰頭喝下。

傅霆川失神的望著我，“你就這麼愛我，為了嫁給我，連命都可以不要？”

他不知道的是，這是他對我提出的第九十九個要求，隻要完成，我就能重返40年前，阻止悲劇發生，與我的家人團聚。

1.

【男主第九十九個要求已經提出，請宿主不惜一切代價完成。】

冰冷的電子音沒有任何溫度，我卻喜極而泣。

五年時間，我像狗一樣跟在傅霆川身邊，終於熬到最後一個任務，終於，能回家了。

手中不知名的刺鼻液體，是我歸家的希望，我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喝下。

傅霆川麵色一變，失神的望著我，“原來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你愛我，愛到可以放棄生命......”

Rot是H國的變態生物教授研究出的禁品。

藥物的主要作用是破壞免疫係統，將身體改造成器官培養皿。

使用過程中極為痛苦，且需要伴隨換血，碎骨等一係列非人折磨。

傅霆川的白月光上周查出了心臟病，如果不做器官移植手術，隻能默默等死。

藥效發作，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身體變異的未知恐懼。

可這隻是剛開始，我被壓在手術台上，周身插滿用來換血的軟管。

血液被從身體抽離，陌生的液體順著軟管輸進來，身體的排斥和痛楚反應異常明顯。

仿佛有一萬隻螞蟻在身上啃噬，我疼的滿頭冷汗，沒忍住發出一聲短促的呻吟。

傅霆川見此眉頭微蹙，想要阻止醫生的下一步動作。

可沒等他開口，手機鈴聲便突兀的響起。

“傅哥，心臟科聖手吳老已經同意為瑤瑤手術了，你那邊......”

“她答應了。”

明明是答非所問，那邊的人卻突然激動起來。

“靠！靠！靠！這叫什麼？生命雖可貴，愛情價更高，咱們傅哥魅力可真是大啊！”

“那是，想當年咱傅哥一個眼神，就能勾得溫鏡黎未婚先孕，溫鏡黎她真的，我哭死。”

即使傅霆川沒有開免提，聲線沒那麼清晰，我依舊能猜到手機那端的人有多不屑，多鄙夷，足以見得這事多麼令人發笑。

這次傅霆川卻沒有笑，深沉的目光注視著我。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聽出了他話裏的憐惜，“以後別開這樣的玩笑了，她是你們的嫂子。”

手機那邊忽然安靜下來，顯然，所有人都沒預料到，傅霆川會這麼說。

疼痛越來越劇烈，到最後我隻聽到一聲很模糊的保證。

“鏡黎，我知道你哪怕換了心臟也不會死，等瑤瑤的手術結束，我們就結婚。”

“不會很久的，最多一個星期。”

意識徹底陷入黑暗前，我呆呆的想，等這事結束，我就能回家了。

2.

Rot不墮其禁藥的威名，在它的改造下，不僅僅是疼痛，更令人恐懼的是一點點失去身體的感覺，無時無刻不在折磨我的神經。

或許是太過擔憂許瑤瑤的器官培養皿，傅霆川每天都會來看我，仔細查看我的身體報告。

有時我不過是少吃一頓飯，他便會給我甩臉子：“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現在什麼情況嗎？”

他甚至派了個營養師監視我，務必保證我健健康康。

“我知道你是攻略者，你不會死，也知道你不會離開我，但是，你必須盡可能的好好活著。”

聞言，我不免有些失神。

原傅霆川是個聰明人，從我出現的那一刻起，他就戳穿我是攻略者的身份了。

而在我之前，有99個攻略者都失敗了，連前十個任務都沒熬過去。

我是唯一一個，做到了最後一個任務的人。

其實我會死的，所有痛苦也都是真真切切的。

我也不可能一直留在他身邊，不想，也不願。

血液被換了一次又一次，我漸漸痛的有些麻木，無聊時便會盯著手機發呆。

傅霆川從身後摟住我，看到我的手機界麵，打趣出聲。

“連壁紙都是婚紗照，我的阿黎是迫不及待想嫁給我了？”

我平靜的搖頭：“手機自己選的。”

他卻抱著我親了口：“阿黎也知道婚紗了呀？”

我忽然想起剛剛穿過來的時候。

那時我什麼也不懂，四十年前遠沒有現在發展的好。

我沒看過電視，也沒見過飛機，更不知道結婚要穿拖地的白婚紗。

當我穿著大紅色連衣裙，在眾人的起哄聲中被傅霆川帶回家時，我真的以為他娶了我。

雖然和大灣村的習俗不太一樣，但有賓客，有嫁衣，從正門走進來的便是妻。

於是，我在宴會中說自己是他的妻子時，所有人都笑得樂不可支。

連許瑤瑤都拉著傅霆川的手，樂不可支的笑問他究竟是怎麼把我騙成這樣的。

後來我才知道，那不過是傅霆川哄許瑤瑤開心的手段罷了，而我卻因此徹底淪為笑柄。

一個妄想著嫁入豪門的小醜。

可我甚至顧不得傷心，便再一次，全身心的撲到滿足傅霆川越來越荒謬的要求上去。

我曾因許瑤瑤一句礙眼，跪在雪地裏一整夜給她道歉。

也曾因傅霆川一句鞋臟了，被要求給他舔幹淨。

已完成的98個任務裏，充滿了鄙夷，羞辱，折磨。

腰上的手臂越箍越緊，傅霆川幾乎要將我勒進血肉裏。

他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脖頸間，隱約透露出一絲溫柔。

“阿黎，婚紗我已經讓巴黎的大師定做了，你好好配合，等手術結束，我們就結婚，我不會食言的，嗯？”

他在強調手術，我覺得他是在威脅我。

我抬起手想告訴他，不用給我準備婚紗，我從沒有想過嫁給他，他的要求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做到，救下他心愛的白月光。

這時，傅霆川的手機鈴聲卻忽然響起，是許瑤瑤打來的電話。

我又將話咽了回去。

隻見他毫不猶豫的接起，說話聲異常柔和：“瑤瑤你放心，我很快就會為你準備好器官供體。”

“霆川，我能去看看你和溫小姐嗎？”

“但瑤瑤你的身體......”

“那畢竟是我的恩人，我應該要好好感謝她。”

聽此，傅霆川沒再說什麼，將醫院的地址發給她。

二十分鐘後，我在病房裏見到了許瑤瑤。

她好像確實病了，身子略顯瘦弱，見到我便不停的感謝。

傅霆川見此，有些心疼。

“你不必如此卑微，她這麼做也是有所圖的，我會娶她，用餘生換她一顆健康的心臟。”

許瑤瑤溫柔道：“無論如何，我既是得利者，便應該好好感謝溫小姐。”

傅霆川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許瑤瑤率先打斷：

“霆川，你能出去幫我把車上的禮物拿下來嗎？”

待到傅霆川出門，許瑤瑤立刻換了一副麵孔，全然沒有剛才的溫柔良善。

她居高臨下，冷冷的看著我。

“還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你好大的本事，不聲不響就讓傅哥哥答應娶你。”

“不過我奉勸你別癡心妄想，難道上次的笑話還沒讓你長記性嗎？”

她湊近我耳邊輕聲道：“別奢望不屬於你的東西。”

3.

或許是見識過太多次許瑤瑤的變臉，這次我竟沒露出多少驚訝情緒。

隻是淡漠道：“他不會娶我的。”

我也等不到他來娶我。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Rot的藥效是不可逆的，一旦服下便隻能在無盡痛苦中默默等死。”

“再有一星期吧，你將徹底被改造成器官培養皿，到時候醫生將取出你的心臟......”

“對了，你知道它為什麼叫Rot嗎？因為你在活著的時候，就一點一點的腐爛了！”

她的笑聲越來越大，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隻即將腐爛的蛆蟲。

“而且會先從臉開始腐爛哦！”

許瑤瑤的心思一點都不難猜，我無依無靠的來到這個世界，能跟在傅霆川身邊這麼長時間，靠的本來就是這張臉，她這是要我無論生前死後，被人想起時，隻剩那張腐爛的麵容。

她要讓傅霆川心裏再沒有我。

可這對我而言都無所謂。

我隻是略帶疑惑的偏頭：

“你既然這麼在乎他，為什麼不答應他的表白？”

傅霆川和許瑤瑤是青梅竹馬，後來即使長大了，也經常同進同出，可當傅霆川告白時，卻被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我本以為是許瑤瑤沒那個意思，可這件事候她也並未疏遠傅霆川，反到越發在乎他。

“要不說你蠢呢？”

“男人都是賤骨頭，若是得到的太輕易，便不會被珍惜。”

“就比如你，你要是不那麼百依百順，說不定他還對你有幾分興趣，可惜你連身子都輕易給了出去，他又怎麼會珍惜你。”

我略微晃神了下，思緒漸漸飄遠。

那次好像是淩晨吧，我接到傅霆川的電話，要我去酒店給他送避孕套。

那夜下了很大的雨，可我卻很慶幸，慶幸這次的要求如此簡單。

可房門打開，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便被傅霆川吻住了唇。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頸間，他說：“阿黎，今晚留下來。”

幾乎是話音剛落，腦中的係統提示聲便響了起來：

【係統檢測到男主第七十七個要求已經提出，請宿主不惜一切代價完成。】

我推拒的手無力垂落，掙紮的身體僵硬起來。

心口被一種巨大的悲涼情緒所占據，麻木的接受他給予的一切痛苦。

即使第二天傷痕累累，即使那次之後我在醫院躺了半個月，我卻不能對他有半句不滿。

許瑤瑤說的其實很對，從那次之後，傅霆川對我似乎更加變本加厲了。

時不時就要挨我衣角，碰我，吻我。

這種折磨，比跪在雪地裏更令人發慌，恐怖。

更絕望的是，五個月後肚子凸顯，我這才知道自己懷孕了。

現代醫學很發達，即使寶寶還沒有出生，我也能看到B超上那團小小身影。

可後來，寶寶變成了屍塊，變成了血水。

傅霆川安慰我說：“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可我知道，不會了，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兩次，這裏終究不是我的家。

那天夜裏，我又夢到了大灣村，青山綠水，鳥語花香。

我和哥哥奔跑在田野間，母親會給我做酥餅，父親會給我編花籃。

可僅僅是一瞬間，地動山搖，遮風擋雨的土屋塌了，爸爸和哥哥用身體將我和媽媽護在身下，我隻能看到無盡的黑暗，在死寂中感受父親的呼吸漸漸消失。

最後是外麵的煙花聲將我吵醒的，喜字和紅燈籠掛滿了整個世界，全家團圓的春節我卻找不到屬於我的那個家。

思緒回籠，我呆呆望著天花板。

“我不需要他的珍惜，我有父母，有家人，他們都很珍惜我，很愛我。”

許瑤瑤聽後嗤笑出聲：“大白天的就開始做夢，你個孤兒，哪來的父母。”

“不過這樣也好，免得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

笑完，她又從包裏掏出一張檢查報告。

“你還不知道吧！我其實根本沒什麼心臟病，不過是看不得你整天在傅哥哥身邊晃悠，這才假造了這份病例......”

話音未落，病房門被人大力踹開。

傅霆川不知在門外聽了多久，此刻眼神冷的像是要殺人。

4.

許瑤瑤臉上是難掩的驚慌失措：“霆川，你......”

傅霆川冷笑出聲：“我是真的沒想到，你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聞言，許瑤瑤的眼淚說來就來：“霆川，我，我隻是太喜歡你了，才偽造的心臟病，但我確實有病，我的身體造血不好，醫生說很容易發展成心臟病，或者是白血病，你別生氣好不好？”

傅霆川被她哭的心軟，終究是什麼也沒說：“下次別這樣了。”

見他不再追究，許瑤瑤又高興起來：“那溫小姐......”

“都服下Rot了，無法逆轉，你既然身體不好，那不做心臟手術，繼續讓她給你換血，直到你的身體好轉為止。”

【係統檢測到男主第九十九個要求更改，請宿主不惜一切代價完成。】

我的手微微攥了下床下的被單，垂眸無聲的笑了。

看來，他沒聽到我的身體會腐爛的事。

再看他對許瑤瑤的態度。

這就是白月光的殺傷力，哪怕撒謊，哪怕偽造病曆單，哪怕她讓我變成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他也依舊舍不得說她兩句。

許瑤瑤眸底閃過得意的笑，麵上卻可憐兮兮的望著我。

“可是，你要溫小姐給我獻血，她會答應嗎？”

傅霆川看向我，仿佛在等我說些什麼，我卻隻是淡淡的說：“好。”

他的表情突然變的複雜起來，像是落寞，又像是懷念。

我想到一開始接受那些殘酷的任務時，我也會反抗，會拒絕。

可他隻需有幾天時間不見我，我便會敗下陣來，畢竟任務是有時間限製的，傅霆川可以耗，我的家人卻耗不起。

時間流逝，一星期後，我徹底成為培養皿。

傅霆川將一枚戒指套在我的無名指上，哄我道：“你乖些，將血輸給瑤瑤後，我們就結婚。”

“之後，我不會再欺負你了。”

他輕輕吻了我一下，“你要是有什麼喜歡的可以和我說......”

頓了下，他又道：“不喜歡的也可以和我說，你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我會不顧一切為你求來。”

我感受著生命的流逝，無力的瞥了他一眼，輕聲說：“好。”

他又高興起來：“我還沒見過你的父母，要不要婚前去拜訪下？”

想到父母，我也不免露出些淺淡的笑，喃喃道：“我馬上，就要回家了啊。”

傅霆川沒聽清我說什麼，隻當我是因為能嫁給他才這麼高興，忍不住又在我唇邊落下一吻。

“那就等術後再去吧，我會讓你風光大嫁的。”

“乖，去吧。”

手術室很安靜，醫生拿著些不知名軟管走進來，在我身上一頓搗鼓。

我能明顯感覺到血液和生命在一同流逝，伴隨著的是身體逐漸腐爛的感覺。

恍惚間，我又看到了母親的笑言：“黎黎，該回家了。”

父親高大的身影沐浴在陽光裏輕聲說：“我們的黎黎受委屈了。”

我笑了，是啊，我要回家了！

手術室的燈亮了一整夜，傅霆川的心也煩躁了一整夜。

輪班的小護士被他問的煩躁，“又和你沒關係，你擔心個什麼勁。”

傅霆川蹙眉：“那是我未婚妻，怎麼就和我沒關係？等她做完手術，我們就要結婚了。”

小護士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你們都要結婚了，你，你還給她吃Rot，你知不知道，培養皿是一次性的，從服用藥水開始身體就會腐爛，就算不做心臟移植手術，她也是會死的！”

“腐爛？”傅霆川臉色猛然一白，卻堅定的道：“不可能，她是攻略者，她不會死的！”

話落，手術室的燈由綠轉紅，主治醫生從裏麵走出來：“抱歉，搶救無效，病人已經病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