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遇到沈鳳卿，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年，那時候他的還是個謙謙君子。

一朝家族被滅，雙眼被毀，從昔日修真界的天之驕子變成一個廢人。

在他被仇家追殺，險些喪命時，是我救了他。

他意誌消沉，整日像個行屍走肉，那段歲月是我陪在他身邊，細心照顧他。

我不忍見他就這麼頹廢下去，不顧係統反對，把自己的雙眼換給他，自己則從係統那裏兌換勉強可用的義眼。

重見光明後，他緊緊抱住我一語不發。

從此他性格大變，卻隻對我一人偏愛。

我陪他報仇，陪他重建家族。

成為沈家家主那天，他舉行了盛大的訂婚宴，在師父和幾位有名望的前輩麵前納下聘書。

“我沈鳳卿此生，唯愛宋晚茵，絕不辜負。”

我以為，能和他白首偕老。

直到我和他大婚那日，寧瓔拿出了沈家家傳玉玨，那是在我照顧沈鳳卿期間，他送給我的。

我還來不及質問寧瓔玉玨為什麼在她手上，沈鳳卿當場色變。

他緊緊抓著寧瓔的手，神色莫名：“是你！”

寧瓔哭著跑走，他隨即頭也不回地追了出去。

獨留我一人在婚宴現場。

直到第二日，他才回來，若無其事。

自從家族變故，我從未見他如此失態。

我幾次提起玉玨的事，他卻避而不談。

此後一如既往地對我好，我以為是自己多心，久而久之早已淡忘了這件事。

他身份尊貴，自然有不少人想往他身邊送人，那些人無一例外下場淒慘。

他警告世人：“我的妻子隻有茵茵。”

原來不是茵茵，是瓔瓔。

他從那時起就已經在偽裝了。

回憶至此，沈鳳卿將我帶到一處密室，把我狠狠丟在冰冷的石台上。

“如果不是為了瓔瓔，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我被撞得心口一蕩，喉頭腥甜，湧到嘴邊的血被我強行咽了下去。

事到如今，我已不再掙紮。

看著自己的血瞬間鋪滿了石台，我內心毫無波瀾。

隻是揮揮手，憑空出現一張卷軸。

這是我和沈鳳卿結為道侶的婚書憑證，隻要我和他在上麵同時劃去對方的名字，便可了結了這樁婚事。

我隻想在死前和他劃清界限。

“沈鳳卿，結束吧。”

沈鳳卿眉心微動，而後大怒：“我和瓔瓔的婚書怎麼在你這個魔頭手裏？”

我平靜地看著他，內心一陣荒涼，都這個時候了都不忘記演戲。

隨後手指一劃，劃去了沈鳳卿的名字。

“你不是說瓔瓔才是你的妻子嗎？那毀去這婚書，便能如願了。”

沈鳳卿臉上的不可置信一閃而過，隨即嗤笑道：“是了，這一定又是你這個魔頭玩的什麼把戲，想讓我在救瓔瓔的關鍵時刻分心。”

“好，就讓我看看你還能玩什麼花樣。”

他抬起的手，卻又在我的名字上方頓住，神色變幻莫測。

一旁的江暮雲催促道：“你還要耽擱到什麼時候，是想讓瓔瓔疼死嗎？”

沈鳳卿這才像突然回過神般，惱怒道：“該死！差點被你蠱惑。”

他指尖發力，在我的名字上方狠狠劃過。

力透紙背。

沒了歸屬的婚書，在我眼前慢慢消失。

我閉了閉眼，有淚水從眼角滑落。

當初這一紙婚書，是他請天地祖宗，敬四方神明求來的。

當我們的名字終於刻在上麵的時候，他激動得不能自已，說我是上天賜予他最大的寶貝。

所以，在他發瘋親手剖了我們的孩子後，我還在想辦法讓他忘記這段可怕的記憶。

我以為，隻要他不記得了就好，這不是他的錯。

可終究是我太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