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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知道，裴清很忙。

結婚後，他就說要努力賺錢，讓我過上好日子。

他經常在公司加班，我總是等他到深夜。

懷孕後他沒有陪我做過一次產檢，我也體諒他掙錢養家辛苦。

我留言後，裴清立刻打來電話。

他沒有問我的身體，也沒有問寶寶的情況，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指責。

「你給綿綿那個留言什麼意思？人家小姑娘都被你嚇哭了！」

「她是我的員工，她不舒服，我送她回家怎麼了？」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這樣無理......」

他後麵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被我打斷。

「哦，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掛了電話，我虛弱地躺在病床上。

小護士一邊紮針，一邊問道：「就你一個人嗎？你老公呢？」

伸手撫摸著平坦的小腹，想起許綿綿發的裴清送她回家的朋友圈。

心臟猛的一陣鈍痛，我緊咬下唇，努力讓淚水不要掉下來。

小護士看了我一眼，不滿地嘟噥著：「有什麼比自己老婆身體還重要的。」

「好了，你有什麼事情就按鈴，我們會有人過來的。」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地時候，被裴清的聲音叫醒。

「老婆？老婆！」

「你怎麼樣了？寶寶還好嗎？」

他終於想起來他老婆還躺在醫院，想起來他的孩子了。

我麻木地說道：「寶寶，沒了。」

裴清不可置信地看著我，見我不像在逗他，瞬間變得憤怒。

他聲音不自覺的大了些：「陸嫣然，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你還能幹嘛？」

剛好路過的小護士走了進來，看了眼裴清。

小護士不客氣地說道：「病人需要靜養，請你小聲點。」

隨即小護士又無比惋惜道：「早點送過就好了，孩子是可以保住的。」

聽了小護士的話，我淚水流得更凶。

裴清伸手想替我擦掉，我轉臉躲了過去。

他收回手，心虛地摸了下鼻頭，替我把小桌板放好。

「別哭了，你剛小產完，哭了對眼睛不好，寶寶我們以後還會再有的。」

「嫣然，你看這是我親手做的飯菜，你趕緊吃，看看味道怎麼樣？」

我曾經也不會做飯，婚後為了裴清能多吃點，學了各種菜式，每天變著花樣做給他吃。

哪怕手上燙起了血泡，也沒讓裴清吃過一次外賣。

裴清做飯的次數，屈指可數。

可當我看到小桌板上的辣椒炒肉時，我陷入了沉思。

裴清來之前，我意外地點開了許綿綿的朋友圈。

最新一條是一張一桌子飯菜的照片。

配文：今天撿到個田螺先生，猜猜是誰？

照片裏的菜品和我麵前的一模一樣，原來，這些都是許綿綿喜歡吃的。

「嫣然，你怎麼了？」

02

我把許綿綿的朋友圈界麵推到裴清眼前，質問他。

裴清看了眼手機，卻隻是風輕雲淡地說：

「你懷著寶寶，怕你動了胎氣，我就沒有告訴你。」

「綿綿突然肚子有點不舒服，我送她回家。」

「她一個小女生，不會做飯，我就做了幾個菜，這不，也沒少你這份。」

「你不要多想，我作為領導，關心下屬的生活也是應該的。」

裴清解釋後，見我神色依然不悅。

他微皺眉頭，有些不耐煩。

正當他準備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手機響了。

「老板，綿綿來電話啦！老板，綿綿來電話啦！」

我疑惑地盯著裴清，他略顯尷尬地說：「是綿綿設置的，年輕人嘛，就喜歡這些新鮮的東西。」

之前我想讓裴清把結婚照設置成屏保，他拒絕，說太招搖了。

可現在......

說完他迫不及待地接起電話，一臉既寵溺又擔心地說：「綿綿，怎麼了？肚子還難受嗎？」

看著裴清這副溫柔至極的表情，想到他剛才知道寶寶沒了後的憤怒。

我心裏「嘭」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斷掉了。

裴清厭煩地看了眼淚眼婆娑的我，用手指了指飯菜示意我吃飯，便往門外走去。

幾分鐘後，裴清回到病房，麵色焦急。

「綿綿腳受傷了，我得過去一趟，你......」

「好。」我打斷了他。

裴清錯愕的像被按了暫停鍵，早已想好的說辭硬生生被堵了回去。

「你不介意了？」他試探地問道。

「不介意。」

見他還想說什麼，我連忙開口。

「我是成年人了，會照顧好自己。」

「那，那你記得把飯吃了。」

「好。」

隨著裴清漸遠的腳步聲，我的心也一點一點的，死了。

我想我是時候該考慮和裴清的婚姻是否要繼續下去了。

我給劉姐打了個電話：「劉姐，白馬鎮那個案子我接了。」

03

我是私人定製導遊，需要根據客人的喜歡習慣和要求，定製專門的方案，給客人更好的體驗。

這份工作我非常熱愛，隻因婚後裴清說不喜歡我拋頭露麵，我便辭去了。

劉姐的速度很快，十分鐘後便發消息過來，半個月後出發。

這次的目的地是加拿大白馬鎮，客人是一對新婚夫妻。

出院前一天晚上，裴清發消息說過來接我。

我辦理好出院手續後，提著東西來到路邊。

車子一輛一輛過去，依然不見他的蹤影。

天邊已經擦黑了，他也沒有給我消息，大概是又把我忘記了吧。

我沒有像以前一樣瘋狂電話轟炸他，伸手攔了輛出租車回家。

看著早已經準備好的嬰兒用品，我潸然淚下。

這個孩子我們期待了五年。

剛知道自己懷孕那刻，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睜開眼看這個世界，看我一眼，就走了。

我的心好像被生生割掉了一大塊，血淋淋的，既空又疼。

我拿著手機正準備刷會兒視頻，卻看到許綿綿的朋友圈。

配圖是一張正在給她腳後跟小心翼翼貼創可貼的手，一看就是裴清的。

配文：「隻是高跟鞋磨破了點皮，就不讓走路了，怎麼會有這麼霸道的老板~」

原來，沒有過來接我，是因為許綿綿磨破了腳後跟。

我點了個讚，繼續刷視頻，完全沒有發現裴清已經氣鼓鼓地站在旁邊了。

裴清把外套重重摔到沙發上，嚇了我一跳，我皺眉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我怎麼回來了？不是說好了去接你的嗎？怎麼不等我就自己走了，害我在路邊找了你那麼久！」

「陸嫣然，耍我你很開心是嗎？」

我漫不經心地回道：「我等了一個小時，以為你忘記了，就自己回來了。」

聽了我的話之後，他好像想到了什麼，收斂了些氣勢。

見我不再搭理他，裴清湊過來看我手機。

「嫣然，你想去看極光了？等我忙完這段時間，我就安排。」

「哦。」我隨意應和一聲，繼續全神貫注地看視頻。

我記得我們剛開始談的時候，就約定好，等有錢了就去看極光。

可年複一年，裴清總是能找到理由往後推。

「今年忙，明年吧！」

「這次天氣不好，明年吧！」

「你之前當導遊的時候去過那麼多地方，還沒有看夠嗎？」

到最後幹脆是：「無聊！極光有什麼好看的，都是騙小女孩子的。」

結婚五年來，不要說看極光了，我兩連一次比較像樣的旅遊都沒有。

裴清見等不到我的下文，試探地問：「嫣然，你是不是還在因為許綿綿的事情生氣？」

「沒有。」我頭也不抬地回答。

裴清忍不住了，掰過我的身子，讓我正對著他。

「嫣然，你生氣你就直說，沒有必要這樣陰陽怪氣的。我已經跟你說了，我和許綿綿隻是上下級關係。你都快三十的人呢，能不能不每天學那些個小女孩，玩吃醋的把戲？」

我木然地看著他：「我沒吃醋，我也相信你們隻是同事關係。」

「你不用上班嗎？」

裴清不敢置信地盯著我。

以前，我總是求著他，希望他能抽出點時間來陪我。

趕他去上班，這還是頭一次。

04

裴清一瞬不瞬地看著我，想從我眼睛裏探尋我是不是故意說反話。

可惜，他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我稍微一用力掙脫開他的手，不再管他，繼續看電腦。

他坐了一分鐘左右之後，氣得摔門而去。

工作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到了晚飯時間。

我拿起手機剛要點外賣，裴清回來了。

「嫣然，你準備下，今天完成了一個大項目，公司搞了個慶功宴，你一起過去。」

「我不去。」

裴清滿是期待的臉頓時僵住。

他沒有想到我會一天拒絕他兩次。

以前裴清每次說帶我出去的時候，我都會興高采烈地抱住他，狠狠地親他一下，然後精心打扮一番。

他見我不動，忽略掉我的拒絕，也忽略掉了我慘白的臉色。

他把我推到臥室：「快，我在外麵等你。」

腹部的疼痛越來越強烈，我捂著肚子蹲在地上。

裴清連忙過來扶我，卻被我伸手拒絕。

「我扶你起來。」他略帶焦急地說道。

「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還在生氣是不是？」

「沒有！」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扶你。」

我沒有力氣跟他糾纏，慢慢站起來，回到臥室躺到床上。

全身已被冷汗浸濕。

裴清眼眸暗了暗，來到床邊，放緩了些許語氣：「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不用。」

裴清皺著眉：「你是不是裝的？想讓我留下來陪你。」

我氣笑道：「你走吧，不用你陪。」

他愣住，突然生起氣來：「那你到底什麼意思？」

「你走吧，我想休息了。」說完我便閉上了眼睛，不再理他。

「慶功宴我會推遲的。」裴清說完就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他都按時下班回家，做飯。

隻是我們交流依然少得可憐。

五天後，裴清來接我去慶功宴。

當來到車旁的時候，我才發現副駕駛上坐著許綿綿。

前麵裴清為我定製的印有「嫣然專座」的卡皮巴拉立牌早已不知去向。

裴清剛要叫許綿綿，我早已拉開後麵的車門坐了進去。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走進了駕駛位。

一上車我就開始閉目養神，而許綿綿則是得意的一直說著她和裴清之間的趣事。

許綿綿好像格外的興奮，連裴清敷衍她都沒有發現。

來到飯店，許綿綿快一步走上去，挽住裴清的手。

裴清側臉看我，見我若無其事地跟在他們後麵，瞬間黑了臉。

裴清把許綿綿的手從自己臂彎裏扯了下來。

許綿綿瞬間紅了眼眶，嘟起小嘴：「裴總，你這是」

裴清冷淡地說：「你先進去。」

許綿綿還想說什麼，被裴清瞪了一眼，一跺腳嬌哼一聲，轉頭走了。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怎麼了？」

裴清走過來，用力的抓住我的手，我想掙脫，他卻加大力道，隻好做罷。

「怎麼了？難道你沒有看到許綿綿挽著我的手嗎？」

我無辜的眨了眨眼睛：「看到了。」

「你不吃醋？」

「你們是上司和下屬關係，同事之間挽手也很正常，我吃什麼醋。」

裴清神色尷尬，輕咳兩聲：「走吧，我們一起進去。」

當我們手牽手走進包間的時候，大夥兒熱情的跟我打招呼。

唯獨許綿綿一個人坐在那裏紅著眼眶不吭聲。

裴清將我拉到他的旁邊坐下，他另一邊是許綿綿。

許綿綿這時候不停的招呼著裴清，不停的往他碗裏夾菜。

裴清吃著碗裏的菜，卻默默地關注著我。

我自顧自的吃著飯，突然一碗雞湯放在了我麵前。

裴清討好般的說道：「嫣然，你都瘦了，多喝點雞湯，有營養。」

「謝謝，先放著吧。」我淡漠疏離地說道。

裴清一愣，眼眸裏爬上一絲怒色。

「裴總，人家也想喝雞湯。」許綿綿柔弱的聲音響起。

「自己盛！」

許綿綿沒有想到，之前對她寵愛有加的裴清會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

許綿綿立馬一副泫然欲泣地表情。

這時，我把剛才裴清盛的那碗雞湯放到許綿綿麵前：「喝吧，沒有動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