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剛見亮,我姐就爬起來做豬食。
別人家都是飼料配潲水,我家的卻不一樣,頓頓隻吃精品雞胸肉。
到中午時,阿姐又跑進廚房開始搗鼓。
「小妹,把昨天買的水果全部拿進來。」
我看著桌子上的幾顆大榴蓮和兩筐價格不菲的楊梅、百香果,不禁肉疼起來。
阿姐從冰櫃裏搬出幾塊冰磚,砸碎後和水果混一起做成水果撈。
我家豬金貴,一到夏天必須要有清涼解暑的零食。
但每天如此,家裏的錢肯定禁不起糟蹋:「姐,你這些天把錢都花光了,咱們以後可怎麼活啊?」
阿姐停下手中動作看向我,眼裏劃過一絲狠毒。
我想起前幾天差點被賣給村口老光棍換錢的事,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來。
「姐,我可以當牛做馬,什麼活都能幹,求你別再賣掉我。」
怕她不信,我又狠狠磕了兩個頭,直到額頭流出血來,她才緩緩將我拉起來。
「小妹,我怎麼舍得賣你啊,況且現在我有了新的賺錢法子,你就等著跟我過好日子吧。」
說完,她不知道從哪裏掏出袋藥粉,倒進豬食裏攪拌均勻。
藥粉包裝袋上有字,阿姐有意無意的用手遮住,我隻瞧見最後寫了「獸藥」倆字。
難不成阿姐說的賺錢法子,就是我家那幾頭豬?
我想了想,它們確實獨特。
每隻都被養得又圓又肥,看起來容光煥發的,甚至身上還有股淡淡奶香味。
雖說能賣個好價錢,可遠不能比這段時間阿姐投入進去的。
能回本?
(二)
就在我困惑時,家裏突然闖進個男人,穿得破破爛爛,手臂上不少刀傷,化膿散發出陣陣惡臭。
「你倆誰是張美?」
張美是我姐的名字。
我看著他凶神惡煞的樣子,心裏早就打起了退堂鼓,反觀我姐叉著腰走上前,眼睛裏全是喜悅。
「是我,是我,沒想到啊,第一個客人居然來的這麼早,也不枉費我費勁心思去宣傳。」
男人呸了一聲:「我現在走投無路了,要是你家母豬沒有奇效,我一定弄死你。」
阿姐連連答應,看起來胸有成竹。
「行了,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嘶~稍等,現在母豬還沒吃飯,沒力氣,你先進屋坐一坐。」
她推了推我肩膀,示意我帶男人去休息。
我被弄的雲裏霧裏的,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我家房間不多,隻能帶男人去我的臥室,一進去他就開始動手動腳,我害怕的拚命掙脫。
這時我發現他右手中指和拇指上有層厚厚的繭,一般這種要不是寫字的讀書人,就是搓牌的賭徒。
很顯然他是後者。
「嘖嘖,你這妹子還挺害羞啊!」
他抓住我的手,臉湊了過來。
我心裏「咯噔」一聲,莫不是阿姐又把我賣給了這個男人。
好在他及時停下動作:「可惜了,今晚我得留著力氣去睡那畜牲。」
我被驚得目瞪口呆,原來我姐養豬做的是這種生意。
怪不得每一頭都被照顧的那麼標致。
(三)
確定男人對我沒威脅後,我又從他這兒了解了很多。
比如他為什麼會忍著惡心來做這種事。
「哼,你以為我是單純來找樂子的?你家的豬一萬一晚,有這錢我幹嘛不去別的地方瀟灑?」
一萬!我從小到大沒見過這麼多。
「要不是有人說,和你家豬睡了能轉運,鬼才會來幹這事。」
他盯著我,一雙眼睛如同鷹鉤般要將人看透:「我可是欠了幾十萬賭債,要是這次不轉運,過不了多久債主就會把我手砍了。」
「到時候就算死我也得拉著你倆墊背。」
「你家這母豬,到底靠不靠譜?」
我側過頭,不敢和他對視:「這,這我也不知道啊,豬是我姐養的......」
「老子可是下了一萬塊血本,不行也得行!」
他用手掐住我下巴,強行把我頭扭過來:「說啊,到底靠不靠譜。」
我腦袋嗡嗡響,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在這時阿姐進來了。
「哎喲,楊哥你就別為難我小妹了,她懂個屁,至於能不能轉運過了今晚你就知道了。」
「來來來,豬圈已經打掃幹淨了,你快去吧。」
楊哥這才放開我,解開皮帶深呼一口氣走出房間。
直直往豬圈方向去。
「姐,咱家母豬是養給男人用的?」
「還有他說的轉運,究竟是什麼?」
「和母豬睡覺就能轉運?」
我問出心裏所有疑惑。
可話音剛落,阿姐冷冷看過來,一巴掌拍在我臉上:「這些不是你該問的,好好做自己的事。」
說完她如同看豬仔那樣,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接著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等時機成熟了,我自然會告訴你這個秘密的。」
阿姐笑得瘮人,我身上不知不覺爬滿了雞皮疙瘩。
(四)
天漸漸黑了,四周靜悄悄的,唯獨豬圈裏傳出此起彼伏的呻吟。
以及母豬慘絕人寰的叫聲。
我聽的發抖,阿姐卻越聽越高興,像個老鴇樣笑得合不攏嘴。
「小妹,你不知道,這母豬叫的越大聲,轉的運勢越順。」
「哎呀,看來真成功了,以後榮華富貴少不了咱姐妹倆了。」
過了約半小時,楊哥才邊穿衣服邊出來,嘴裏叼著根煙,滿臉得意:「接下來就等著看結果了,我要是轉運了,少不了你們好處。」
「你放心吧,保準讓你滿意!」
送走楊哥後,我被安排去豬圈打掃衛生。
一進門,一股惡臭味撲麵而來,母豬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弄完衛生後,已經將近半夜,它還癱在地上,張著嘴巴大口喘氣。
我蹲下去探了探還有氣息。
可瞧著這副樣子估計是挺不過今晚。
我放了點水和吃食在它麵前就回去睡覺了。
畢竟養了這麼久,被折磨成這樣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但家裏阿姐說了算,我不敢忤逆她。
夢裏我看到幾頭豬站在麵前,齜牙咧嘴地走過來,一口又一口將我身體撕碎。
我被嚇醒過來,額頭全是汗水。
看來確實被今天的事嚇壞了。
天還沒亮,我鬼使神差地又走到豬圈,想看看那頭豬的狀況。
可等我湊近,隻見它肚子高高隆起,就像......
懷了小豬仔一般!
(五)
母豬懷孕,阿姐很高興,興奮的手舞足蹈。
但當天下午就買藥把小豬仔流掉了。
鄰居大嬸看不慣,罵阿姐不知好歹。
「你把這些小豬仔養大,等過年時又可以賣一大筆錢了,從沒見到誰家會將小豬仔流掉的。」
阿姐不屑道:「目光短淺的老東西。」
大嬸聽後氣急敗壞:「當初你娘跑了,別忘了是誰照顧的你們姐妹倆,要不是我看你們可憐給了兩碗粥,現在你倆早就餓死了。」
阿姐聽到這兒,麵色一沉,十分可怖。
大嬸嘴裏的「娘」,其實並不是我和阿姐的親娘,而是爹後麵新娶的。
從我記事起,她經常虐待我和阿姐,時常不給吃喝,一有點不高興就發泄到我們身上。
我和阿姐都很害怕她。
半年前,爹幹活摔死留下一屁股債後,她也拍拍屁股跑了。
留下我和阿姐相依為命。
「誰說她是跑了的?」忽然阿姐陰沉沉開口,說的話讓人摸不著頭腦。
「怎麼?不是跑了難不成被你藏起來了?」大嬸撇了撇嘴嘲諷。
「不,」阿姐抬起頭來,眼睛死死盯著大嬸,一字一句逐漸吐出,「她是死了。」
大嬸聽後皺眉,像看怪物一樣看著阿姐,暗罵一句「晦氣」後便匆匆離開。
阿姐嘴角以一種詭異的弧度勾起,轉頭鑽進廚房繼續搗鼓豬食。
隻有我留在原地。
阿姐的話,耐人尋味。
後娘視錢如命,如果要跑路肯定會把家裏值錢東西一起帶走的。
可她消失那天,家裏什麼東西都沒丟。
我一直覺得奇怪,可阿姐跟我說,她親眼看到後娘拋下我們,上了野男人的車。
我對她的話深信不疑,直到今天。
她又說,後娘是死了。
(六)
半月後,楊哥又找上門。
隻是此時的他和之前根本不像一個人。
楊哥脖子上戴著條拇粗的大金鏈子,走路大搖大擺,一副暴發戶的模樣。
一進門他就將兩疊錢撂桌子上:「張美,不,美姐!你可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自從睡了你家老母豬後,我逢賭必贏,現在不僅錢還完了,還買了好幾套房。」
阿姐笑著迎出來:「那可不,我家母豬就是能轉運!」
「怎麼養的要不教教我?」
說話間楊哥輕輕挑眉,算盤珠子全打在了臉上。
「這可不行,轉運母豬可是我家的秘密,我還要靠這門手藝發家致富呢?」
楊哥聽後不解:「既然這麼神奇,那你們姐妹倆為啥不自己轉運?不比現在來錢快?」
阿姐臉上露出絲不爽:「我是個女人,怎麼和母豬睡覺?」
「就是個替別人打工的命。」
原來要和母豬睡覺才能轉運。
楊哥也明白過來,眼中透露出幸災樂禍,接著他出門從外麵拖進來個麻袋。
麻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裏麵裝的究竟是什麼。
「這......」
楊哥解釋:「美姐,雖說現在我財運通暢,但都是些小錢,我記得上次你說還能轉更大的運,隻不過需要......」
後麵的話他沒挑明,隻是用眼神示意了下麻袋。
阿姐眼裏劃過一絲驚訝,愣了幾秒才開口:「你心可真狠啊!」
「哪個賭徒會是好人呢?」
阿姐讓楊哥過幾天再來,然後哼哧哼哧將麻袋拖進廚房。
麻袋像個大蟒蛇,所行之處還留下一攤血跡。
我強裝鎮定蹲下來,將血抹在手指上搓開。
看顏色應該剛死沒多久。
裏麵到底是什麼。
阿姐將廚房上了鎖,等第二天她去喂豬食時,我偷偷溜進去。
可此時廚房裏除了空空的麻袋,什麼都沒有。
我看了眼大鍋。
莫不是裏麵的東西,被做成了豬食?
(七)
這幾天我都躲在豬圈柱子後偷看阿姐喂豬。
她把白花花的雞肉切成塊,倒進槽裏,一瞬間幾頭母豬從角落裏湧出來大快朵頤。
豬是雜食動物,是要吃肉的。
它們吃的滿嘴流油,咬骨頭時發出「哢噠哢噠」聲音。
我咽了咽口水,這麼多肉我都沒見過。
可很快我就發現異常,豬圈裏有隻豬並沒有過來搶吃食。
它躲在陰影處一直顫抖。
阿姐也看到了它。
「嘿嘿,你別急,我今天可是單獨給你做了吃食的。」
說完阿姐端著另一桶吃食走過去。
桶裏也是一塊一塊的肉。
但看起來怪怪的,鮮紅粘膩,不像雞肉。
阿姐將肉倒在它麵前,可這隻母豬抖得更厲害了。
為了看的更清楚,我盡量往前挪動位置。
這時我才看清,這隻母豬和別的不一樣,它的毛看起來蹭亮蹭亮的,還有玫紅色花紋。
不對啊,以前我沒見過它。
一二三......四五六......九......
十隻!?
阿姐不是隻養了九隻母豬嗎?什麼時候多出來了一隻?
這些天她明明沒出過門的!
「吃啊!我要把你喂的胖胖的,我要讓你為自己以前做的事後悔!你現在這樣生不如死很痛苦吧?」
「可你越這樣,我越高興,想想你以前做過的事,現在就當是贖罪吧!」
「哈哈哈哈哈哈......」
姐姐魔怔的笑聲讓我回過神來,此刻她用腳狠狠踩在那頭母豬身上,強迫它的嘴巴塞進吃食裏。
一旦母豬不聽話,她就用使勁踹兩腳。
這樣的姐姐讓我有些陌生和害怕。
但轉念一想,從小她就是這樣。
有螞蟻咬她,她第二天就用火燒了整個螞蟻窩。
被雞啄了,當晚就用刀將雞砍死。
睚眥必報。
可我想不到,這隻母豬究竟哪兒惹著她了。
我死死盯著阿姐的一舉一動,試圖找出答案。
可答案還沒找到,忽然我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一束光從瓦片縫隙打下,我清楚看到豬食桶裏有塊肉,肉上有個凸出的肉疙瘩,跟女人乳頭一模一樣。
即使是夏天,此刻身體像墜入河裏一樣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