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世間最後一隻窮奇,與帝君簫祁恩愛千年。
一朝魔族來犯,簫祁重傷,誤入輪回道。
我毫不猶豫,追隨他下凡,幫他擋九世雷劫,助他重回仙位。
直到最後一世聽到他和青梅密談,「兄長好手段,不過勾勾手指,那個蠢貨就主動上前承擔雷劫。」
「到現在她都不知道,其實兄長每一世都帶著記憶,隻要這最後一世,我便可以飛升成仙,與兄長,長相廝守。」
原來,我每一世擋的天雷,都是為了他的青梅。
可他不知道,我們窮奇,受夠九道天雷,就會死。
「阿瑤,救我…。」
天雷滾滾,不等簫祁把話說完,便劈了下來。
簫祁側身,吐了一大口血,俊美的臉上濺上血跡,簡直是我見猶憐。
如果不是我昨天碰巧聽到他與青梅的密談,此刻肯定毫不猶豫衝到他的麵前。
就像前八世那般,此刻我狠狠攥緊手心,卻不及心中的萬分之一的疼痛。
「簫祁,到了這一步,你還要騙我?」
「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你根本沒有失憶,你隻是為了讓我替白微微擋下上神雷劫,你知不知…」
知不知道,哪怕我是窮奇,也隻能夠承受八道天雷。
雲層裏的天雷悶聲做響,眼瞅著就要劈了下來。
我看著簫祁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還是下定決心般向我伸出手,「阿瑤,你聽話,微微她就隻剩這一次,等她飛升成神,我會補償你的!」
我恍了恍神,身體踉蹌,不敢置信看著他。
哪怕他知道第九道天雷後,我有危險,卻還是依舊選擇讓我去?
陣中的白微微撲倒簫祁懷中,楚楚可憐,「兄長,嫂嫂不想救我就算了,你不要為難她。」
「我知道的,她是怨恨我爹娘導致窮奇一族的滅族…我不怕死!微微隻怕再也見不到兄長…」
「胡說!窮奇一族乃是為了蒼生戰亡,又與你何幹,兄長不會讓你有事。」
兩人郞情妻意,深情對望。
好似他們才是一對愛人,站在一旁的我顯得格格不入。
可明明簫祁,你明明是我的夫君不是嗎?
可明明死的,是我的父母與族人不是嗎?
2
當鎖靈繩捆住我身體時候,我還是不敢置信,「你竟然這麼對我?」
麵前的男人曾與我十指相扣,發誓隻愛我一人。
「簫祁,我真的不可以再承受天雷,你知不知道......」
簫祁低頭,不敢看我,「對不起,阿瑤,我必須得救她…」
「當初那場大戰,她的父母族人皆為天下而戰身亡,隻剩她一個,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去!」
當真可笑,那我的族人呢?
我的父母呢!
「簫祁…」剩餘的話我沒說出口,天雷而下,我被劈的一聲慘叫。
真身也在痛苦之中幻化出來。
再抬頭,我看到簫祁捂住了青梅的眼睛。
多可笑啊,竟然還怕我的真身嚇到她嗎?
整整八十一道天雷。
意識的最後,我清楚的聽到,體內獸丹的破裂之聲。
再次醒來時,我吃力用手心凝聚法力,卻連微薄的火光都凝聚不出來。
「姐姐醒了?」
白微微指尖一點,整個屋裏瞬間亮了起來。
「窮奇之力,果然如傳說一般神奇。」
可下一刻,卻上前狠狠捏住我的臉頰,「你到底給神尊灌了什麼迷魂湯,竟然能讓他心甘情願將護心鱗融入你的元神之中。」
原來,這才是我沒有死的原因。
我用了全部力氣,打開她的手,隻是這麼個簡單的動作,細細麻麻的痛苦從身子的每個地方傳來。
「我呸!誰稀罕!」
「怎麼?你嫉妒了嗎?」
「兜兜轉轉九世都沒能拿下他,你不行啊。」
白微微愣了一下,隨後湊近我,笑的不懷好意。
「那你猜猜,到底是我不行,還是你不行?」
我心道不好,卻躲不開。
眼睜睜看著她在我的手裏塞進一把匕首,然後快準狠的插上她的胸口。
溫熱的血液濺到我臉上的時候,男人的嘶吼也如約而至——
「微微!」
簫祁怒視我,眼中的恨意讓我心裏一驚,「我都將護心鱗給了你,你為何就不能懂點事兒!為什麼還要為難她?!」
「你知不知道,鎖靈刀對一個凡人是滅頂之災?」
「微微輪回九世,剛剛得了機緣,你就這麼狠毒!」
「兄長——」白微微拉住他的衣襟,「嫂嫂對我有恨,我忍了,別哭,微微不成仙了,微微隻是,隻是放心不下你…」
「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死!」
簫祁將白微微抱起,腳步慌亂往外跑去。
而我也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
身子即將跌回床榻時,一隻手拉住了我的胳膊。
3
是天帝向衡。
他用靈力為我療傷,可下一刻卻是神情大變。
「你的內丹怎麼會這樣?」
「你可是上古神獸,怎麼落到這般地步?」
我緩了口氣,苦笑一聲,「我自作自受,師兄。」
沒有人知道,我與向衡其實也稱得上一句青梅竹馬。
幼時更是拜入同一真人門下。
「師兄此次前來,可是有了什麼要緊之事?」
自從師兄當了天帝後,與我們來往便少了,即使有事兒也不過是一個傳音鶴。
畢竟他是天帝,就要六情皆空的好。
上次他的出現,還是魔族來犯。
天帝低頭不語,我卻笑了,「事到如今,師兄既然來找我,那想必是其他辦法都試過。」
「你我萬年情誼,直說吧師兄。」
天帝微歎口氣,「魔印鬆動了。」
短短五個字,我如墜冰窟,甚至顧不上禮數,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怎麼會這樣!」
我窮奇全族以身祭陣,魔印不可能鬆動!
看他吞吞吐吐,更是讓我急得上火,「事到如今,又有什麼好瞞!」
似是下定決心一般,天帝握住了我的手,「混元丹,可是在你元神之中?」
混元丹…,我一怔,是了。
混元丹乃是窮奇的力量之源,隻不過我幼時體弱,差點保不住性命,阿爹才將混元丹融入我的元神之中,將養我的身體。
「現下隻有你將混元丹融入陣中,才能加固封印。」
「我願意!」
天帝一愣,「你可知,這需要你清醒時,把混元丹從你的元神之中剝離出來。」
「而且…」他麵露不忍,「師妹,你知不知道,你要做阿娘了?」
什麼?
我一愣,下意識撫上小腹,我有孩子了?
我不可置信,卻又覺得荒唐無比。
與簫祁成婚這麼久,唯一的遺憾便是我本體太弱,承受不了他的神力,所以不能誕下子嗣。
可偏偏,為什麼,要是現在這個時候…。
我閉上眼,忍住心中悲痛,「無妨,阿爹與我的族人不能白死,天下蒼生也經不起再一次的戰亂。」
我看著天帝,「師兄,我們什麼時候去加固?」
天帝難得一笑,如幼時那般,輕撫過我的發間,「三日之後,莫怕,無論發生什麼事兒,師兄都與你一起。」
4
第二日,我把房中簫祁送我的東西都收拾了出來。
我與他千年情誼,東西卻都裝不滿一個盒子。
他們都說簫祁愛慘了我。
這個發簪,是我們的定情信物。
也是簫祁自己一點點,親手打造出來。
明明自己是天生奇才,卻甘心娶了我這個修為低的獸族。
還為了提高我的修為,自散靈氣,隻為助我更上一層樓。
無論去哪裏,都會帶著我一同前往。
隻因我一句喜歡梨花,簫祁便用了靈力,讓我們住的山間四季皆春,漫山梨花。
甚至就連我的本命劍,也是簫祁親自入了秘境,九死一生為我取來。
他曾說,隻要有他在,我不會遭受任何危險。
可如今呢?我心下大震,下一刻心突然絞痛,痛得讓我忍不住跪倒在地,不停的大口吐血。
這是我身體衰敗的前兆,窮奇一族孕育與其他種族不同。
在母體時,會瘋狂吸收能夠成長的能量,而我的神力昨日已被抽走,如今的我,隻能把混元丹之力用於穩定孩子。
疼痛使我意識不清,我下意識地喊起了簫祁的名字,「簫祁…救救我…。」
以往,隻要我叫他的名字,他總能第一時間趕到我身邊。
我早就習慣了,無論什麼事情都會去依靠他。
可我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才想起,他如今,怕是早就有了新人在懷。
伺候的侍女推門進來,我狼狽地抓住她的裙擺,求她去喊大夫。
可等我再醒來時,隻有她無措坐在地上,抱著我哭。
我早就該認清現實的…。
我漠然半晌,眼淚忍不住在眼眶打轉。
「沒事兒,我快解脫了。」
我緩了一會兒,從庫房中取出塑靈丹,打算親自送過去給簫祁。
白微微如今被重創,世間隻有塑靈丹可救她根骨。
而最後一顆,早就被我收入庫房。
但是,是有條件的。
侍女為我不平。
「當時為取這塑靈丹,廢了多大功夫,你的半身法力都交代了秘境。」
「如今竟要白白送給那個女人!」
而後看了看我臉色,小心勸道,「帝君…帝君他隻是一時糊塗…」
我聽著她的話,隻是淡淡地笑了,我卻心無波瀾,左右不過快要死的人,如今這個塑靈丹換個最後的告別。
值了,畢竟混元丹一旦離體,我也就撐不了多久。
我拿著藥盒往白微微房中走去,卻在聽到裏麵聲音,頓住了腳步。
「阿祁,真的可以嗎?嫂嫂會傷心的。」
「無礙,如今也隻有窮奇一族剩的靈體,可助你重鑄靈體。」
我愣在那裏,什麼意思?
裏麵的討論聲卻還沒結束。
「嫂嫂若是知道,怕是要把我扒皮抽筋。」
「她不會知道,而且你放心,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有多愛我。」
我隻覺得渾身血液一股腦充了上頭,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呼吸都快靜止了。
窮奇一族死去,靈體回歸天地之間,曆經萬載輪回,方可重新投胎。
簫祁…簫祁他到底怎麼敢!!
我一掌推開房門,內丹化劍,直指兩人。
「——阿祁救我!!」
簫祁雖是神君,如今並未歸位,能使出的法力也不過是十分之一。
況且,我的目標也不是他們兩人。
靈體的盒子落入我手中,我顫抖著手打開,不斷養裏麵輸入靈力。
「求求了,求求你們…」
「不要丟下我一個…」
灰暗的靈體又重新變得鮮活起來,如螢火蟲圍繞在我的周圍。
我還沒來得及高興。
靈體似有生命般聚攏一起,衝著白微微衝了過去。
「阿祁!」
「簫祁不要!!」
劇烈的鎮痛從我的後背傳來,我毫不猶豫上前護住靈體。
落地時,身上的玉佩掉落下來。
瞬間碎成兩半。
我低頭看了一眼,那是當初,簫祁為了保護我,往裏注入靈力,可替我擋下最致命的一擊。
而我懷中的靈體,隻是這麼輕輕一碰,就這麼碎在了我的眼前。
從此消散世間,三界都不可再尋得。
「哈哈哈哈哈哈,」我大笑出聲,滿是苦澀。
「簫祁,當年,我救你一命,如今你以玉佩還我一命,」
「我們,兩清了。」
話落,我轉過身,一步一步往外走去,走過來時那條冗長的長廊。
曾經的簫祁說,會一直愛我。
可他的一直,也不過如此。
既如此,我也不會再留戀。
還有一天,一切都結束了。
5
我沒走成,因為我沒想過簫祁會瘋到這一步。
四肢被鎖靈鏈吊在空中,「簫祁,你什麼意思?」
「阿瑤,是我對你不住了可是微微她不能功虧一簣!」
「隻是借用混元丹一用,等她重塑靈根,便還給你。」
「簫祁,你是不是瘋了!」
你知不知道…
我不僅懷了你的孩子,而且要是沒有混元丹,明天的封印,我會死的!
淚水模糊了視線,我不斷掙紮,企圖能夠喚醒簫祁最後對我的情分。
「簫祁!我有其他辦法幫白微微,你聽我說…」
劇烈疼痛襲開,我哭到嗓音沙啞,喉嚨間發出野獸般絕望的嘶鳴。
「簫祁…,他也是你的…求你了…你不能,不能這麼對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