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第三天,保姆給我布置了靈堂辦葬禮。
聽到這個消息,傅璟聲攬著懷中的女人,抿了一口紅酒,才嗤笑道:“真晦氣,要死就死遠點,把那破靈堂給我砸了,我要給淺淺辦生日宴。”
於是,我的靈堂被拆了,最後的一張遺像也被砸碎,保姆抱著我的骨灰盒苦苦哀求他們不要砸。
傅璟聲這才紆尊降貴一般來到我的靈堂,低眸看著我的骨灰盒,語氣漫不經心:
“既然死了,那就什麼都別留下。”
、
“不要砸!先生我求求你了!不要砸小姐的靈堂啊!”
保姆張媽幫我布置好的靈堂,現在已經被拆了一半。
另一半已經掛起了彩色的氣球,是用來慶祝蘇淺淺的生日而布置的。
這個場景,看起來詭異又可笑。
可是看到張媽哭的滿臉淚水,趴在地上死死護著我的骨灰盒的樣子,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心臟疼得一抽一抽的,我下意識想撲上前扶她起來。
卻發現自己的雙手從她的身體穿了過去,根本無法觸碰到張媽一分一毫。
我低頭看著自己飄在半空中的透明身體,才突然想起來。
我已經死了。
死在了三天前。
傅璟聲居高臨下地看著張媽,腳步微抬,踩在一張已經破碎的遺像上。
那是我的遺像,是張媽好不容易找出來一張我笑著的照片。
因為自從我三年前嫁給傅璟聲之後,我就再也沒怎麼笑過了。
可是這張遺像現在卻被傅璟聲毫不在意地踩在腳底。
“骨灰盒?是空的吧。”
傅璟聲嗤笑一身,抬眼示意保鏢把張媽死死護在懷裏的骨灰盒給搶過來。
張媽搶不過身強力壯的保鏢,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骨灰盒被保鏢搶走遞給傅璟聲。
傅璟聲嫌棄地看了一眼,沒有接。
“嗬,誰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麼。”
張媽被保鏢按著,隻能趴在地上不斷苦求傅璟聲。
“先生,小姐已經死了,裏麵是小姐唯一留下的骨灰,我求求你還給我吧!”
傅璟聲眼裏閃過一絲嘲諷,漫不經心道:“死了?那就說說看,陸晚卿是怎麼死的,讓我高興高興。”
張媽的臉色一白,不敢相信傅璟聲聽到我的死訊竟然是這種態度。
我苦澀一笑。
傅璟聲果然是真的恨我入骨。
“小姐三天前開車下山,跟大貨車相撞,摔下山崖死了,現在隻留下這一盒骨灰,先生,我求你還給我!”
傅璟聲愣住片刻,而後提起嘴角,笑意卻不達眼底,冷冷道:“死的真沒新意,是陸晚卿教你編的,還是你自己編的?”
張媽雙眼通紅,哭的嗓子都啞了。
“我沒有編,小姐是真的死了,先生你為什麼不信呢!”
看到張媽哭成這樣,我也控製不住流出了透明的眼淚。
張媽從小照顧我,我父母去世之後,隻有她一直陪在我身邊。
在我心裏,早已把她當成我的第二個母親。
現在看到她白發人送黑發人,我怎麼能不心痛呢。
保鏢捧著我的骨灰,問傅璟聲怎麼處理。
他隨口道:“晦氣東西,扔垃圾桶吧!”
“不要扔,先生不要扔啊!”
蘇淺淺伸手結果骨灰盒,笑著揚翻到垃圾桶裏。
傅璟聲已經不耐煩了,冷冷道:“好了,看在你年紀大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你去轉告陸晚卿,別再給我耍這些心機!”
“過幾天是我媽忌日,要是她敢不準時出現在我媽的墓碑前磕頭贖罪,就算她死了,我也要砸了她的墓碑,把她的骨灰挖出來灑在我媽的墓碑前!”
我捂著已經不會跳動的心臟,感覺又苦又澀。
我看著冷若冰霜的傅璟聲,無聲地說:
“我已經死了,骨灰也已經被你扔進了垃圾桶,你還要我怎麼贖罪呢?”
2、
傅璟聲吩咐傭人把已經哭暈過去的張媽帶回房間。
我擔心不已,想跟進去看看張媽,可是卻發現根本飄不過去。
沒了張媽的阻攔,傅璟聲直接吩咐傭人將靈堂全都給拆了,布置成生日宴給蘇淺淺慶祝生日。
他摟著蘇淺淺上樓,我不受控製地跟在他們身後。
經過二樓我住的房間時,蘇淺淺忽然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還是跟我死之前一樣的布置。
地上鋪著一層昂貴的定製地毯,牆上掛著幾副我喜歡的名家字畫,房間裏的裝飾無一不精,一眼就能看出來是精心布置的。
蘇淺淺摸著桌上一個價值千萬的花瓶,輕聲說:“聲哥哥,你對晚卿姐真好。”
一旁的我聽到這話,苦澀地笑了一下。
確實,這房間裏的一切都是傅璟聲親手布置的,包括整個別墅。
那時候傅璟聲好不容易取得了他媽媽的同意,可以把我娶進門。
他很高興,親自參與設計了這套別墅。
這套別墅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是他精心布置的,他說這是我們的婚房,結婚之後我們要一起在這裏生活,共度餘生。
他不允許任何人欺負我,也不允許任何人動這套別墅。
就連當初蘇淺淺不小心把我的花瓶摔碎了,傅璟聲都氣得差點把蘇淺淺趕出傅家。
那時,他愛我勝過一切。
直到我們結婚那一晚,傅璟聲的媽媽死在我的房間。
而房間裏隻有我一個人在。
從那一晚起,這棟他特意為我們打造的愛巢,卻成了囚禁我三年的牢籠。
傅璟聲不耐煩地說:“別提她。”
蘇淺淺垂眸看著花瓶,語氣帶了一絲試探,“如果晚卿姐真的死了呢,聲哥哥會怎麼樣?”
傅璟聲嗤笑一聲,眼裏滿是嘲諷和恨意:“那可太好了,我一定登報慶祝,還要在所有的廣告屏上公布她的死訊,讓所有的人都跟我一起慶祝她終於死了!”
我一陣恍惚,突然想起來。
三年前他跟我求婚成功,也是高興地把我們的婚訊登在了報紙上,還買下了整個江城的廣告屏使用權,連續一周播放我們的婚禮預告。
記憶中滿臉都是幸福的他,跟此刻滿臉恨意的他重合在一起。
我的淚水不知不覺地模糊了視線。
曾經那個滿眼都是我的男人,現在卻恨我入骨。
我麻木地看著傅璟聲為蘇淺淺慶祝生日。
直到他拿出了一條翡翠項鏈。
蘇淺淺滿臉驚喜,“聲哥哥,這不是阿姨的傳家寶嗎,你要送給我嗎?”
傅璟聲點了點頭,親手將它戴在了蘇淺淺的脖子上。
我衝過去阻攔。
不要給她!
我從他們的身體穿過去,徒勞地大喊。
不能給她,她是害死你媽媽的凶手啊!
3、
我的呐喊沒有人能聽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條原本是傳給傅家兒媳婦的翡翠項鏈戴在了蘇淺淺的脖子上。
當初傅璟聲的媽媽因為我家破產的原因,堅持不肯答應我們在一起。
傅璟聲竟然幼稚地跑去他媽媽那裏把這條翡翠項鏈偷出來給我。
他傻乎乎地說:“這樣你就是我們傅家的兒媳婦了。”
傅璟聲的媽媽知道後,把他打了一頓罰跪,他卻依然梗著脖子不肯妥協,說他隻會娶我。
後來他媽媽終於答應讓我們結婚,可是當晚,他媽媽就死在了我房裏。
傅璟聲衝進來,看到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而他媽媽卻心臟病發倒在地上。
他以為是我害死了他媽媽。
剛在婚禮上被他親手戴在我脖子上的翡翠項鏈,被他粗暴地一手拽下。
傅璟聲狠狠地掐著我的脖子,力道大的仿佛要掐死我。
我的眼淚不自覺地奔湧而出,他卻毫不在意。
他紅著眼,滿臉都是痛苦和恨意。
“你害死我媽,這條項鏈你也配戴?”
自此,他把我關在了這棟別墅裏,任憑我怎麼哭求解釋他都不相信。
他說,“陸晚卿,我恨你。”
“我要你永遠呆在這棟別墅裏,日日夜夜給我媽贖罪!”
想到傅璟聲那時充滿恨意的眼神,我的眼淚又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我摸了摸濕潤的眼角,餘光中一道閃耀的亮光將我拉回神。
傅璟聲手上拿著一個閃耀的鑽戒。
我下意識飄過去看,發現這枚戒指的款式很眼熟。
我呆呆地抬起自己的手,看著空蕩蕩的無名指,忽然想起來了。
這是我和傅璟聲結婚時的婚戒。
隻不過那晚之後,就被傅璟聲強行從我的無名指上取下來了。
因為這枚戒指的品牌是他媽媽創立的,他說我不配戴。
我心尖一顫,有些酸澀地想。
他要和蘇淺淺結婚了嗎。
“聲哥哥,這個戒指是送給我的嗎,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蘇淺淺原本還在欣喜地撫摸著脖子上的項鏈,看到傅璟聲手上的鑽戒,她驚喜地捂住了嘴巴。
我不想看到這一幕,轉身就想飄走,可是有股力量束縛著我,我怎麼也逃離不了。
我隻能死死地捂著耳朵,但無濟於事。
蘇淺淺羞澀甜蜜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聲哥哥,我好高興!那我們結婚以後,可以住在這棟別墅裏嗎,晚卿姐回來的話,她不會不高興吧?也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參加我們的婚禮呢。”
傅璟聲一頓,隨後冷笑著說,”她有什麼資格不同意。”
“她會來的,我要讓她親眼看著我們結婚!”
即使我背過身,不看他的表情,我也能從他的語氣中讀出來他對我深深的恨意。
我知道,他是故意在報複我。
傅璟聲拿出手機,蘇淺淺看到上麵我的手機號,眼裏閃過一絲妒意。
4、
我也有些驚訝,我以為他早就把我的號碼刪除了。
電話裏傳來關機的聲音,讓傅璟聲的眼神更加冰冷。
傅璟聲煩躁地放下手機,吩咐保鏢去尋找我的下落。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保鏢在我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過了,卻連個人影也找不到。
他不知道我就在他的身邊。
“把張媽帶上來,我就不信陸晚卿能藏到哪裏去!沒有我的允許,她哪裏都不能去!”
可是保鏢卻說,“江先生回來了,他已經把張媽接走了。”
我驚訝又驚喜。
江庭回來了!
可是轉念想到我已經死了,歡喜的心又落了下來。
就算他回來了,他也看不見我。
江庭是張媽的兒子,以前一直跟著張媽住在我們家。
對於我來說,江庭就像是我的哥哥一樣。
但自從他三年前出國留學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一開始,他會給我寄信回來,可是每次都會被傅璟聲截下來,當著我的麵撕掉。
他說,“你這種罪孽深重的人,憑什麼得到別人的愛,別人的關心?你想都別想,你隻配呆在這裏給我媽贖罪!”
傅璟聲癲狂的樣子,讓我心中又怕又痛。
我擔心傅璟聲對江庭出手,所以主動跟江庭斷了聯係,讓他在國外專心讀書。
果然,傅璟聲聽聞江庭回來了,嘴角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好啊,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本事敢把陸晚卿給藏起來!”
傅璟聲臉色陰沉,帶著一眾保鏢找到了江庭家裏。
張媽的眼眶還紅著,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小姐已經死了,先生你為什麼還不肯放過她!”
傅璟聲根本不信,陰沉的目光移到江庭身上。
“江庭,你以為你把她藏起來我就會放過她了?做夢,叫陸晚卿出來!”
江庭眼眶微紅,緊緊攥著拳頭,冷硬道,“你沒聽見我媽說的嗎,她已經死了,你永遠都找不到她!”
傅璟聲惱怒至極,捏著江庭的衣領:“我告訴你,你不過就是陸晚卿身後的一條狗而已,她是我太太,就算她真死了也輪不上你,叫她出來!”
眼看他們就要起衝突,我站在旁邊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傅璟聲,求求你不要傷害張媽和江庭,我已經死了,不關他們的事啊!”
可是卻沒有人能聽到我的話。
“我再說最後一遍,陸晚卿在哪裏?”
就在這時,一個保鏢匆匆跑進來,手上還拿著一張紙。
“傅先生,太太她,她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