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結婚五周年紀念日，丈夫告訴我。

今年他要為我準備一個特別的驚喜，而以往總是我為他操心安排。

我在海邊的小屋等到深夜，海風刺骨，潮聲陣陣。

所有人都離開，他卻始終沒來。

我打開手機，丈夫的青梅竹馬李若然剛發了一條動態，定位在海邊附近的溫泉旅館。

“久別重逢，情難自禁。”

照片裏，兩人站在陽台，燭光燦爛。

李若然的手輕撫著丈夫的背，笑得親昵。

男人的無名指上，婚戒早已不見，

而他半敞的衣領下，露出一道細長的紅印。

我攥緊手機，在動態下敲下：

“真惡心。”

1

看到兩人曖昧合影的那一刻，我的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離吧。

於是，當林子昂發來消息試圖辯解時，我直接回了句：

“離吧。”

心裏這麼想，嘴裏當然要這麼說，免得後悔之後再後悔。

林子昂很快打來電話，聲音低沉，似乎在壓抑情緒。

你有什麼可壓抑的？

“張曉琳，你至於嗎？我和若然多少年的交情了，發個照片逗逗你而已。你要是這麼敏感，我也沒辦法。”

“今天公司加班，我抽空去接她，怕她一個人不安全。海邊太冷，我沒讓你多等是好事。”

他的語氣越是輕鬆，越讓我覺得敷衍。

我冷笑一聲：“我守在海邊，等了你五個小時。”

我裹著毯子在小屋裏熬了五個小時，卻隻等到失望。

海風呼嘯，門窗被吹得吱吱作響，我不敢離開，生怕他突然出現。

林子昂的聲音頓了頓，有些不自然。

“你先回家，我忙完就去找你。”

兩小時後，風平浪靜，林子昂依然沒影。

沙灘濕滑，我拎著鞋一步步往回走，腳底冰涼刺痛。

嗓子幹澀，我咳嗽著，額頭滾燙。

心像是被凍住了，冷得發抖。

到家後，我灌下一壺熱水，想暖暖身子。

這時，李若然又發了動態：“有我的騎士在，寒夜也溫暖。”

而從不回複我消息的林子昂，竟評論：“我的小公主最貼心。”

刷新頁麵，動態已刪除。

或許，他們早把我屏蔽了。

頭痛難忍，我摸出藥片吞下，昏昏睡去。

沒多久，林子昂推門進來，手裏拎著外賣袋，語氣懶散：

“你怎麼不等我回來？”

“忙了一天，快給我熱杯咖啡。”

“再弄點吃的，若然胃不好，我得給她帶點過去。”

他的話讓我瞬間清醒，胸口堵得慌。

我盯著他：

“李若然沒喂飽你？”

林子昂放下袋子，轉身皺眉看我。

“張曉琳，你別無理取鬧行不行？我都說了是誤會。你非要揪著不放？我還給你準備了驚喜呢。”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包，扔到桌上，差點滑到地上。

他瞥了我一眼，似乎等著我感動。

但我看到他手腕上那塊新表——李若然動態裏出現過的款式，我胃裏一陣翻湧。

桌上的包裹裏，是條廉價的圍巾，和他曾許諾的高級禮物天差地別。

在這婚姻裏，李若然得到了林子昂的陪伴和珍視。

而我，隻配得上隨口敷衍的假意。

我不想再問，那所謂的驚喜是誰的二手貨。

“淩晨三點了。”我抬頭看向他。

“五周年結束了，我們也該散了。”

2

我揉了揉太陽穴，指尖冰涼。

“別說這些沒用的，我給你煮點薑茶壓壓火。”

林子昂斜靠在門框上，擺出一副寬容的模樣。

他走到沙發邊坐下，完全沒在意我剛燒退的虛弱。

他一副好心腸的樣子，非要給我“調理”身體。

我頭暈眼花，連站都站不穩，他卻隻顧低頭玩手機。

我瞥見沙發上的貓咪靠枕，上麵別著一枚男士胸針，邊緣還歪歪扭扭地縫了個“L”。

不用問都知道是誰留下的，像在宣示什麼。

林子昂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聳肩道：

“若然上次來的時候別上去的，她就喜歡這些小玩意兒。沒事，我回頭給你買個更好的。”

這靠枕是我媽媽送的，獨一無二。

買？他懂什麼叫意義嗎？

我扯下胸針扔進垃圾桶，轉身沉默。

林子昂不耐煩地歎氣，顯然懶得哄我。

這時，李若然的電話響起。

“昂哥，那個小心眼走了沒？快過來，我們在吃夜宵，阿凱和雯雯都等著呢。”

林子昂看了我一眼，低聲道：“她在呢。”

“哎呀，那就帶她一起唄，別讓她老悶在家裏當怨婦。”

“我不去，我要去藥店！”

提到“聚會”，我腦海中浮現的是那些不堪的回憶。

那是林子昂第一次帶我見他的朋友，我滿懷期待地精心打扮，卻被他們冷眼相對。

他們知道我身體不好，卻故意安排在煙霧繚繞的燒烤店。

遞給我一杯冰水，笑著看我咳嗽不止，還拿手機錄下我的狼狽樣子。

我提出抗議，他們卻說我太脆弱。

而林子昂為了陪李若然多聊幾句，把喘不過氣的我丟在角落，自己跑去點了杯酒。

醒來時，我獨自坐在路邊，周圍是陌生的街頭，那種無助感至今讓我心悸。

林子昂像是忘了這些事，隨口說道：

“你能不能別這麼小氣？我朋友難得聚一次，我總得去吧？你不也經常跟同事出去嗎？”

“那你自己去吧”

我頭昏沉沉的，隻想找個地方躺下，沒精力跟他吵。

“不行，你不去就是不尊重我，今天你得陪我露個麵！”

他脾氣上來了，見我捂著胸口，又放軟語氣：

“聽話，去坐一會兒就走，別讓我沒麵子。”

到達時已是淩晨三點多。

李若然一見林子昂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斜眼打量我：

“嫂子還挺高冷啊，是不是還在怪我？”

她笑著拉林子昂坐下。

五個座位，我卻沒地方坐。

“哎呀，我們幾個是老同學，習慣占座了，沒多餘位置......”

李若然攤手對我笑笑：

“要不你先回去吧，反正我們聊的你也插不上話。”

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李若然是核心人物。

愛林子昂的那些年，我試著融入他們的圈子。

可每次聚會，李若然都會帶頭聊些大學趣事，拿我的工作開涮。

聊到興起時完全無視我，讓我像個局外人。

就像個多餘的影子。

氣氛有些僵，小傑站起來想給我讓座。

“嫂子，你坐這兒吧。”

我看著小傑，腦子裏閃過一些對話。

他曾私下問林子昂：

“張曉琳哪點比得上李若然，你怎麼跟她結婚了？”

林子昂的回答我記得清楚：

“那會兒跟若然鬧翻了，隨手找了個備胎。其實早膩了，但她對我死心塌地，扔了怪可惜的。”

想到這，我淡淡看向林子昂：

“不用了，我們分開吧，你的朋友圈我擠不進去。”

兩個人的婚姻，不該有第三個人的影子。

林子昂愣住了，結婚多年，我從沒在朋友麵前這麼直接地反駁他。

以前，哪怕他徹夜不歸，一個短信我也會立刻趕去接他。

但現在，我不想再為他犧牲自己。

3

我深呼吸一口，強壓住心裏的酸澀。

小傑和雯雯見狀，忙笑著過來勸和，想緩和氣氛。

李若然卻在一旁冷哼，挽著林子昂的胳膊，用輕佻的語氣說：

“最沒骨氣的女人就愛拿分手嚇唬人。”

林子昂臉色一沉，覺得丟了麵子。

他扭頭盯著我，語氣裏滿是嘲諷：

“張曉琳，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讓你這麼囂張？你忘了以前是怎麼抱著我腿求我別走的嗎？”

我低頭拿起包，沒理他，轉身走向門口。

身後，林子昂氣得踢翻了一把椅子。

我沒回頭，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用低聲下氣換他的施舍。

自從李若然回來後，我和林子昂的關係就因他倆的親密互動而裂痕叢生。

我曾多次因他和李若然的舉動跟他溝通，可每次他都輕描淡寫地說：

“你想多了。”

那時的我，還陷在對他的依賴裏，一次次妥協，甚至放下底線去挽回他。

但我的付出，在他眼裏隻是笑話。

這次，我終於決定，不再讓自己困在這段讓人窒息的關係裏。

我回到家，打開衣櫃收拾東西，準備搬進婚前租的小 loft。

這個 loft雖小，卻是我的私人角落，是我能喘息的地方。

當初租房時，林子昂嫌它太寒酸，覺得我亂花錢，吵著讓我退租。

後來，我爸媽送了他一輛新車，他才沒再追究。

但我慶幸自己堅持留下了這個空間。

如今，那輛車成了李若然的“專屬玩具”，而我在小 loft裏找回了久違的自由。

我準備好了離婚文件，打算終結這段讓人窒息的關係。

回到小 loft時，卻意外發現林子昂靠在門邊抽煙。

我有些詫異，因為這是林子昂第一次主動來找我。

我心裏一沉。

“昨晚是我語氣不好，但你不該那麼冷淡我的朋友。你給李若然打個電話說聲抱歉，這事就翻篇了。”

我想起昨晚離開時，李若然輕蔑地笑：

“鄉下丫頭就是小氣，跟這種女人過日子真沒意思。”

林子昂總在朋友麵前把我描述成不懂事、愛計較的人。

可實際上，這段婚姻裏，一直是他在冷漠對待我。

我把離婚文件遞給他，平靜地說：

“該低頭的不是我。”

說完，我掏出鑰匙準備進屋。

林子昂卻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低聲哄道：

“別這麼倔好嗎？我認個錯行了吧？”

他伸手想摸我的肩膀：

“我知道最近忙著工作冷落了你，你不高興。我保證以後多陪你怎麼樣？”

我甩開他的手，冷冷瞪著他：

“別碰我，我受夠了。”

林子昂愣了一下，眼裏閃過一絲不悅。

但他還沒開口，我因感冒未愈，情緒起伏太大，突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4

醒來時，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林子昂坐在旁邊，手裏拿著一杯水，語氣柔和：

“曉琳，鬧歸鬧，別拿自己身體開玩笑。低燒拖成這樣，你嚇死我了。”

“你清楚我為什麼病成這樣嗎？”

是誰讓我在海邊凍了一夜？是誰說要接我卻跑去聚會？

林子昂眼神閃躲，幹笑兩聲。

“別提這些了，我給你買了點吃的，吃點吧。”

他遞來一個飯盒，裏麵是冷掉的雜醬麵，油膩膩地堆在一起，看得我反胃。

這時，李若然推門進來。

“昂哥，你買的麵條真香啊，可我沒吃夠，走，咱們再去樓下吃點。”

林子昂看了我一眼，有些猶豫。

我直接把飯盒塞回他手裏。

“李若然胃不好…”

林子昂小聲嘀咕，顯得局促。

李若然卻拽著他的袖子撒嬌：

“快點啦，別磨蹭。”

林子昂遲疑了一下，扔下一句：

“我去去就回，別亂跑。”

就跟著走了。

我叫了份外賣，吃完後去找護士拿藥。

很少見的，居然是個男護士。

他遞給我藥單，隨口問：

“剛才那男的是你丈夫？”

“前任。”

我淡淡糾正。

“哦，那就說得通了。你昏迷時，他跟那個穿牛仔服的女人，在病房門口拉拉扯扯，還對著你床邊自拍，搞得跟拍偶像劇似的。”

他笑了笑，遞給我一張便簽：

“留個電話吧，有事隨時找我。”

我接過便簽，察覺到他的善意，微微點頭。

回到 loft，林子昂發來消息：

“臨時有事，不能陪你了，不舒服就告訴我，我盡量趕過去。”

這話挺耳熟，可我記得上次崴腳腫得走不了路時，他嫌我喊疼煩人，直接掛了電話。

“不舒服找醫生，我又不是護士！”

這次，我沒回他，而是撥通了護士的號碼。

我們約了頓晚飯，聊了聊電影，心情輕鬆不少。

可回到家時，我卻愣住了。